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妥协

空手套白狼这事儿科利尔干过好几次,但是她还是头一次赶在伊扎克面前亮出她的小狼爪。原因无它,对于伊扎克,她总是有顾虑的,这种不知深浅的人她基本上能躲多远就多远,如非必要,她压根就不想和他打交道。

按理说,她于文森特,威尔森都无甚恐惧感,和这两个位阶极高的贵族子弟,伊扎克或许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偏偏科利尔就是不喜与他打交道。

要说为什么,看他们的眼神就该知道了,文森特与威尔森不比伊扎克这个疯子,他们有路可循,知进退,能容忍,而伊扎克……

这货就是一个惹急了会直接操手术刀和你玩命的疯子!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伊扎克疯起来就是一个拿命在手里玩的家伙。和一个根本没有理性而言的家伙讲道理是死活讲不通的,科利尔之前就试过,然而,她满怀信心而去,半个小时后她就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自此,她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和伊扎克沟通的打算。这人他要是不想听你说话,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装聋子继而把你的话题硬生生掰到他感兴趣的方面,然后她就只能呵呵了,真的,她已经彻底放弃了。

现在要真遇到那种情况,最好的也不过是彻底闭嘴。在多次交锋惨败之后,科利尔也学乖了,反正她只要什么都不说,和他一道装死,他也拿她没办法……

只是,这样的法子真的是怂得不能再怂了……

伊扎克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半点反应,而科利尔则是越发得心虚,她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考量伊扎克,但伊扎克完全能够以人类的思路来参照她,并且……

啧……

科利尔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这是一场比拼耐力的拉锯战,而她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毕竟伊扎克他手上有她的诸多把柄,而他犯的唯一错处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单方面的大眼瞪小眼之后,以伊扎克毫无斗志的打呵欠告终。这就好像你兴致勃勃要和某人拉架开打,可对方还在那儿犯迷糊是一个道理。

互掐互掐,也要是双方都想干架,才打得起来。伊扎克不想和她闹,她也就只能乖乖地鸣锣收兵。

“我没兴趣和你闹,伤好了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伊扎克打了第N个呵欠之后,就开始下逐客令。

科利尔就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堆里,软绵绵的,却平白让人火大。但看他困顿异常的模样,许是自己也没有精力来管自己那档子破事,登时就彻底放下心来,整个人一松就随便了许多。

既然他无意于将自己的事儿都出去,自己也没必要揪着他小辫子不放,更何况他这尊佛爷都没放在心上。要是自己不怕死地真说出去了,那么所带来的后果也不过是隔靴搔痒,他心情好自己会忽视掉自己这个小透明,若是他心情不好……她自己恐怕就是他拿来练手的第一只小炮灰……

想到这里,她突然清醒于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和他撕破脸皮,否则……自己把自己再次玩死了,还得被那个坑爹的老板再刮掉一层油脂,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我借你这地儿歇一会儿总没问题吧。”危机过后,科利尔便开始得寸进尺,并不是因为她嫌自己作死没作够,而是这么好的套小Boss话的机会,她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即便这只小Boss的攻击值和恐吓力度飙高,也抵不住她那傻大胆的冒险精神,更何况今天小Boss突然偃旗息鼓,不打算跟她对着干了,真是天赐良机,“反正你也不睡床。”

“……”

伊扎克扫了她一眼,果断垂下眸子继续窝在沙发里不动,应是默认了科利尔所言。

——他……该不会又认床了吧?

科利尔见他眼底的那一圈青黑,莫名生了少许愧疚,然后那点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小情绪就立即被自己拍死在了摇篮窝,“那个……你今天一定要在这里么?”

“不然呢?”伊扎克哼哼着,眼皮子都没抬一个,摆明了自己就是倦极不想动了,“困了,我要睡觉!再吵就把你扔出去!”

“……”果然,他的状态即便再怎么糟糕,入骨的少爷脾气也改不了多少,反而是愈演愈烈。刚他那口气分明就是一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孩童。

说起来,他本是很有兴致地出来一看究竟,可看到那不明人士就是自己的时候,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失望的,而后来他愈发得没有精神,这其中……

科利尔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之前是在等什么人么?”

