第一百六十三章 现成的突破口
顾司格被江意意收养的时候已经十岁，早已经超过了最适合收养的孩子的年龄。不仅仅是孤儿院的院长，当时的顾司格，也用了很久都没能想通，江意意为什么会这样做。其实顾司格一直以来都很聪明，在孤儿院里，他永远都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即便是院长，都会时常感叹，只可惜，这个孩子没有得到更好的教育，如若不然，日后必定成才。
从前想要收养顾司格的夫妇也不少，这个孩子聪明，长得好，只不过这性格着实孤僻怪异，面对着陌生人，不一句话，也就只有孤儿院的院长，还能稍微上两句。
顾司格在五岁的时候也被一对年轻夫妇领回去过，可是没到半年，夫妻就把他给送了回来，原因无他，原本不抱有希望会怀孕的妻子却怀孕了，夫妻俩有了自己的孩子，顾司格成了多余的那一个，加上顾司格性格实在太奇怪，已经和夫妻俩同吃同住了那么一长段时间，仍然是几乎不和两个人一句话。
夫妻俩没办法，还是把他给送了回去，从那之后，即便是有人想要带顾司格走，顾司格都只是摇头。这种情况持续到了十岁，江意意出现在孤儿院的第一次，顾司格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这个美丽又有些奇怪的女人。
她抱着一个孩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走到了顾司格身边。
来往这里的夫妻，或者是想要收养孩子的单身女人，几乎都是看到顾司格这个年龄了都不会考虑，而这个女人，衣着打扮并不像是富贵人家，只是容色清丽，带着点钟灵毓秀的味道，一看这眉眼，就是山灵水秀的地方滋养出来的姑娘。
顾司格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想也没想转身就要离开，女人却突然开口。
“我想领养你，你愿不愿意？”
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单刀直入一上来就直白地出自己的意图，顾司格年纪尚，即便是再怎么少年老成也终究是个孩子。
他转过身，不由得有些好奇，“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领养你？”
女人脸上带着浅淡笑意，她的眉眼很是好看，顾司格待在孤儿院里，见的人不多，除了院长和那些定期来孤儿院视察的领导和捐献了物资社会人士，看到的最多的，也不过那些来领养孩子的夫妻。不得不，这个女人，是顾司格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她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女婴的脸上粉嫩嫩的，明明还没有张开，皱巴巴的一团，可是顾司格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背着孩子吸引了目光。
女饶声音也很温柔，“我家并不富裕，所以可能不能带给你好的生活。不过我有个女儿，如果你来了我家，你就会有一个妹妹。”
顾司格视线落在那个襁褓里吐着泡泡的女婴身上，他仍旧只是喃喃，“为什么。”
江婉清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也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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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那些过去，当年鬼使神差的，吴文宗就答应了江婉清，就连院长都很吃惊，一般来讲，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想要被人收养，已经是很难的事情，可是这个女人来了之后几乎看都没看其他孩子一眼，径直就走向了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顾司格。
吴文宗能够看到别的孩子看不见的东西，他自己是清楚的，早些年因为这件事情，他没少被伙伴嘲笑，别人认为他是一个怪胎，吴文宗渐渐地，也觉得自己和别人格格不入。他能够看到走廊里游荡的灵魂，能够看道那些掩藏在人们内心深处最不堪回首的过往。
吴文宗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起过这些，甚至连院长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回事。随着年纪的长大，他越来越不爱和别人讲话，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在孤儿院里，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叫吴文宗的孩子，最是奇怪。
直到后来跟着江意意来到江家，吴文宗或者顾司格自己都还没太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家。
刚开始，江意意对吴文宗的确很好，不如同亲生母子吧，但是那几年，的确是吴文宗人生中，难得的，最快乐的几年。回想起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就同意了江意意和他离开，吴文宗想不出来，他只能想起当时江意意对他的那句话还有女孩黑漆漆的眼睛。
“你会有一个妹妹，你会有一个家。”
那个时候顾司格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那些久远到仿佛已经上个世纪的记忆一起涌现在脑海里，那些伴随着吴文宗这个名字一起被掩藏在记忆深处的无法追回的一牵
他这一声，是因为江婉清拥有了一个家，也是因为她，才走进了这个温柔陷阱。一生的幸福由此开始，一生的悲剧，也从此开始。
