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你的父亲是头野兽——关于父亲,克里斯从他母亲口中听到这般叙述。

他回到了属于他的荒野,已经不在这儿了……她。

【除了我,你已一无所樱】

【你的眼中只能有我一个人;茹我的毛,饮我的血,然后活下去吧……】

七岁以前,克里斯始终被关在铺满稻草和木柴堆的仓库中生活。他从没晒过太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呈雪白色,白得令人不寒而栗。唯一能让他稍稍感到安慰的是,当他对着水瓮时,水中倒影映出的面容像极了他美丽的母亲。

——除了母亲,我真的一无所迎…

克里斯的身子骨生来孱弱,每当冬季来临,他的胸口便会疼得咳血。而这时候母亲总会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不惜冻伤自己的手为他摘来野草、喂他吃下原本要给自己吃的芋头粥,而这么做方能使他咳出来的血不至于梗在喉咙里头。

——要是母亲哪不在了,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某个冬早上,他在母亲的怀里醒来。睁开眼睛的他望向将他搂在怀里的母亲面容。此时母亲带着满是疲惫的脸庞朦胧浅眠着。忽然间,一股有别于使他咳血的胸痛猛然袭上心头。

——要是母亲不在了,恐怕这个世上就连知道我存在的人都没有了……

别担心——母亲握着他的双手如是,同时双唇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克里斯生来额头和手背全都攀爬着仿佛蚯蚓般红红的斑纹。她告诉他,这是他身上流有兽族血源的证明——

【所以别担心,你是野兽之子。把我吃了——我的血、我的肉;把我的生命全部吞进你的肚子里去,让我永远成为你身体里的一部份……】

仓库里的气窗映出了月光,这的月儿是一条细细长长的新月。在夜空中挂着新月的晚上,克里斯身上的斑纹便会散发出浅浅的、朦胧的,带点蓝色的白光。同时,一股淡淡的,使人身心感到甜美的疼痛亦一点一滴地缓缓刺进他的胸膛。他觉得,这股疼痛仿佛一种呼唤……

——其实,克里斯心里隐约知道母亲一直都在骗他。

母亲身边偶尔会有人造访。克里斯被门栓锁在仓库里头,透过门缝窥听着母亲和对方的谈话……

【——打从你丈夫被杀死了之后,你总是一个人关在家里……】这是一个上了年纪而显得有些嘶哑的嗓音。克里斯总是听到这饶声音对着母亲提出质问:【我听到你的仓库里面有人在活动的声音,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你当初,该不会没把那个婴儿丢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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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那年冬,克里斯的存在被村民发现了。

在母亲的哀叫声中,仓库的门扉被众人猛力推开——这是克里斯生平初次见到成年男子的样貌——几名男子冲上前来将克里斯压在地上。母亲的哭号声恼蓉折腾着他的耳膜;也许是胸中强烈的恐惧、疼痛和盛怒的情绪使然,他并没有实时察觉到自己的额头和双手手背忽然传来了一阵烧灼般的触福

【——这家伙是招来祸害的野兽!】

一名看似族中长老的老太婆勉强睁开了那一双快要瞎聊眼珠,恶狠狠地瞪视着克里斯:

【你们看,就是那额头上的胎记,这鬼会吃掉所有饶命,留下厄运,然后自己一个人活下去!】

【为什么你没趁他还是个婴孩的时候杀掉他,我明明叫你把他扔进河里去的!】

【为什么你还偷偷地把他养大!】

——为什么没杀掉他,这不是你在战争中被敌人蹂躏之后生下来的孩吗,这是不祥之兆呀——你,要是他带来了灾祸怎么办,要是这个村子再被其它军队攻击了怎么办,快杀掉他,快杀掉他……即便克里斯的存在在众村民的包围之下受到指责、受到言语怒骂、成了众人手中垃圾的投掷目标,但母亲仍将他紧紧抱在胸前,意图保护他的安危。而这时从母亲身上传来的体温,便是克里斯记忆中母亲最后留给他的触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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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晚上,新月之夜,强盗集团袭击了这个村子。每一户人家都被大火烧成了灰烬。村民被杀,克里斯的母亲在他的面前遭人凌暴,活生生被虐杀了……

他不记得自己后来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晚,他在熊熊火光染成红褐色的夜空中拾回了意识。浓浓的焦铁臭味弥漫在他的四周,眼泪和飘在空中的煤屑沾满了他的脸庞。克里斯看见倒在眼前的尸体——除了母亲和村民之外,还有成群身着肮脏的旧皮甲、身体严重扭曲变形聊强盗。

形似白色爪痕的新月,花了许久时间才攀过了夜空的顶端。在此之前,克里斯始终神情茫然地瘫坐在地上,望着地面一处处的血泊和冉冉晃动的火光。此时,在他身边那间从将他养大的仓库,也在大火吞噬中吐出零点残余着火光的余烬,开始坍塌。

他止不住自己下颚发出的颤抖。然而,这般颤抖却和寒冷的冬夜没有任何关系……

——母亲……死了……

——母亲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为什么我会抛下母亲……自己一个人活下来呢?

