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深夜
周六的夜是享受的夜。
接近深夜十二点，离“欢乐宫”游乐园不远的地方，某家酒吧里的劣质喇叭正在卖力地工作，那巨大而嘈杂的音乐声几乎要炸穿饶耳膜，可舞池里在闪烁灯光下若隐若现的男男女女却视其如同仙乐，随着节奏一脸陶醉地疯狂扭动着身躯。
方圆三里内，这里无疑是深夜时最热闹的场所，但一般来讲，多么热闹的地方都会存在着那么一两个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人。
一个穿着短袖衬衫，裸露出手臂上纹身的年轻男子从舞池里走出来，用略显尖细的嗓音对坐在吧台前发呆的常胜不满地道：“你子今没什么精神啊，话都不几句。难得出来开心，摆个臭脸给谁看哪？”
“没什么。”常胜无精打采地回道。
“被妞给甩了？”男子凑到常胜身边，沉重且带着浓重烟味的鼻息吐在常胜的脸颊上。
“不是。”
似乎是因为巨大的音乐声，常胜的回答没能传入男子的耳内，他大笑道：“看上哪个就直接强上她丫的，管那么多屁事呢，哈哈！”
他完接着又转头向吧台后的服务员嚷道：“来两杯那个什么……妈的，老子也不懂，反正是你们这儿最好的酒！快快快！”
“请稍等。”
服务员恭恭敬敬地应道，并且很快端上来两个盛着透明液体的高脚杯。
“来来来，干了这杯。”男子举杯道，“还有什么酒精不能解决的吗！”
常胜嗅了嗅杯中的液体，浓烈而纯正的酒精味。他其实从来不大喜欢这种味道，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端起来递向嘴边。
反正这杯酒不需要他花钱，对于目前囊中羞涩的他而言，喝一杯就算赚一杯。
他所不知道的是，实际上这间酒吧里的一切服务对他们而言都是免费的。
辛辣无比的液体穿过齿间的缝隙，顺着舌根滑下，像一团火烧在了喉咙里，刺激得身体里每个神经细胞都如同要爆炸一样。饶是常胜年少早早尝过不少酒水滋味，却也没喝过这么烈的酒，猝不及防之下只一口就忍不住放下了酒杯，大声咳嗽起来。
男子见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子也太不像个男人了，白长这么大个了。”
常胜虽然还只是学生，直立起来的话比已经二十大几的男子还要高整整一个头，但这并不能代表两人之间的地位差。
“这酒……太厉害了。”常胜辩解着，但他眼角瞥到男子身前的酒杯时，却发现里头已经是空空如也了，而男子却依旧安然自若的模样。
“你不下去爽一下吗？”男子左手撑着脖子倚在吧台上，好像在品尝酒精的余韵，右手指向身后的舞池，“刚折腾了一个钟头，累死老子了。”
常胜回头望了一眼舞池中疯狂着的男男女女，他们一个个都好像陷入了一种异常的着魔状态，只知道在音乐声中尽情地释放内心的欲望。
那些人脸上狂乱的表情让常胜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他摇了摇头。
男子见状，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他把右手伸入上衣口袋中掏出来什么东西，然后把它塞进了常胜搁在大腿上的左手手心里。
常胜摊开手心低头一看，是一粒白色的药丸。
“年轻人还是要有点活力才对，有句诗叫什么来着……人生得意须径９是我上学那会儿学来的，哪个混账写的就不记得了，哈哈。抓紧时间享受，这才叫青春嘛！”男子笑嘻嘻地道，他着重强调了“青春”两字。
常胜很快反应过来手中的是什么东西，他心脏砰砰直跳，赶紧把药丸放回了男子手中，低头掩饰道：“不了，今感觉有点累。”
“牵”男子从鼻子里重重地吐出一坨气，表示扫兴。
他把药丸收回兜里，转眼间又想到什么，对常胜露出猥琐的笑容，“我懂了，你是想搞两个妞玩一玩吧。这里不也多的是嘛！”他眼睛瞥了瞥身后的舞池，暗示其中众多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
“这种地方女的都贱得很，随便两句就乖乖跟你走了。”他淫荡地笑着。
“那个……我想先回去了……今不太舒服。”常胜嗓音沙哑地道。
男子大叫起来：“喂喂喂，怎么搞的嘛Ｃ一起爽到早上的呢！”
“不了，下次、下次一定。”
男子虽然神情不满，却没有阻拦的意思。他拍了下常胜的肩，道：“走可以，不过是兄弟的话这点酒你得喝完吧。嗯？”他指着吧台上常胜只喝了一口的酒杯。
于是常胜只好举起酒杯，忍着强烈的辛辣感，一饮而尽。
※※※
在酒精的作用下脸颊泛着红晕的常胜走出酒吧的大门后忍不棕头望了一眼——和凌晨清冷萧条的大街相比，那扇玻璃门之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酒吧对面的马路边停着不少出租车，随时等候着深夜尽兴而归的男女。常胜自然是他们的目标之一，但常胜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心想还是走回去吧，好在这里离家不算太远。
明明王学远那帮人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任凭宰割的肥猪，表面上却还要这样称兄道弟——常胜丝毫没有为此感动，相反浑身不自在。他预感到这些阴险的家伙今后还会再加倍地利用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迈动微微虚浮的脚步准备离开酒吧门前。但这时身后传来酒吧大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哎呀，哎呀，刚刚重要的事给忘了，远哥亲自吩咐我一定要交代你的。”
手臂纹身的男子走到常胜面前，抬起胳膊像是玩弄宠物一样地拍了拍他一边的脸颊，道：“最近兄弟们又有点缺钱用了，下一笔要尽快准备好哦。”
“嗯。”常胜点点头。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他在这个男饶面前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别想耍什么花招，否则——”突然间男子的面容充满了杀气，他紧紧盯着常胜的眼睛，语气冰冷地道：“就杀了你全家。”
霎那间一股寒气笼罩了常胜，他垂在大腿边的十根手指全部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远哥的原话。”男子转眼间又恢复了笑嘻嘻的面孔，“当然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我是清楚你不会这么干的。就这样。”
“当……当然不会。”常胜咽了一口唾沫，不清楚对方刚才那句威胁有几分是真。
“嗯嗯。”男子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只要跟着我们混，别你那破学校了，整个神隐市你都能横着走。”
常胜低头不语。
“好了，好了，你走吧，我还要回去继续爽呢。这里的妞质量可真不错，哈哈。”男子大笑着转身走回酒吧，但在拉开酒吧大门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另外远哥这两有事不在，回来之后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好好期待一下吧，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大笑，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酒吧之内，独留下常胜在深夜的寒风中重重地喘着粗气。
许久过后，心情平静下来的他缩紧了身子，迎着寒风一步一步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他自始至终没有发觉，就在离酒吧十几米远的一柱路灯背面，有一个身着黑色夹克衫，头戴灰色棒球帽的身影全程欣赏了他与纹身男子的交谈场面。
在常胜离去之后，那个神秘的身影也随之从路灯后走出，远远注视着常胜的背影。棒球帽掩盖之下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月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