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因为你不是我的儿子

那时候,什么都还没发生,真好啊。

很快兔子上的香味冒出来,差不多熟了。

祁王不顾兔肉还烫,拿起来,迅速的撕下一块交给君陌,“来,兔腿上的肉多。”

君陌微微一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惊起波浪。

幼年的记忆中,他便是这样,总把最好的一块肉先挑出来给自己。

君陌犹豫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

这只兔子就是他们的晚餐,吃兔子的途中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可好几次欲言又止,谁都没开口。

吃饱了之后,正事才来了。

“你约我出来想说什么?”祁王顿了一下又道:“或者说你知道了什么?”

君陌淡笑了下说:“王爷的变化这么大,我不得不怀疑,所以,专程去查了一些东西。”

祁王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儿,这么多年了,愤怒过,报复过,既盼着他知道,却又一直隐瞒着这件事。

如今直面这件事,他的心里,竟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看着这无边无际的旷野,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我早就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你总会知道的。”

“是啊,我总会知道的,原来我……真的不是王爷你亲生的。”

终于说出来了,君陌心里松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占着你的便宜,我会告诉皇爷爷,跟他商量此事。如果皇爷爷不承认我的身份,我会带着朵朵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什么?

皇上,告诉皇上?

都是他,都是他害的。

祁王心中搅乱的气血翻滚,似要突破屏障破口而出。

喉咙一股腥甜,被他强咽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说出这个秘密意味着什么?”

君陌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强烈的反应,愣了一瞬,才摇了摇头。

他这不光彩的身份,却又是先太子的骨血,是天堂还是地狱,似乎只在皇爷爷一句话。

“不,不能说出去。一旦此事公诸于众,皇兄,你娘,还有我,全都毁了,皇家颜面何在?我堂堂祁王被亲哥哥扣那么大一顶帽子,我丢不起这个人。”

君陌一阵无语,真不知说什么好。

这么大的事,他担忧的竟然还是他的名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逝者已逝,好歹现在是清清白白,若不是万不得已,又何必再辱他们名声。

“我想知道,当年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当年,当年……

祁王怒意慢慢消退,忆起当年,心中阵阵酸涩。

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年,也没有人的当年,比他更糊涂。

祁王重新坐回草地上,抬头看着苍穹之上的明月,似乎在那月光中,又看到了他们当年的影子。

“当年啊,我是处处不如皇兄,我是不如他讨人喜欢……”

祁王与当年的太子同是皇后嫡出,不免时常被拿出来作比较。

可是身为普通人的祁王,哪里比得过当年的神通太子?

为此,祁王嫉妒过,也时常感觉上天不公,不过幸好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

资质平庸的他,为了与太子缩短距离,时常虚心向他请教,为此,他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皇天不负苦心人,勤能补拙,他虽然依旧比不上太子的才华,却也比其他的皇子,同龄的高门子弟们强上一些。

原本祁王与太子两兄弟关系挺好的,祁王对太子的那一点嫉妒也无伤大雅。

他真正第一次放大那种嫉妒,是在少年情窦初开之时。

他明白自己对似太子哥哥那般优秀的严家小姐的喜欢,不是单纯的像对太子哥哥一般的欣赏,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意与渴望。

他不再是欣赏她,而是渴望得到她。

然而,他的优势除了一个健康的身体,处处不如自己的皇兄,他拿什么去与他争?

她就是喜欢他呀。

他们能一起和诗,填词,琴瑟和鸣。

他偶尔附上一句,意境总比他们的差一些,显得格格不入。

疯狂的嫉妒包裹了他的心,幸好啊,皇兄的身子不好。

他每回病危的时候,祁王就开始祈祷他不要再醒过来。

他再优秀又如何?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份,给不了她未来。

于是,他的青春期都在盼着皇兄快死中渡过。

可那一年,他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父皇要给皇兄娶妃,虽明说那个女子是谁,可不难猜到,他定下的就是严家大小姐。

是他渴望得到的女人。

怎么可以这样?

皇兄都快死了,还要糟蹋她。

明知道皇兄活不长,为什么还要娶她?这不是害了他一辈子吗?

为了阻止这亲事,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跟严家大小姐表白了。

他的爱意都写在一张绢帕上,让她的丫鬟,偷偷的送去她的绣楼。

并塞了些银两给她的丫鬟,换来了她亲手绣的一只荷包。

回来后,他欣喜不已的拿着那只荷包,马不停蹄的就去见了皇兄。

他告诉他,自己与严家大小姐两情相悦,并互送了信物,那只荷包便是证据。

还告诉他,父皇打算为他娶妃冲喜,定的就是严家小姐。

气愤之时,还说了一些恶毒的话。

“你都要死了,就不要再连累她了。”

那句话,过了这么多年,都犹在耳中回响。

犹记得那时皇兄只是短暂的震惊,震惊于自己的弟弟竟然这么恶毒的希望他早些去死。

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只一阵剧烈的咳嗽。

祁王当时,只以为他是气的,以胜利者的姿态嘲讽的笑几声,便走了。

再后来,听太医说他快不行了,那段时间许多人都去看望他,包括严芸昭。

“人之将死,昔日的挚友一一别过,其中不乏曾经一起求学的几位高门贵女。所以,那时我并没有多想什么。”

回忆起当年,祁王眼中微微露出迷茫之色。

片刻后,又露出一丝喜悦:“皇兄去了之后,我得到了你母亲的回信,回的自然是我托婢女送去她绣楼的信。郎情妾意,我得到了她的回应,你知道那时我有多高兴吗?”

他看着君陌,眼睛里似有星光亮起。

“我高兴得失去了理智,高兴得忘了皇兄的葬礼才过,不适合再办喜事。”他突然激动起来,语速越来越快,越快越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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