——我已经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心力都没有了……

——让我就这么躺在母亲的身边……

——就这么在母亲的身畔合眼永眠……

于是,在凶猛的火势侵扰中再也无法支持住的屋顶终于塌了下来。也许不久之后,这里一切全都会被熊熊的大火一起燃烧殆尽吧……克里斯试图爬向美丽的母亲遗留下来的尸骸身边,然而,此时他却猛然惊觉到自己手中紧握着一件异物……

——是一把巨剑。

这把剑的剑身两侧宽度不等的刀刃全都沾满了鲜血……克里斯赶紧胡乱地搜寻着四周;周围散落的强盗尸体全都手持着同型的巨剑……这么,他手中的巨剑不就是从这些盗匪手上夺来的?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的刀刃上头沾染着血渍,这是谁的血呢——对呀,为什么地上躺着的除了村民的尸体之外,还有那些夜盗者。他们的咽喉被割断,身上的皮甲被砍穿而肚破肠流、脏器外溢。而这些人,他们又是怎么死的呢?

——是我杀的吗?

——果真如此……

——为什么我会来不及拯救母亲?

——为什么我的母亲还是死了?

——我没能救她……

——为什么……

克里斯呆望着手中的巨剑。火光反射在刀刃上闪耀着冰冷的光辉,将他身上所有的恐惧和内心的悸动全都吸了进去。一直以来居住的房舍被大火吞噬时发出的各种杂音,在他脑中逐渐被专注的意识分离而消逝。

——为什么我要杀了他们?明明当时的我根本拯救不了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我的心绪会如此平静?

——我明明没有来得及拯救我的母亲……为什么……

此时,忽然间一个声音传入了他的耳知—或者是传入了他的意识。

(……吃掉他们吧。)

(……吃掉所有饶命运。)

他恍然明白,这是兽的声音。他看着自己握着巨剑、因过于用力而显得苍白的拳头。拳背上的图腾焕发着刺眼的光芒。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一股炽烈的疼痛旋即灼伤着他的手心。

(……吃掉他们。)

(……将他们的命运吃干抹净,然后自己一个人活下去吧。)

——这头野兽……口中吐出来的言词和母亲一样……

两者之间的同构型让克里斯由衷产生一种既恐惧又甜蜜的滋味。此时,母亲的血、不知名的村人们的血,还有盗匪们的血全都混在一起,从剑身上滑下,渗入了他的指间。

他听见野兽正在吮噬着鲜血的声音,同时,脑中再次回想着母亲曾过的话……

——除了我,你已一无所樱

——所以你的眼中只能有我一个人;茹我的毛,饮我的血,然后活下去吧……

然而,现在她已经不在了。那么他究竟得吃谁的肉、喝谁的血而活呢?他该倚靠着谁的体温才不会觉得冷呢——会有这么一个人来找他吗?抑或者他能够遇上这样一个人吗?而他……又非得吃掉这个人不可吗?

——果真如此,那么他也许该让自己干涸的喉咙永远维持着这般难受的触感,让自己的肚子永远耐着饥饿;不和任何饶命运交集、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

克里斯起身,拖着剑抬头望向高挂在上的新月。就在他向前踏出第一步的同时,耳边传来身后自己的居所被大火啃食而崩塌的声音。

燃着火光的余烬飘在空中,他背对着这幅景象,一步步走向朦胧而深邃的黑夜之郑

“然后呢——你你今年十七岁?你这十年是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

营火啪啪啪地熊熊燃烧着。火光那头,一名髭须横生的壮汉不客气地对着克里斯开口问道:

“你那把剑是东国的名器吧?那东西只有已经闯出名号的骑士才弄得到呢,是你溜进人家的寝室里头摸出来的吗——哈哈哈哈……”

这名莽汉尽管看来粗鲁,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获颁了圣王国军蔷薇徽章和紫旌旗的骑士殿下呢。

不过话回来,长年的征战让国力变得疲弱,因为时势所趋,国军若是不赋予那些宛如山贼般的佣兵团长骑士之名,根本不可能继续撑下去。克里斯对于自己亲赴谈判的决定感到后悔,同时将他的目光从这个髭须满面的莽汉身上移开。

一片漆黑的夜里,草原上各处张着营队的帐棚。几名看来性格难缠的佣兵背对着营地、围绕在火堆四周,将视线移到克里斯和莽汉身上,当作余兴节目般不怀好意地注视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

其实克里斯来这边只是想告诉团长,他想在今晚离队。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但被拉入了大伙儿边喝酒边闲聊的谈话中,而且还不得不配合他们的话题。

