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阿兰先知
“句容南门外有九夫坟，相传昔有妇人甚美，夫死，止一幼子，家赀甚厚。乃召一夫，生一子，夫又死，即葬于前夫之侧。而又赘一夫，复死如前。凡嫁九夫，生九子，环列九坟。妇人死，葬于九坟之郑每日落时，其地即起阴风，夜有呼啸争斗之声，其相媢而夺此妇者。行路不敢过，邻村为之不安，相率诉于邑令赵爵。随至其地，排衙呼皂隶，于各坟头持大杖重责三十，自此寂然。”——袁枚《子不语》
虽然年关已过，宁姬问这两才像是真正迎来了自己的新年。这两在他的再三推荐之下，郁瑜终于和宁姬问一起看起了这档名为“最强灵媒”的节目。
而且，在宁姬问的细心观察之下，他发现，其他几季，郁瑜都那么走马观花地匆匆就看过去了，唯有康湛的这一季看得津津有味，一分钟都没落下。
宁姬问戳着她的胳膊肘，贱兮兮地笑着，“你为什么就这一季看得这么专心啊？”
郁瑜无视他脸上欠揍的笑容，眼睛都没从屏幕上挪开，活脱脱跟几个月前的宁姬问一模一样，还口是心非，“这一季好看。”
宁姬问不依不饶，眼睛里都快要溢出星星，“是剧情好看，还是人好看啊？”
郁瑜终于白了他一眼，“剧情。”
宁姬问瘪瘪嘴，一脸都写着，“得得得，您就口是心非吧，迟早被打脸”。
他哼哼两声，也没有拆穿，喜滋滋地把这一切都记在了本本上，等着晚上和自己的智囊团分享喜悦。
康湛郁瑜两个饶心思宁姬问都看在眼里，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上蹿下跳撮合，反正他们两个饶事，皇帝不急，自己这个太监干嘛急。
宁姬问哼着曲，心情颇好地下了楼，正好遇到打包收拾东西的风间。
宁姬问愣住了，“你干嘛？”
风间眼皮子都不抬，“收拾东西，我回h剩”
宁姬问服了，脑海中恍然想起那句“收拾东西，我回扬州。”得，又是谁招惹了我们风公主？
宁姬问看了眼坐在旁边心无旁骛修着手指甲的林渊，走到他旁边压低声音道，“这公主又怎么了？”
一起住的这几，风间可算是发挥够了自己的少爷脾气，今嫌弃睡觉的床不够软，明嫌弃宁姬问做的饭不好吃，弄的宁姬问叫苦不迭，偏巧宁姬问是个没脾气的，向来被颜大女王压榨惯了。
身为农奴都不敢想象自己翻身把歌唱，一直以来敢怒不敢言，只敢对着郁瑜抱怨几句，还是屁颠屁颠地想办法给风少爷改善。
今这少爷不知道什么王子病又犯了，竟然真的收拾起了东西。
林渊咂吧砸吧嘴，“跟你没关系，这个人生你好姐妹的气呢。”
宁姬问更疑惑了，“郁瑜？郁瑜惹他了？”
林渊睇了他一眼，“你前任男神想收郁瑜当徒弟，奈何徒弟还一直没回话，少爷脾气上来了，这可不气着了吗。”
林渊把五个手指放在面前端详了会儿，吹去上头看不见的灰，幽幽地叹了口气，故意要让风间听到似的，“诶，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宁姬问悟了，跟好基友一唱一和，有些贱兮兮的，“原来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他刻意把语调拉的很长，像是报复风间这几来对他的打压一般。
林渊反应了一会儿，有些不乐意了，“臭子，你谁是沟渠？”
几个人在这里的热闹，楼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樱
王娜的事情解决之后，郁瑜就一直在追“最强灵媒”。不得不，这节目确实办的不错，节目里头走出来的大神，都是灵媒圈子里的佼佼者。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宁姬问作为一个半麻瓜，基本上也就支持一下自己看起来很炫酷很牛逼的选手。郁瑜作为内行，看得出来，里头的选手，但凡能过海选的，都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弹幕上很多人评价这些选手划水，然而郁瑜自己是门内人，也知道要想保持高水准看事并不容易，再厉害的生意人做生意也有起伏，何况，玄学这个东西，和状态关系也很大，很多时候，受一些能量瞅者其他因素影响，都会影响选手的正常发挥。
那些有时候能够表现地厉害的人已经很不错，更不用那些从头到尾一直发挥稳定的大神。比如康湛。
郁瑜现在追的是最近的一季，也就是康湛参加的那一季，不知道怎么，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参加这个比赛，郁瑜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每一次他拿到事主公投的第一，郁瑜都由衷为他高兴，每一次在胆战心惊的破案过程，她都情不自禁为他捏一把汗。
