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会有这么一天吗

臣子再怎么表现得慷慨陈词,也有表演的成分在里面。

这是形势之下不得不为的,钟粟照样不能免俗。

“钟卿,哀家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这么做,难道就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吗?”

非常明显的试探,钟粟怎么会看不出来。

“太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等到功成名就,小子唯一的想法就是过着诗酒临泉的日子。

当然,后人修史的时候,忠臣传里面能够把小子提一句自然更好。”

钟粟笑着说道。

他知道,该俗的时候还是得俗一些,不然向太后会睡不着觉的。

“放眼满朝,不管能不能做到,你小子是个明白人。

太祖当年‘杯酒释兵权’,倒不是因为不信任一起的兄弟,其实也有着很多的无奈。

看来钟卿是真的看明白了,是吗?”

“算是吧,换做我是太祖,我也会这么做,换做我是太祖的功臣,我不用太祖说话,自己会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古人说‘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虽然不是没道理,但在下臣看来,其实是更多的人贪恋权位而不自知罢了。

下臣也在此言明,今后下臣如果还想干些什么事情,太后觉得对我大宋有利,一定不要忘了说句话,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但有一点要说清楚,小子有这个登封侯已经是恩宠无限,加官进爵的事情小子希望太后能够帮忙挡一挡,小子只想多做一些事情,而不是想着要位极人臣。”

钟粟觉得,自己的爆表的演技让自己都有所感动。

果然,向太后似乎真的受到了感染。

“朝中有钟侯,乃是我大宋之幸事。

哀家无非给你承诺什么,但你只要有所求,哀家定会尽我所能的。”

太后说完之后,不再看钟粟。

钟粟知道,自己说的很多话,向太后还得消化一段时间,便默默离开了慈宁殿。

过了良久,向太后才感觉得殿中异常沉闷。

“来人呐,把钟侯弄出来的那个麻将拿出来,哀家想玩玩。”

几个老太监和宫女一愣,太后今天是怎么了,之前还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来了玩麻将的兴致。

机灵一些的人已经看出来了,太后之所以心情好,敲是在钟粟走了以后。

可见这个钟侯还是很会哄太后的开心,老太监吕德海之前还劝阻钟粟不可造次,不让他乱吃桌子上的糕点。

现在他反而对钟粟充满了感激,太后生气起来会惩罚下人的,他一直以来已经够小心了,偶尔还是难免被骂个狗血喷头。

现在看来,不但不能埋怨钟粟,还得感谢他。

之前就听洪六那家伙就和钟粟关系不错,还得了不少好处,现在看来,以后和这个钟侯还得尽量示好才对。

现在看到太后心情大好,吕德海几乎脚下踩上了风火轮,很快就把太后平时的几个牌友约齐备了。

向太后这次一玩就玩到了晚膳之后,直到觉得肩膀有些酸困了,便准备用手去捏捏。

吕德海见状,赶忙上去搭手。

“老了,不中用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们几位留下,咱们就在这慈宁殿中一起吃饭吧。”

吕德海一听,赶快又去安排晚膳。

晚膳结束之后,牌友们一个个都相继离去。

按照时辰,向太后稍微消消食就会就寝。

但这次她在花园中转了几圈后,始终却感觉不到困意。

钟粟白的话还在她的大脑里回旋。

“让我大宋有朝一日贯朽粟腐,蛮夷胡虏远遁漠北,不敢来犯。”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理想,相似的话在朝堂上谁都会说。

有些朝臣甚至还经常挂在嘴边,但更多的时候,就是一种朝堂奏对辞令,根本不能当真。

别说让蛮夷胡虏远遁漠北了,有些朝臣,在听到西夏来犯的时候,人还在朝堂之上,都已经吓得两股战战了。

假如身在身在阵前,或许尿裤子都说不定,哪里能谈得上退敌。

别说朝臣了,就连大宋真宗皇帝,都不敢上澶渊城鼓舞一番战士。

最后居然是被寇准硬拽着袖子拉上去的,好在大宋将士争气,威虎军头张瑰八牛弩一箭解决了敌方主将萧挞凛,辽国才因此被迫退兵。

钟粟虽然没有带兵,但她却觉得,钟粟却在无时不刻为带兵将领做准备。

这样的人说的话自然值得相信。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钟粟虽然没有功成名就,但却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是何其明智的想法,如果人人都这么想,太祖何止要采取“杯酒释兵权”这种手段。

当然,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在有些事情上恐怕是想多了。

她和皇帝赵佶两人意见相左,明眼人都心里有数。

所以这次召见钟粟,本来是想探一探钟粟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现在来看,这小子根本无意参与党朋之争,他自己就是**。

他要争,也是和天地争,和胡虏蛮夷去争。

放眼大宋君臣,居然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魄力。

这到底是大宋的幸运还是不幸?

和大宋的基业相比,朋党之争又算得了什么?

在呼呼的北风中,向太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梦里,她看到钟粟带着十万宋军,在边地纵横砍杀,无数契丹、女真人的头颅堆成了小山,滚滚的河流和茫茫的草原都被鲜血染红了。

而懦弱的大宋君臣则把自己关在一个粗大的牢笼之中,牢笼并没有锁,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走出来。

向太后看到这里,再也忍无可忍,一把推开牢笼的木门,对着君臣大喝一声:

“钟卿在前方厮杀,我等难道就在这里坐等战果吗?

都给我听令,文臣上前擂鼓呐喊,武将即刻上前助钟卿杀敌。”

可惜的是,只有少数几个人走出了牢笼,其他人还在里面吓得瑟瑟发抖。

她一怒之下,拿起手中的拐杖,就向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大臣打去。

一声金铁交鸣传来,向太后醒了。

他发现一只手正使劲握着大床边的护栏,一边站着一脸着急的吕德海,还有几名神色慌张的宫女。

“太后,你总算醒了,刚才你在梦中大呼小叫,吓死奴才了。”

“哀家没事的。”

太后坐起身子,顺手接过了宫女递上来的一杯茶漱了漱口,不自觉的笑了。

“蛮夷胡虏远遁漠北,会有这么一天吗?”

太后口中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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