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茶和老头（一）
“好茶。”五一虽然对茶完全只有皮毛的了解——不，准确来说，连皮毛都不存在——但是这一口送到嘴巴里的茶水，它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就连五一也不禁要感叹一句。当然了，在梦境世界里，实际上像他们这种以魂介和意识为支撑的个体，根本不需要进食、喝水，所以在梦境世界里品茶，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操作。
对于五一的评价，老头只是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此行路上的目的。”
这算是一种比较直白的开场了。
既然对方已经开门见山了，那自己自然也不客气了：“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找我谈什么？谈条件？实不相瞒，如果我现在打算用武力的话，你根本不可能会以现在的状态，和我继续交谈。”
老头对此表示认可，点了点头：“当然了，当然了，鼎鼎大名的判梦官大人，在成功继承了这个身份之后，就在短时间内杀掉了【帝王】，如今又解决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噬鬼使】，难道还有这硕果累累的功绩，更加让人害怕的吗？”
五一捏了捏拳头。
老头说话的时候，明显是话里有话。
如此一来，整个谈话就进入到了一种让五一觉得厌恶的情况里。
“我也相信，你完全可以做到你刚才说的事情。只不过，我不会反抗，如果你要杀了我，我知道自己再怎么反抗，都无力挽回。”老头说完之后，抬起了头，对着五一，竟然露出了自己的脖子，看样子，是要展现给五一看：来，对准我这里砍，我真的不会反抗。
五一切了一声：“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老头举起了桌子上的茶杯，晃了晃，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捕获那么多的人，来这里组成你看见的人海？”
五一皱了皱眉头：“你有什么想玩的？”
“呵呵，玩？你错了。我之所以将他们捕获起来，完全是想要拯救他们罢了。”
“拯救？！”五一没有料到的是，老头居然会从嘴巴里吐出这么一个词眼来。他实在无法将一个个被囚禁起来的魂介，与老头口中的“拯救”相互结合在一起。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没错。”老头将茶杯里的茶送到了嘴巴里，回味了一下茶香带来的愉悦，然后说道：“没错。身为判梦官，你也应该知道，整个梦境世界，实际上已经迈入了一种争纷不断、战斗不断的局面里。正所谓乱世出王者，可如今的梦境世界，哪怕是乱，出的人却都是一个个为了自私的肮脏理想的魔头。没有人可以真正地将他们消灭干净……哪怕你杀了一个【帝王】，但是接下去就立马会有第二个和【帝王】类似的魔头出现。他们会接连不断的出现，用自己所掌握的邪恶力量，迫害梦境世界一个个的生命。要知道，不是每一个生命，都拥有和你一样的力量，能够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还能拯救其他人。在面对邪恶力量的入侵时，绝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自保的能力，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邪恶力量给吞噬……”
五一举起一只手，打断了老头的话：“我明白了。你所说的拯救，原来就是通过自己的囚禁，来帮助这些，你所谓的无力拯救自己的人，来完成拯救？”毫无疑问，这也是五一听到过的，最为荒诞的一个理由了。
老头继续为自己倒满了茶水，但短暂的交谈过程之中，茶香已经开始飘散了出来，此时充斥到了老头和五一之间。他的神色看起来完全就只有波澜不惊的样子，看着五一说道：“没错，实际上只有我的这种办法，才有可能将无辜的人从危难当中拯救出来。他们和你不一样，和你们不一样。”
五一将两只手按到了桌子上，俯身看着老头：“所以，你一直用这种方法，来说服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是吗？”
老头笑了一声：“不是吗？你敢说，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有我做的有意义吗？”
五一皱紧了眉头，死死地盯着老头。
他从老头的双目之中，看出了一种释然。
看的出来，老头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在内心是千真万确地认定为，这是一种拯救，而不是所谓的囚禁。
“也许你认为自己是对的，但是你有考虑过这些被你囚禁的魂介吗？他们失去了自己的身躯，只能被迫生活在这样一个肥硕的人身体里。你真的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五一说到这里，不禁用两只手锤在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老头却只是冷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
五一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老头的领口，将他从原本的跪立姿态，拉了起来，后者的身上就连丝毫的魂介都没有，在五一的拉扯之下，整个人完全和正常的老头没有什么区别：“你知道你现在和谁最像吗？你和【帝王】最像。在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也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实际上是对整个梦境世界的一种救赎，可结果呢？”
老头一只手搭在了五一的手上：“这么说吧，难道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确的？”
五一一下子愣住了。
这确实是一个没有办法作证的事情。实际上，他现在的情况，和老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五一对于老头的所作所为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认定。但就和老头所说的一样，没有人对五一的所作所为进行一个认定。
如果，真的和老头所说的一样呢？
五一现在做的，只不过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拯救？
实际上，在其他人看来，五一的做法，也不过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表现？实际上，他们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根本不需要五一来做出拯救呢？
五一深吸了一口气。
老头已经在五一松开手的时候，重新跪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