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章 庞猎户借贷
钟氏信用钱庄。
庞猎户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他之前也听说过，借贷可不是你想借就能借到的，你得提供足够的证明，说清楚你要借贷干什么，证明自己能够如期偿还。
也就是说，你借贷的目的必须用来干正事，不能是为了挥霍而借贷。
为了防止有人套现，钟氏信用钱庄还要对后期用钱的情况进行跟踪。
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确保借贷的人能够按期还上。
事实上，相比别的钱庄，钟粟的这家钱庄政策相对要好很多。
审核之类的的确严格一下，但最起码不是驴打滚的利息，有些黑钱庄，假设借贷十贯钱，或许不久便会变成二十贯三十贯，往往会被逼的家破人亡。
站在柜台后面，庞猎户看着前面一个人将几大串铜钱折合成了一张小小的银票，他几乎要流口水了。
这种折合银票的做法，通常是为了存储携带方便，也意味着这样的人根本不缺钱，否则谁会直接用银票来消费？
“兄台，你需要办什么业务？”
庞猎户还在走神，前面的人已经办完了业务。
虽然听着这词很新鲜，但庞猎户还是听明白了。
“我要借贷。”
庞猎户几乎带着强烈克制哆嗦的语气，说出了这四个字。
“这里是一号台，负责存韧折算，借贷请去旁边的二号台办理。”
柜台后面的年轻人显得彬彬有礼。
庞猎户一愣，这才注意到，柜台的上方除了有文字标识之外，还有表示业务种类的图样。
这一号台便画着交子、银票、铜钱、铁钱之类各种不同的货币围成的一个圆环，以带着两个方向的线条连接起来，一看就明白是办理折算……业务……的。
至于二号台，上方则画着一串钱逐渐变多的样子，显然表示借贷会产生利息。
庞猎户之前是大大的文盲，但在书院的耳濡目染这些，居然也勉强认识上面还有两行字：借贷有风险，用款需谨慎。
这意思再也明白不过，借贷之前最好先想清楚了。
如果是为了挥霍，最好做好钱一到手立刻浪迹天涯不知所踪，否则虽不至于追杀到死，可一旦被发现也难免牢狱之灾。
就算是要干正事，那也得把收益和风险的问题考虑得足够清楚一些，不然同样麻烦无穷。
事实上，对于借贷这项业务，钟粟也是又爱又恨。
有些踏实苦干又有创业能力的人，手中没有足够的存量资金，想要做生意，除了借贷真没有什么出路，但不管干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几乎零风险的主角只有钟粟一个。
就算足够勤奋，但天有不测风云。
比如说你要养生猪，生猪眼看可以宰杀了，一场瘟疫袭来，哭天抢地也无济于事。
这种事情别说是大宋这个时代，就是后世也没有万全之策。
但反过来想想，如果一切顺利，一个贫民一年之间可能便会成为土豪。
即便不能成为土豪，也完全有可能翻身农奴把歌唱，过上相对宽裕的日子。
不可抗因素是无法预知的，否则就不会叫不可抗了。
钟粟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才会把绝大多数意外因素考虑了进去。
比如说借贷出去收不回来的风险，万一人家一贫如洗，然后还借贷了一笔钱，然后在甜水巷之类的地方一夜风流之后，然后干脆听之任之。
钱庄又不是官府，总不至于将人家宰了，宰了也收不回钱财。
这样的情况，只能让他去学田劳动抵偿了。
当然，对于真正有能力有想法的人，才是钟粟的重点借贷对象。
庞猎户想了想，再次鼓起了勇气，来到了第二个柜台前面。
“请问这位兄台要办理借贷业务吗？”
同样的一名年轻人，态度依旧彬彬有礼。
“对，我要借贷，不知如何办理？”
年轻人一笑，然后塞给了他一张纸。
这下有难度了，他虽然已经脱离的文盲状态，但还没有脱离半文盲。
这张纸上可不仅仅是一两句话，一个个小字密密麻麻的，看起来真费劲。
但想要借贷，必须到看明白，上面多半写的是要准备什么之类的。
柜台中的年轻人倒也不着急，看到他一脸茫然，也没有笑话他。
这样的人见多了，实在不足为奇，他开始一条一条地为庞猎户解释。
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说要借贷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同时，借贷的款额数量也是和条件相适应的。
等到一通解释下来，庞猎户觉得有些头晕。
不是因为没听明白，而是这上面的不少条件，他根本就不具备。
没房没车没商铺，还想商业借贷，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允许的。
庞猎户本来还满怀着希望而来，甚至还在叶娘面前信誓旦旦，说有了这笔借贷，便能改变贫穷落后的局面，甚至过上幸福的生活直到永远。
当然也可以肆无忌惮地造人，不担心养不活的问题。
可现实就是如此冰冷，他没有埋怨钟粟的意思，他知道这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但他就是觉得难受，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之前对叶娘的承诺。
叶娘或许不会说什么，但他过不去自己这道坎。
庞猎户正不知所措，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声音传来。
“这不是庞兄弟吗，怎么，你也想借贷？”
庞猎户抬头一看，原来是钟粟就在旁边。
其实也算不上巧合，钟粟这些日子以来，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养殖生猪得先从猪仔开始，要买猪仔需要花钱的。
各个地方自然有州府官员协调，采取顶租之类的方式实现。
当然，还有王安石时代留下的青苗法之类的可以参考，其实也相当于借贷。
但自己汴京这里，他可是有一定权限的。
他也想到了汴京大学三千亩学田秋收时必定会产生大量秸秆之类的上好饲料。
按理来说，这些东西作价卖给周边养殖生猪的农户也是可以的。
但他随即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先考虑学田中的佃户呢？
很快，他便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
一般的借贷人还是政策不变，但对于学田中的佃户，专门发行生猪养殖专项贷款。
没办法啊，这些人是早早跟着自己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如果还是按照正常的借贷程序走的话，恐怕会有很多麻烦，有些人或许根本就没有借贷资格。
“原来是钟先生，不，我不是要借贷，路过，只是路过而已。”
庞猎户说完，便尴尬地笑了笑，躬身走出了钟氏信用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