“……反正不是你。”伊扎克没好气回道,他一把揪过床上的棉毯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顺带把自己的头都埋了进去,“伤布能不能少说两句?!既然你那么有精神,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科利尔瞬间就消音了,再说下去她真的会被扫地出门,而就以她现在被包成的这幅鬼样子,铁定会被侍者礼貌地请出去。

她终于意识到打擦边球是不行的,于是她沉寂了几秒钟后,就跳下了椅子,随意在这周围乱转。伊扎克就她跳下来的那会儿抬了抬眼皮,后来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科利尔并没有大意,她知道伊扎克并没有睡着,反而是透过某道缝隙在窥视着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通过他呼吸声的深浅来判断哪些是重要的东西,而哪些只是无关紧要的杂物。

伊扎克的呼吸声一般性都特别浅,浅到自己若不静下心来根本就察觉不到。毫无疑问,他是专业的,能安然躲过各方探子七八年的人定然绝非凡品,他更是有足够的资本来骄傲,可他没有,他还是任性地担着私人密医这种极具流动性的职业,任性地随时撂担子,任性地各种手滑,然后又各地流窜……

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借着油灯的光晕开始了偷鸡摸狗,啊不,正当光明地探查行动。走走停停的摸索行动并不顺利,有好几次,科利尔几乎都听不见伊扎克的呼吸声,然后她就贼心不死地想伸手把东西拿起来看,好在灵敏的听觉挽救了她的小命。

她可不想在这里就被伊扎克的手术刀给炸成一只小刺猬,听上去就很痛有没有,重点是伊扎克那厮绝壁会把她的小命捡回来,然后每天给她上酒精和加了辣椒油的盐水外敷,接着打上厚重的石膏,再骗她每日喝下那加了黄连和蜥蜴尾巴的内服药……

她相信伊扎克做得出来,因而也就顾忌着没做得太过分,但……至少大致的范围她已经确定下来了。

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

之前伊扎克说得很清楚,这第一个开口的若是科利尔,那么她铁定会被赶出去,妥妥地,反正那人就是吃定了她会赖在这儿不动,也就各种任性了。

也就是说,她还得逼着伊扎克开口和她搭话……

听上去就难度很高……

尤其是她早在上辈子就见识过了他‘不理,不理,就是不理’的傲娇手段……

她就更加觉得自己前途渺茫。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外头的月亮早已爬上了树梢,亮白的光晕清冷,却也拢得老鸹两三只,而屋内依旧是一盏小油灯,窗户那儿全部被钉死了,密实的连光都透不过,科利尔的时间概念在这儿已经彻底报废了。

叙苗劈啪作响,发黄的光晕没多少热度,连能见度都很低。科利尔幽怨地瞪了它一眼,突然有种冲动直接开门让侍者换一个大一点的油灯……

算了,能看清字就行……

科利尔的要求已经是一降再降,基于强迫症的缘故,她抬手将案几上的一摞乱七八糟的信件按照寄信者的开头字母都给整齐了,忽而她停下了动作,支着耳朵听了少许,她终是浮上了一抹得意的奸笑。

于是她又贤惠地把旁边那一坨书给整理了,还特别贴心地帮他给归类了,而伊扎克总算是不瞌睡了,他打了个呵欠,终是舍得抬开一只眼皮子看向科利尔,可他就是死撑着不下来,也不开口说话。

对于这般任性又死倔的怪胎,科利尔表示她毫无压力,因为当她的魔爪伸向案桌右下的那一摞废渣的时候,伊扎克他,终是忍不住干咳了两声以示妥协……

(话说那么任性的伊扎克会不会被拍呢~~~~~我其实很喜欢他的,真的……就像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孝,还在为自己的梦想与信念执起他手中的锋锐,与残酷的命运搏斗。其实他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有着很简单的理想,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在入了人世之后,他就要拼尽所有来保护它的纯净。

浊世清兰,他多了一份强悍,也少了一份人气市侩,我希望他永远这么下去,可惜……这终将是如果,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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