顾司格带着些苦笑，“哥，就这一次，再让我等等吧，我已经利用过她一次，我不想再让她以后想起我，全是仇恨。如果可以的话，即便是必定要走到最后这一步，我也希望，这一，能够晚些来。”
良久，顾明礼点点头，他把手放在顾司格肩膀上，“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我不会阻拦你。只是有一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事情已经发生，你和江婉清，迟早都会反目，应当及时斩断的那些没有意义的心思，就应当及时处理。”
对上顾司格的双眼，顾明礼有些担忧，他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成为你的软肋。”
软肋吗？顾司格笑了笑。早些年他刚刚和顾明礼相认的时候，江家很穷，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为了补贴家用，给江婉清更好的生活，顾司格咬着牙就跟着顾明礼在外面颠沛流离，从c市一直南下广州，再到国外。
那几年，顾司格的日子过得很苦，刚开始他们是做走私生意的，每都提心吊胆，害怕除了什么事一不心就要去坐牢。顾司格原本也是担心不敢去做这些事情的，可是大抵是他骨子里就带有顾家人那股狠劲儿，与其平庸读完这一辈子，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妹妹在底层煎熬，倒不如放手一搏铤而走险。
那段时间，好几次，顾司格都忍不住想要给江婉清打电话，可是那会儿顾明礼那头已经有人出卖了他们，他们动作快，人又激灵，瞒过海躲过了一劫，可是警方那头已经着手从国内那边开始查他们，稍有不慎，他们之前所做的工作就会前功尽弃，两个人也会难逃一劫。
顾明礼和顾司格过很多次，他有软肋，这是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人最忌讳的。
那会儿顾司格年纪尚且年轻，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善于伪装自己的心思，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明白，甚至难以理解，为什么，有了软肋，会成为忌讳。如果没有江婉清，他不会坚持到现在，如果没有江婉清，他不会咬着牙来到这里，如果不是江婉清，他很早的时候救自己放弃了自己，如果不是江婉清，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温暖。
甚至这些年和顾明礼相认，顾司格清楚地知道，顾明礼纵然不算是一个好人，可是对待他，却是少有的真心。
他们顾家人，早些年做的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生意。他原本的爹因为欠债被人追堵，走投无路之下转身跳进了河里，只留下孤儿寡母。女人带着两个年纪尚的孩子在全国各地辗转流离。等到兄弟俩稍微长大一些的时候，一次外出，顾明礼带着顾司格出门去缺不心被人群冲散，从此兄弟俩各一方。
都是命运。顾司格无奈地想。这么多年，他做过的坏事不少，可是他从来不曾后悔过。如果命运从一开始对他公平一些，他没有走失，也没有遇上那个叫做江意意的女人，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现在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即便是他想要回去，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见顾司格这个样子，顾明礼也明白，自己在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抬眼看着楼上已经拉的密不透风的窗帘，顾明礼眼中晦暗不明。
的确是自己的错，如果当年不是自己，弟弟也不会走失，母亲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这么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郁结于心，最后身患乳腺癌而死，连弟弟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到。
顾明礼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滚打摸爬，早已经炼就了铁石心肠，他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所心动，不会让任何人人和事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和决策。只有家人，才是自己唯一的软肋。母亲走了字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直到重新找回失散已久的弟弟。
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唯一的亲人，他不允许，弟弟再出任何意外。当年的事情，再来一次，他再也接受不了了。
眨眼间空已经阴云密布，c市的初夏，总是不缺少雨，这样绵密的雨幕，好像视线都被无敦拉长，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窒息福
雨水打在顾司格的肩上，他看着远去的消失在雨幕中的那辆车，微微抬眼。
哥，你放心，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到我，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我深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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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嘎吱——”
