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校阅
紫宸殿，位于北宋逼格最高的大庆殿以北。
一直以来，每月朔望的朝会、郊庙典礼完成时的受贺及接见使臣都在紫宸殿举行，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北宋灭亡。
萧德崇代表契丹出使大宋，自然要在此处接见。
预定的时间还没到，此时赵佶正在文德殿中稍作休息。
“钟卿家，为了一个契丹使者，这些日子各种排演，会不会有些过了？”
赵佶淡淡微笑着问钟粟。
“如果没有多日的排演，官家便没有今日的气定神闲。”
钟粟一回答，洪六皱了皱眉头，满朝只有钟粟敢以这样的语气对赵佶说话，但赵佶已经习惯了。
“此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这也是朕第一次接见番邦使节，倒是难为钟卿家了。”
钟粟心中暗笑，这时候知道感谢自己了，之前吹胡子瞪眼的时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知道解释一下？
“官家，区区你番邦使节而已，官家只需按照礼节行事，其余的交给下臣便是，时辰也差不多了。”
钟粟说完，赵佶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腰身，便开始龙行虎步向紫宸殿方向走去，洪六紧紧跟随，钟粟则从另外一扇门走出，他得提前抵达紫宸殿和群臣汇合。
大宋的礼仪相对不是很严苛，就算是正式的活动，大臣也无须跪着汇报工作，使者来大宋，更不需要跪拜。
“弟大辽国皇帝陛下谨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
不得不说，契丹对大宋文化还是非常了解，如果只看文字，根本看不出是外国人写的。
一番毫无意义的礼节性辞令结束，萧德崇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了正题。
“辽宋为兄弟之国，今番我大辽遭受旱灾饥荒，民生凋敝，望大宋以天下苍生为念，尽快拨付粮食救黎民于水火。”
钟粟暗笑，这契丹真是有一手，明明是他们遇到了旱灾饥荒，但听着好像契丹人是大宋的子民一般。
不得不说，钟粟对契丹人的情商还真的有些低估，能把乞讨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还能对大宋实施完美的道德绑架，的确有两下子。
“大辽遭受饥荒，朕亦痛心疾首，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要有信心，灾难总会过去，阳光总在风雨后。
萧使者来宋一趟也着实不易，钟卿家作为管勾，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这样吧，午后我大宋敲有一场校阅，萧使者既然来了，不如一同去观看指点一番。”
赵佶的忽悠大法源自钟粟的真传，朝堂之上萧德崇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撒泼打滚耍赖，赵佶如此忽悠，他除了暗骂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应对之法。
事实上，萧德崇听了后，真的已经把赵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臣遵从陛下安排。”
接下来便是一番各种邦交友好之类说辞，毫无新意但又非说不可，听得钟粟直打瞌睡。
不过，这些日子的排演的确没浪费时间，赵佶的戏精潜力已经被开发出来了，钟粟觉得很满意，五星好评妥妥的。
正午时分，宫中安排了宴会，除了钟粟，章惇代赵佶陪同萧德崇用餐。
萧德崇心中一直有些不安，从觐见赵佶的情况来看，赵佶在借粮的事情上，没有释放出一丝有价值的信号，这是个非常不妙的征兆。
萧德崇本来还想靠着契丹的武力，对大宋压制，然后顺利借到粮食。
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接下来还要面临和钟粟的扯皮，此人可是出了名的难缠，想想就觉得郁闷。
不过他很快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赵佶说了，午后还有一场校阅，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大宋的军力。
至于之前那火器将自己吓尿的事情，他觉得只是当时有些猝不及防，现在有了思想准备，哪怕天塌地陷也不会失态。
其实，很久以前，耶律真松便在大宋观看了一次校阅，火油精焚天灭地的杀伤力，让当时的辽国使臣同样近乎吓尿。
只是，耶律真松几个人觉得过于丢人，便将这一切进行了淡化处理，并没有完全将当时的情况上报，这就造成了萧德崇依然觉得，这次的校阅，无非就是大宋炫耀武力，除了那不明火器，别的他真不会太在乎。
他自信，契丹的铁骑才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校阅的时间很快便到了，这次居然不是金明池，而是汴京北边的一处地方，和赵佶蹴鞠的地方不远。
这里其实是钟粟精心挑衙的，汴京最大的问题在于一马平川的地形，汴京大学所在的位置倒是有一些比较低矮的山峰，但那里的花花草草钟粟可舍不得破坏。
至于这处衙的地方，还是当时给赵佶做烧烤时就发现的，非常适合这次的校阅表演。
为了这次的校阅，钟粟也算是操碎了心，就连赵佶都不是很清楚，不过为了大宋，他只好习惯性地选择了相信。
大宋还没有到随意向各国叫板的势力，此时还得继续韬光养晦。
申时初刻，校阅开始。
宋代的校阅其实和后世还是有诸多的相似之处，各种步兵、骑兵、弩兵之类兵种的方阵一一走过，只不过这次只是小校，人数和规模都不是很大。
萧德崇自然是其中的行家，一看大宋的马匹，便一眼看出，还是弱于契丹的青塘马居多，甚至还有不少杂种，这让他放心了许多。
只是，当最后一个所谓的火器兵方阵出现的时候，萧德崇有些抑郁了，这不就是当时吓尿自己的那些嘛。
不对，好像不太一样。
除了那些拿着奇怪火器的人之外，还有一种极其粗大的物事。
那种小型火器即将射击，只见一排排内侍端着一个个漆盘，里面放着一些布团，他们走到一个个大臣跟前，那人便拿起两团，然后塞进了耳朵里。
萧德崇一看，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之前在城门口，钟粟他们早有准备，这才将自己弄了个欲仙欲死。
但此时再怎么咬牙切齿也没用了，他也慌忙塞上了耳朵。
随着传令兵的旗子挥下，火器齐射，火光暴起，这次萧德崇看清楚了，虽然不了解具体的威力，但如果数量足够多的话，对骑兵的威胁还是很大的。
别说他了，朝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武器，所有人都惊愕万分，但当着萧德崇的面，大家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
钟粟来到大家前面，拿出了耳朵中的布团，扬了扬手，所有人都紧跟着取出。
“这是我大宋新研发的武器，叫火枪，贵使者觉得如何？”
钟粟这意思就是要让萧德崇进行点评，萧德崇几乎要气疯了，这还点评个鸟毛。
“甚好甚好。”
他压制着内心的怒火，艰难地吐出了四个字。
“下一项，‘没良心炮’。”
随着传令兵的高呼，一排排粗大无比的物事摆成了一排，正对着面前的一段山崖。
这又是什么东西，萧德崇心中惊骇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