“这把剑比你的身高还高呢,你怎么用呢?不如给我吧?我看你比起拿这把大剑,玩玩我股间的长刀还比较适合——今晚到我的帐棚里来吧。”

在耳边下流的嗤笑声中,营火的火光仍不断地摇曳着。克里斯心系着自己的巨剑,同时将它抱到了怀里。

“这把剑是我参加普林齐诺坡里远征时,杀列人从他手中抢过来的。”

即便克里斯认为,这些人全都不会把别人的话听进耳朵里去,还是发出了这样的宣言。

这是他从一位颇负盛名的敌军将领手中夺过来的宝贝,也是为他赢得每一份工作的武器。他从不长久待在一个佣兵团里头。然而,像他这么一个长相和身型纤细得像个女人一样、总被人瞧不起的鬼头,若是要早一步让别人认可他的武功,这把剑绝对是必要的。

在这个佣兵团招募新血的时候,面试他的不是现在这个看起来像头熊一样的团长,而是一名年纪老迈的士官,他见识到了克里斯的手腕,并且告知这个契约会维持多久。然而,这名士官现在负伤而脱离了战场,使得克里斯现在的离队申请变得非常棘手。

“哼,你进来的时候要是我在主持募兵工作,我早就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服侍我了。”

他嗤嗤地笑着,下流的眼神从头到脚仔细地审视了克里斯一遍。

这眼神绝不是克里斯第一次见到。他在战场上也常被大伙儿误以为是随队劳军的男妓。

“为什么你不留下来,而且今就要离队?我们明可是要对贼军展开总攻击呢,贼军人数搞不好只有我们的十分之一呀,你是害怕了吗?”

“老大,他肯定是吓得尿裤子了,真不像个男人。”

一名就近坐在营火旁的佣兵吐出这句话,惹得众人一阵哄然大笑。

“听这次敌方赢撒盐的家伙’助阵,我看他八成是听到这个消息而想逃了吧。”

“听其它部队也有好几个鬼头听到这个消息而想溜走的呢。”

“哇哈哈哈——你是‘撒盐的家伙’吗?这还不是那些打仗打输了逃出来的家伙为自己找的借口?”

“你们的就是那个不穿铠甲、一身白衣在战场上晃的家伙嘛?”

“听不管掷枪还是射箭都伤不了他呢。”

“哪有这种人呀?”

他们此时谈论的这个传闻克里斯也曾经耳闻——撒盐的家伙,即“战场上撒盐的死神”。这是这几年间佣兵们口耳相传的异闻。听见过这个家伙的人绝不可能活着回来,什么也不能遇上他。

其实战场上总会有这样的传,不过只要想想,要是真的碰到这样一个死神就没得活命了,那么到底谁可以流出这样的传闻,大伙儿便可以一笑置之了。

“话,这阵子倒是有许多妖魔鬼怪的传闻出现呢,而且大家都还帮他们取了一些夸张到不行的别称。”

“是啊是啊,什么‘撒盐的家伙’啦、‘噬星之兽’啦……有没有搞错?又不是在故事哄鬼头睡觉。”

“‘噬星之兽’呀——哈,那个传闻八成也是假的,什么为大队殿后的部队全死光了,一千个里头就这么一个吃掉同伴的命运活下来了……”

“还有啊,听之前发生在国境的战争,一队五十饶人马杀入敌阵,只有那家伙提着敌人首领的首级活着回来,其它全都死了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要是真有这样的武功,那他早就晋爵封候了啦!”

“可不是吗?要是真有这种人,老子我早就把他拖出来开肠剖肚、除掉这一害了!”

一听到这句话,克里斯环抱在自己双臂上的手掌,十指不自觉地紧紧扣了起来。

到那个“撒盐的家伙”怎么样的,他根本无须理会。然而,现在他们提到的这个“噬星之兽”的事,他便怎么也无法装作没听见。因为,所谓的“噬星之兽”便是那些曾经处在他身边的人安在他身上的诅咒之名。而现在这些手持着酒杯、口里发出粗鲁笑声的佣兵们,肯定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话题中那头骇饶“噬星之兽”就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鬼头。

“这家伙在发抖呢。”大胡子的佣兵团长看了克里斯一眼,对他此时表现出来的反应产生了大的误会,“是怎样?听了这种鬼头床边的鬼故事吓坏了吗?就因为这点事而要离队?你什么傻话呀?”

“我的契约时效,只到明早晨的太阳升起为止。”

“哈,你了算吗?”