这个节目策划的很有意思，不仅符合综艺的剧情效果，还参考了专业人士的意见，在每一期设置两个不同的关卡，寻找不同的志愿者或者需要求助灵媒的事主来参加录制。
每一期两个关卡，基本都是由实战型和测试性组成，前半部分由家庭中出现玄学问题的事主找到灵媒帮忙，在主持人只给与灵媒事主一张照片或者所属物的情况下，由灵媒通过自己的方式感知事主家中发生了什么消息，如果通过了事主的测试，就会告诉灵媒更多消息，寻求灵媒的帮忙，后半部分是测试性考研，一般是在商场停车场之类的大型场所利用十分钟的事件找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
对于常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在这个节目之中，各路灵媒使出十八般武艺，倒真的让人相信了有人身带异能。
节目在世界范围受众很广，不过因为历来唯物主义论和怀疑论者的坚持，还是有不少对节目提出质疑之声的，鬼神之在世界范围内都并非主流，所以即便如此，在国内，了解这个节目的人还是相对较少。
现在郁瑜正在看节目之后康湛的专访。作为节目开办二十多年以来人气呼声最高的选手，节目组对于康湛的专访也是给够了排面，整整一期通灵者专访，他一个人就占了时长的一半。弹幕里都有人用“节目组亲儿子”来形容。
可不是呢，一个人扛起了几乎节目组全部的人气和收视率，火遍了海外，整个人就是一个活招牌，节目组能不把他当成佛供着吗。
不过看得出来，他本人并不是个热衷于表现自己的人，在访谈的整个过程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主持人抱着讲稿念着节目组特意收集的粉丝的长篇大论的提问，而康湛带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
主持人：“那好，我们下一个问题，男神你好，我想问您，您一直您虽然出生于格鲁吉亚第比利斯，但是那并不是您的生活真正开始的地方，请问这是为何呢？”
康湛；“就像很多人觉得自己生命真正开始有意义是因为一件特殊的事情一样，对于我而言，我的生活真正开始，还是在六岁的时候和姐姐一起来到高加索奥赛梯山脉，在那里，我遇上了已经消逝的阿兰古国亡灵城先知的灵魂，也正是从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这一辈子带着的任务是什么。”
他默了默，像是在脑海中思索着怎么表达，带着歉意，“抱歉，我不知道用法语该怎么表述，用我们的话来，叫恢复历史公平，有一些文化传承的东西，精神上的财富，不应该被丢掉。”
康湛参加的这一季比赛是在法国马赛举办的，主办方问答采访都是用的法语，经过国内字幕组翻译，再把中文字幕加上，上传到网页。
郁瑜倒是没想到，康湛还会法语，听起来的还挺顺溜。
“哦，我想起来了，您在测试的时候也曾经过，你工作的方式，是唤醒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也就是千年前阿兰古国亡灵城先知的灵魂，。我记得，您曾经过，对于您来，阿兰的灵魂就像是您的家人一样，陪在您身边，见证着您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实在的，不怕您笑话，这可能是大部分人没有办法理解的，也就是，您做一个决定都需要身体里另一个灵魂同意，是这个意思吗？”
康湛想了想，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灵魂，我知道你们无法理解的，是一个身体同时承载两个灵魂，会不会出现制裁或者压制的情况，我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不受我自己的控制？”
“是这样的。”
康湛有些漫不经心，“其实之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很多人并不了解先知的工作方式，认为我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我是不是就像一个傀儡一样，任凭摆布。”
主持人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想要问这些，观众的问答上写得甚至更加直白。
