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狮子大开口
随着一阵阵叫声传来，赵佶更加疑惑，怎么听着都不是人发出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会是在宰猪吧？”
赵佶居然脑补出了这声音的来源，钟粟哭笑不得。
看到赵佶跃跃欲试的样子，洪六顿时有些慌神了，“官家，君子不近庖厨，这宰猪之处恐怕有所不便……”
直接劝阻赵佶，洪六没有这个勇气，但让赵佶去那种地方，他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文官集团给灭了。
成天带着皇帝不是去画舫干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就是跑到汴京大学学田看杀猪，或许有兴趣赵佶还会亲自动手体验一把，这还了得，洪六觉得自己弄不好某一天会被当成猪一样宰了。
“无妨无妨，这肉都吃了，看看也好，钟卿家为天下计，推广生猪养殖，朕不能漠不关心。”
赵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似乎非要见识一些，而且这理由居然说得冠冕堂皇，就连钟粟都暗暗佩服。
“官家说的没错，既然历代帝王正月能御驾亲耕，看一眼又有何妨，官家这边请。”
洪六知道已经难以劝阻，只好苦笑着紧紧跟随。
几个人顺着“杀猪”的嘶吼声一路前去，很快便看见猪圈外的一处空地上，站着不少人，似乎正在干宰猪之事。
钟粟其实之前也不知道是在杀猪还是干什么，此时一看便明白了，满月的生猪除了留作种猪的，都需要阉割处理，这些事情赵佶自然不知道。
现在有了这些养猪专业户，钟粟已经无需操心。
只见阉猪手旁边，小猪在几个人的控制下，排成了一排，正在进行流水线作业。
几人走到跟前，农学院的一名学生向钟粟打了个招呼，他不认识赵佶，钟粟也没有多说话。
“下一头！”
阉猪手喊了一声。
一人忙将一头小猪仔拉到了跟前，小猪仔大概已经被之前的肃杀气氛感染，此时蹬腿不止惨叫连连。
两人上前，将小猪按住，阉猪手立刻出手，找准那个部位，突然出刀。
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洪六却再次感觉到菊花一紧，多年前的那桩往事再次浮上心头……
赵佶一脸疑惑看着钟粟，钟粟笑着朝洪六看了一眼，然后对赵佶说道：“这是阉猪，阉割后的猪肉肉质鲜美，而且生长速度会快很多。”
赵佶一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同时目光若有若无地向洪六身上移去，洪六不自觉地合拢了一下双腿。
你们这都什么意思，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至于看着我吗？
洪六觉得这次来实在有些郁闷，怎么就碰上了这种事情，本来经过这几十年，内心那坨阴影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今天这么一来，那点芝麻大的阴影再次面积暴增。
“原来如此，这么说以往不少农人并不知道这阉猪之法？”
赵佶一副求科普的样子，让钟粟再次看到了大宋统治阶级身上满满的无知。
“的确如此，苏学士在黄州之时，当地人便不知阉割之法，至于那些鲜美的东坡肉，自然是阉割猪。”
赵佶点头，洪六也觉得此次来受益匪浅。
几人看完阉猪，接着开始悠闲地散步，突然看见远处一骑飞奔而至。
因为此处田亩交错，来人马不能行后，只好朝赵佶这里步行而来。
赵佶一看来人身上的服色，便知道宫中有急事，向洪六点了点头，洪六立刻迎了上去，如果此事泄露了赵佶的身份，又是一个小麻烦。
来人将一件密报交给洪六，马上飞马而回。
赵佶抽出密报匆匆扫了一眼，便不再逗留。
“立刻回宫，钟卿家也一起回去，有要事相商。”
钟粟点了点头，几人匆匆返回，上了马车，飞速往回赶去。
延福宫中，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除了曾布章惇等人，垂垂老矣的枢密院事蒋之奇和同知枢密院事章楶居然也来了。
蒋之奇和章楶也是元老级的人物，因为功勋卓着，赵佶念其年事已高，一般不会贸然打扰。
此时出现在了延福宫，钟粟也有些意外。
之前还是有说有笑的赵佶，此时也是一脸严肃。
“辽国旱灾，现发来国书，意欲借粮三十万石，各位卿家以为如何？”
赵佶简短地说出了密报内容，钟粟已经明白了，史书上的确记载这一年契丹发生了旱灾。
别说是契丹了，水旱灾害在古代往往会会对一些承受力不足的国家造成毁灭性打击。
契丹虽然现在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但实际上已经有些外强中干的意思，辽道宗耶律洪基在位的时候，先有重元之乱、后有耶律乙辛擅权乱政，他又一心大肆求神拜佛，社会矛盾大大激化。
尤其到了后期，他已经几乎不怎么过问朝政，辽国力量大幅下滑，各项事业都快要跌停了。
钟粟觉得这位辽道宗耶律洪基和宋徽宗赵佶似乎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只不过赵佶崇尚的是道教，他是以玩石头的形式虚耗国力。
同样辽道宗耶律洪基将锅甩给天祚帝的时候，契丹已经四处走气冒风。
而接盘侠天祚帝耶律延禧和宋钦宗赵桓都是一个德行，他们果断将国家当成自己的大玩具，结果搞得朝政腐败、人心涣散、矛盾激化、内外交困，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契丹这时候向大宋伸手，一方面可能是真的扛不住了，长期以来依靠收保护费过日子，造血功能已经严重退化。
另一方面还是和历史传统有关系，只要是缺钱缺粮，便会想到大宋这个很好说话的哥哥。
赵佶说出了当前的情况，所有人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的认真。
其实也一点儿也不意外，大宋目前是有了一些变化，但还远远达不到能够藐视天下的地步。
真正按照国力而言，早就已经是第一大国，但第一大国的理念却是五流大国的。
面对吐蕃、西夏这些国家，大宋的确没有什么担心的，可契丹这样的巨无霸一出现，大宋还是有些犯怵。
钟粟看到这幅情景，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失望。
他能够看出，大宋君臣对契丹的确很是忌惮。
本来像章楶这样的武将其实还真有一搏的想法，但大宋对武将往往多方抑制，本来还有的一些血性，在强烈的压制下甚至有磨灭殆尽的迹象。
他们或许也想过，能够带甲十万横扫漠北建立不世功业，但太多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大宋政府是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按照正常的逻辑，章楶这些人面对契丹的狮子大开口，那就两个字：不给。
可这种话，他们实在不便出口。
就算勉强说出口，那些怕死的文臣集团一定会唾沫横飞地反驳。
这也是延福宫出现这种冷场局面的终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