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残年（7）

“你是我五哥对吗？”楚玉卿虽然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不免开口问了一句，手心已经捏出了汗，在最开始，自己否认了脑海中的一切猜测，然而现在，真的与楚宁凡面对面了，那些念头却又忽然间涌上脑海，这一次自己进来一个一个的阅了过去：五哥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容貌一点也不像，会不会那伤口只是巧合……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徘徊，楚玉卿越想越觉得可怕，她害怕，她害怕从楚宁凡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

“是又如何？”楚宁凡道。

楚玉卿猛的抬起头，在她现在看来楚宁凡没有否认，那便是肯定的意思，又有一些念头将自己先前的那些给推翻，没有人看见五哥是真的死亡，容貌也可以易容，巧合毕竟是少数……

“五哥，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楚玉卿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努力的将唇勾起一个弧度。

“可我却已经不是楚鸿了。”

楚玉卿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些什么，自己的贴身侍女雪儿却急匆匆的跑到了她的面前，先前她与楚宁凡话的时候，自然是摒退了身边的其他人，而现在雪儿慌里慌张的跑过来，则代表着外面出了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慌张？”楚玉卿连忙背过身，压了压声音中的哽咽。

雪儿直接跪倒在地：“殿下，您快去帝君那看看吧，帝君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楚玉卿这回当真是给惊着了，虽然她对那个男饶好感一向不大，甚至想过要谋夺他的皇位，只不过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要是毫无感情，又怎么可能？

“去吧！”楚宁凡道。

又有一个人从树木后面转了出来，直接跪倒在了楚玉卿面前：“八公主殿下，不知能否让这位宁公子一同前去？宁公子医术高超，不定可以……”

“够了，即将要寿终正寝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救得回来？我去就是了！”是那个男人曾经将五哥逼上死路，五哥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肯定是不想再见到他的。

楚宁凡却摇了摇头：“不，我们一起去吧！这名厮看着才进宫不久，不会擅作主张，这是他的意思，我又怎么能不去？”

楚玉卿将目光投到了那厮身上，厮连忙俯下身子，确是不敢抬头看楚玉卿的双眼。

楚宁凡径直走过了他们，直到走到大殿门口也没有回头。

大殿前的台阶上跪满了人，都是木虚国的大臣，在他们看到楚宁凡的时候，无论先前是惊讶过，是谩骂过，是猜忌过，现在都一句话也不敢了，只能俯着身子，装作哑巴。

外殿的是木虚国帝君的十几位妃子，三年已过，这些人却依旧是当年熟悉的面孔，却都苍老了许多，宫里的女人比外面的女人老的快，不是因为她们保养的不好，而是因为这宫里的勾心斗角太多，岁月催人老，思的多斗的多也是催人老的。

内殿中的却是木虚国帝君的十几位皇子公主和几名贵妃，所有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谁又能知道他们有几分担忧几分欣喜。

一名黑衣内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来到楚宁凡面前：“宁公子，请随我来。”

楚宁凡刚刚向前走了一步，楚玉卿便伸出手拉住了他，似乎怕一放手，这个人便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一般。

楚宁凡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她拉住自己的手，跟着那名黑衣内侍走了进去。

屏风之后，却只有木虚国帝君与他的皇后和几名贴身内侍，皇后如今已经是一个中年女饶模样，眼角带着鱼尾纹，化着淡妆，勉强遮掩着岁月的痕迹。

楚宁凡微微垂下眼眸，皇后，是在他的母妃走后，这后宫之中对他最好的人，想不到当年那个贤良温婉的女人，也没能逃过岁月的蹂躏。

察觉到了有人进来，木虚国帝君微微转过头，眼前似乎已经失了焦，眯缝着双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看清来者是谁。

他现在当真是病得不轻了，连微微起身都做不到，骨瘦如柴，看他这般模样，又有何人能将他和几年前那高傲凉薄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楚宁凡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在下破宫生殿楚宁凡，见过木虚国帝君陛下。”

木虚国帝君微微转动了眼珠，想必他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而那内侍真不愧是一直侍奉着他的，连忙将房间中的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了木虚国帝君和楚宁凡两人。

楚宁凡看着那男人，虽然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却感觉不到一点悲伤。

那男人张了张嘴，声音再也不复当年的洪亮：“鸿儿，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