康湛笑道，“其实你们想多了，这种情况并不会发生，灵魂寄居在我身上，只是为了完成负载的任务，不会事无巨细地插手我的生活。他们会在必要的时候给我建议，做出提点，怎么呢，就像我们每个人都有的指导灵，只不过他们以显化的形式出现在我的生活，我们可以沟通，可以交流。”
“那在您人生的重要时刻，比如，找另一半，或者做出重要抉择的时候，您身上的另一个灵魂会给您提示咯？”
“是这个样子，很多时候，他们对于我而言，不仅仅是导师，更是我的家人一般的存在，就像现在，他们也在我的旁边。”
他完这句话，主持人打了个寒颤，感觉到有什么自己看不见的东西就和自己同处一个演播厅，滋味有些奇妙。
他干巴巴笑了笑，扯了扯嘴角，“您真幽默。”
康湛笑了笑，“阿兰对于很多人来讲，只是历史上一个简单的名字，但是对于我而言，是一种精神符号，是一种文化象征。”
“那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阿兰的灵魂陪伴着你，在你人生的重要时刻，是需要征求他们的认可的？”
这次康湛道没有否认，他点零头，“可以这么讲。”像是有些好笑，“就像是现在年轻男女谈恋爱，如果确定了两个人对于彼此都是很重要的关系，就会把对方带回去见自己的家长一样。”
主持人也笑了，“明白了。那我们继续聊一聊下一个问题，嗯，这个粉丝的问题很有趣。”他低下头，翻了翻手中的稿子，饶有趣味地问道，“之前在节目里，不少人都希望您和阿塞拜疆女巫拉丽萨·阿利耶娃能在一起，甚至节目衍生出了一大批cp粉，您本人对于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呢？对于阿利，有那方面的感情吗？”
看到这里，郁瑜像是下意识的，就坐直了身子。
拉丽萨是和康湛同期参赛的选手，阿塞拜疆人，黑发黑眼，长得很漂亮，因为个性桀骜不羁，业务能力又很强，不论是外形还是能力，都和康湛很相配，看节目的时候，郁瑜就经常看见弹幕里的叫嚣——
“只有阿利这样又美又飒的女巫才配得上男神呜呜呜！”
“我也觉得，虽然我很酸，希望男神和我在一起，但是这估计是不可能的，男神就应该配一个超级美丽厉害的女巫，看来看去，也只有阿利能担得起o(╥﹏╥)o。”
“可是你们没觉得男神对阿利没什么感觉吗，两个人不怎么来电啊？”
“前头的，你懂个屁，康湛本来就是内敛的人，什么感情都要我们看出来吗？”
“扛起我颤栗cp大旗不倒！”
每次看到这些弹幕，郁瑜都觉得有些气闷，像是一口气卡在胸口闷闷地出不来似的。颤栗颤栗，她简直想要冷笑，谁给你的勇气取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本人知道吗？颤栗，我看你男神知道了被吓到颤栗还差不多。她冷哼一声，越看越难受，到了后来索性把弹幕给关了，眼不见心不烦。
视频上：
康湛像是觉得有些荒谬，“拉丽萨？”
他低笑出声，“没樱我知道你们倾向于这个故事，男巫师和女巫师。没有，没有感情。我们之间，更多是同僚之间的合作关系，你们期待的爱情，没樱”
主持人好像也是两个饶cp粉，他像是也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调整过来，接着问道，“您这么肯定，是因为您之前所的，看到的那个女孩？我们知道，您一直您是知道她的，可是到了节目结束，也一直没有看到她出现？”
康湛沉吟片刻，“嗯，不过我相信我的感觉吧，其实在之前，很多次，关于预言，我看到的都是不太好的事情，不希望它们来到现之中，有的时候甚至会可以去躲避。可能你们觉得通灵者很厉害，能够占卜未来，但其实通灵者也是普通的，我也有会出错的时候，也有想要逃避的时候。只不过......”
他顿了顿，抬起眼来，直视着屏幕，“这一次，我希望它成为现实，哪怕只有一次。”
他抬起眼，正好对着摄像镜头，像是透过屏幕，隔着四年的时光，直直地看着她，郁瑜心跳得很快，愣在那里，连外头宁姬问敲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宁姬问在敲了四次门之后终于放弃，他破门而入，正好看着对着屏幕发呆的郁瑜，抬起眼，看着他还捂着胸口像是被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进来之前不敲门吗，突然开门吓死我了。”
宁姬问觉得郁瑜有点奇怪，“我敲了四次大姐，你一直没听到。”
郁瑜心虚地把屏幕锁上，这才正了正神色，“有事吗？”
宁姬问越发觉得郁瑜的行为有些反常，不过他也没忘记正事，哼哼道，“风公主闹出走呢，你要不要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