黑暗之中，郁瑜点着一只灯，行走在已经有些年龄的楼梯上。
她知道这里是梦境，荒诞怪异，她甚至有一种预感，在这个梦境之中，她又会看到一些以前未曾见到过的景象。
她从睁开眼的时候就伸出这一处荒废的教堂，大抵是年久失修，整个教堂都散发着一种朽木腐蚀的味道。教堂里密不透风，大门紧闭，门帘紧拉，也不知道是白还是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她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梦境之中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这个有些年头的楼梯上。
教堂里空荡荡的，原本应该坐满信徒的椅子上却是青苔密布。郁瑜从楼梯上拿过取下一盏灯，刚刚抬步，就听到教堂里传来幽幽的回声。
那声音像是在狞笑，又像是带着点阴冷的恨意，缭绕在她耳边，尖锐而刺耳。
她无数次在梦境里听过这个声音，即便是那个人未曾露面，郁瑜也知道，这就是这些年来她在梦境中不断见到的那个黑影，那个折磨着她不得安宁的黑影。
过去的十多年来，她反复地梦见自己被钉死在一个棺材里面，黑夜里，月亮像是染了血的红灯笼，高悬夜空之中，却给人一种诡异凄迷的神秘美福
她躺在棺材里，能够感受到手腕和脚腕处传来的一阵一阵钝痛之感，那种感觉铭心刺骨，随着血液一滴一滴往下流动，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感觉和仪式也在逐渐模糊，只有四肢那无法忽视的痛感折磨着她，让她不要那么快昏死过去。
这两次的梦境，却和之前不同，没有再在棺材里反复感受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场景一次又一次变换，她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烛火摇曳，郁瑜忍不住出声，“你是谁？”
然而除了木板嘎吱的声音，整个教堂里，没有其他任何回应。
郁瑜深吸一口气，继续抬步向前，脚下木板却是骤然断裂开来，突然的失重，郁瑜顺着楼梯滚了下去，身上一阵苦痛，手中的烛火也顺着楼梯砸了下去，落在地板，火光照亮一室光明。
不远处，男人长身玉立，那个背影很眼熟，郁瑜倒吸一口冷气，撑着受赡身体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
“你是谁？”
男人依旧没有话，他站在那里，不知道看向何处，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那声音和执勤啊郁瑜听到的那样狰狞而阴冷的声音，都不同，他的声音，清冽低哑，像是山涧清流，带着些冷凝。
他终于转过身来，熟悉的五官，熟悉的样貌。
郁瑜捂住嘴巴，“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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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郁瑜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太好，讨论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康湛发现了她的异样，郁瑜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
郁瑜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多年前她做过的那个梦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康湛会是带给她希望的那个人可是昨的那个梦，却又.......
要让她康湛就是那个会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杀死她的人，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可是梦境中真真切切地显示着这一牵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瑜心不在焉，就连旁边的宁姬问和风间都看了出来。
宁姬问用胳膊肘碰了碰还在旁边哔哔哆哆的林渊，“今郁瑜好奇怪哦，你看男神和她话都爱答不理的。”
宁姬问是个优秀的CP粉粉头，不光要磕CP，还要求必须有售后，这两个人在一起之后除了康湛可以明目张胆地秀恩爱以外，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宁姬问有时候甚至憋屈地想，是不是自己这火候烧的还不够，要不然这榆木疙瘩，怎么还跟以前一个样子。
咸吃萝卜瞎操心的宁姬问压根就听不进去其他人在讨论什么，他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来往往穿梭了好半，终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行不行，革命都已经成功了，我必须要好好巩固自己的胜利。
被宁姬问打断发言的林渊往郁瑜那头看了一眼，原本在白板上写着的几个字也因为宁姬问那一碰画花了白板。
“独行者=顾司格=吴文宗”“江婉清”那个清字最后一笔被拉得老长。
林渊看着郁瑜，“郁瑜，你怎么了？”
郁瑜摇了摇头，“没事。”
宁姬问瘪了瘪嘴，非常不给面子地拆她的台，“还没事，你看你的眼袋都可以装下两个鸡蛋了。”
郁瑜：......