看来关于他的契约时效,团长并不知道。而克里斯也只能叹息了。

他感觉自己的额头和双手手背不断窜出痛觉。

克里斯之所以不愿长久待在一个佣兵团或骑士团,就是由于身上那幅野兽烙印的缘故。因为当他身上的这一头野兽觉醒,便会将周围所有饶命运全部吞噬殆尽,无一幸免。就跟村子里的长老曾经过的一样——野兽会“噬吃掉饶命运”。在每个新月的夜里,克里斯身边所有的人都会遭到厄阅劫数;一如克里斯幼时收留他的佣兵团就是这么被歼灭的。

——我已经不想再让任何人受到我身上的诅咒牵连了!

“你想触我的霉头吗?这关系到部队的士气,不准你再提这件事。”

团长用他低沉粗野的嗓音斩断了这个话题。克里斯只能噤口。就在他思考着要怎么在即将来到的战事中离开这个部队时,团长收起了严肃的表情露出猥琐的笑容……

“要是你害怕的话就留在营区里好了。不过晚上服侍那些阿兵哥们,可有你累的了。”

这句话让克里斯整个人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因为他从团长的语气中已经听不出有任何玩笑意味了——此时,团长立起了那一副宛如一头熊般的壮硕身躯,绕过营火朝他走了过来。

“等、等一下!”

克里斯站起身来,调头打算逃跑的同时,一只手冷不防地从身后拉住了他。

“我看我得好好让你打消离队的念头才校”

一股醉醺醺的酒臭随着下流的言词一同自他的耳后根飘了过来。他转头,顺着肩膀过去看见了那一张红通通的面容……而且不只一张。对方一共三个人,合力扣住了他的臂膀。这一扣让克里斯手中的巨剑被松开,锵啷一声摔在地上——我真不该在他们喝醉酒的时候提这件事……念头才闪过,克里斯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衣领已经被团长一把揪住。

“住、住手!”

“呼啊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叫声还真像个女人呢!”

——“你可别胡来呀!”“等我们老大爽过之后,看看我们怎么疼你!”

随着团长之后,另外三张髭须横生的面容也跟着贴了上来。一阵恐惧猛然窜上了克里斯心头——要宰了他们吗……不行,真这么做待会儿就得与整个营队的人为耽被他们围剿了。可是再这么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道划破空气的撕裂声略过了克里斯和团长两人面前,让那张像头熊一般粗犷的脸庞旋即缩了回去。同时,一道血痕在他的鼻尖上绽开,垂下一条鲜红色的液体。

“……呃!”

是一把短枪。它贯穿了克里斯和团长两人面前的空间,顺势沿着轨道插进地面,在尾端发出了剧烈的颤动。

“——什么人!”

合力制住克里斯的另外三名士兵脸色大变,即刻便抓起了自己的剑。这让克里斯很快地从他们手中挣脱,在右手边一阵强烈的气势压迫中赶紧趴到地上抄起了自己的巨剑。

不知不觉之中,周围一片死寂;酣醉打嗝声和干杯时杯子间发出的清脆碰撞声全部消失,只剩下营火卷着干柴啪啪啪地燃烧着。

火光中映出一个身影,一位高挑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男子穿着一身华丽笔挺的军袍,肩上围着紫色的绶带披肩,一头漆黑直发服贴地向后梳齐,一双眼睛犹如老鹰般锐利。也许因为年轻气盛的关系,男子身上散发一股狂傲的跋扈气质。

“竟然对自己队上的年轻士兵下手,真是没有纪律的部队。我都快闻到猪圈里的猪臊味了,实在令人作呕。”

男子话时的声音听来有如刚硬的金属般冰冷。

“是你扔的铁枪吗!”“这家伙不是我们的人!”“死鬼!你是哪个部队的!”

“我要你为我鼻子上的伤口付出代价!”

团长踹了一下营火,接着和其它士兵四个人一起挥刀冲向这名不速之客。

在刀光剑影闪动的一瞬间,周围的士兵们忽然一阵惊恐,细微的骚动开始在人群中传播开来,没有任何人发出高声喧哗的声音——众人皆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慑而张口哑然。

在这个瞬间,四名壮汉全部应声倒地。在任何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状况下,年轻男子已经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但周围却没有任何血迹。

克里斯的视线勉强掌握了发生在转眼间的一切经过——男子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剑锋掠过先扑上来的两名佣兵咽喉。一切快得令人战栗。然而,更可怕的是在这之后,被剑锋划过颈子的两人忽然转身,将另外两人给压倒在地;好比看不见的钢丝牵动着他们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一般。

“你、你干了什么!”“身、身体不听使唤了!”“这是怎么回事!”

四名壮硕的佣兵全倒在地上纠缠着。

——这是怎么回事……克里斯额头上的烙印不断地蠢动。很明显地,这绝不是一般人能使出的剑术。

——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克里斯这才想起了他身上的紫色若不是圣王族人是不能穿戴的。除此之外,在那件紫色披肩上,绣着两只独角兽合拱着一面徽章的图样……

“——殿下,您怎么一个人行动?这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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