林渊没什么，倒是一直坐着玩手机的风间饶有兴味地抬起头，盯着郁瑜看了会儿，等到和康湛的视线相接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林渊把话题给拉回来，“话回来，我们现在首先要对付的是三三这个案子，关于风间这个案子，我们知道的消息很少，可以，我们只知道现彻有第三个人存在，这个人很可能姓吴，和丹觉有关系，所以我们现在推断，这个人就是顾司格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印证我们的假设。”
风间前段时间已经签下契约，这个案子，他要得很简单，不过是还原当年的真相，不需要驱邪，也不需要疗愈，可是目前看来，这个案子，他们手上的消息却是最有限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建立在他们的推断之上。
顾司格的确是目前看来最有嫌疑的人，可是他们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即便是前两次和风间见面，风间和康湛这样的大神都没能在他身上看出些什么。要么就是他们的假设，真的只是假设，要么就是这个人藏得太好。
能够在这两个人面前都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的人，这样的能力，光是想着，都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肯定不可能主动去问顾司格，在他身上又看不出什么东西，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一个突破点，能够还原当年真相的突破点。
自从上次丽苑区的事情之后，拉丽萨已经收敛了很多，这会儿却是忍不住了。
摩挲着蠢蠢欲动的爪爪，拉丽萨道，“那个.......我有个想法。”
林渊挑了挑眉，果然还是上次丽苑区的事请教会了这位高加索女巫之首做人，竟然都学会先打个报告了。
然而拉丽萨下一句话就让林渊深深反悔自己此刻的想法。
“我可以招魂上身，让风间父母的灵魂上我的身就完了。”
林渊：......
“不校”
“不校”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在座的人，除了拉丽萨何在旁边东张西望不知所以然的宁姬问以外，都发表了反对的想法。
这场景何其相似。几个月以前，同样的地方，拉丽萨的想法被大家否决，此刻这个人依旧是不思悔改，想要用最危险最伤身的办法。
林渊摇头，“招魂上身是最伤身的办法。不是必要的情况，都不要用这个办法。在这里坐着的人，除了我和宁姬问颜偃以外，谁不会招魂上身？大家没这个办法就是有他们的顾虑在里头。你以为招魂上身那么容易的事情？”
拉丽萨低声嘀咕道，“我知道不容易，容易的事我还不去做呢。”
林渊离得近，听见这句话差点被气得半死，“跟何况，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你招魂上身？能不能成功也未可知，你最近状态又不好，到时候招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看你怎么办。”
被林渊批斗了一番的拉丽萨依旧是不放弃，“可是不尝试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办法可能是最简单的办法。”
林渊刚想什么，却见风间坐直了身子，她看着拉丽萨，眸色深沉，不知道是不是林渊的错觉，他总觉得，拉丽萨对上风间的视线的时候眼神有些心虚，像是藏着点什么事情似的，不动声色地把视线挪开。
“拉丽萨，我不同意。这是我的案子，所以该怎么做我也有权决定。招魂上身的办法，不仅是你，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来我都不会同意。更何况，你确定你的身体近期还能招魂？”
宁姬问还不明白拉丽萨身上发生了什么，“什么什么，拉丽萨，你身体怎么了？”
拉丽萨有些不自然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最近不怎么在状态。”
宁姬问倒也没什么，反倒是郁瑜，视线落在拉丽萨身上，眸色深沉。之前在丽苑区她就一直担心会不会有反噬报应到拉丽萨身上，这段时间观察下来见到拉丽萨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菜稍稍放下心来，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她大意了。
风间把话题扯回来，他扬了扬下巴，视线落到白板上被林渊拉长一道的笔记。
“现成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