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赎身

当陈柯颜再次出现的时候,湮染仔细看清了她的样貌,倒不是十分美艳动人那种,眉眼清秀,端庄有礼,体态窈窕多姿,自有一份楚楚可怜之态,让人不禁想去照顾关怀,总的说来,这个陈柯颜身上看不出风尘女子的味道,倒更像是一位闺阁中待嫁的小姐。

春姨有意无意地瞟了几眼湮染身边的缨绮和缨纱,想到她们的身份,她的脸上只有勉强挂起一丝笑容,心里暗暗叫苦,这些人可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更何况还有那位看上去功夫了得的黑衣少年。湮染打量完陈柯颜,转眼看着春姨说道:“今日我们来的目的想必春姨已经知晓了,我们要为柯颜姑娘赎身,你看呢?”“这,赎身的话……”“你尽管开口,只要合理,我们都好谈,不过,春姨也清楚我们的身份,想来是知道怎样做是最好的。”威胁,这是明显的威胁,春姨那样精明的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湮染的话外之音?她连忙应声说:“这个我懂,这个我当然懂了,您看这个价成吗?”看着春姨摇着的手指,湮染挑眉,“五千两?”

春姨抖了抖帕子,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柯颜在我这里快两年了,这两年里,她虽不是我们挽春楼里顶顶有名的,但我也照样是把她当自家闺女那样照顾着,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这衣裳鞋袜、胭脂水粉、珠钗头饰等等,哪样都不曾亏待过她。”湮染注意到陈柯颜在听到这些后微微偏了偏头,表情有些复杂,她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那边春姨还在继续讲着,“柯颜这些年来,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也没有为我这挽春楼赚上多少银两,现在她就要去过好日子了,我这楼里却是少了一个人,我也少了一个好闺女。所以嘛,您看这价,不算高吧?”“当然不算高!柯颜姑娘那样好的一个人,五千两那绝对是值得的,依我看,怕是要更高才是。不过,既然春姨这般客气,那我们也不好说些什么了,五千两这就给你,咱们可是说好了,你今天收下这些银票,那从今往后,柯颜姑娘就是自由身了,我们立刻就会把人带走。”

待湮染说完这些,林莫羽就走到春姨身前,掏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她,春姨一把接过,数了两遍才满意地收到怀里,“没错没错,正好是五千两,您看看,这就是当日柯颜的卖身契,您收好。”湮染示意林莫羽去接,她自己却没有上前,缨绮和缨纱依然只是跟着湮染,湮染没动作,她们也只是静静地站着。湮染倒是十分好奇陈柯颜的反应,如果一般青楼女子得以赎身重获自由的话,不说痛苦流涕,但也至少该是十分喜悦的,可是她却不能从陈柯颜的脸上看到一点喜色,仍旧是淡淡地垂首站着,无喜无悲。不得不说,这个陈柯颜勾起了湮染强烈的好奇,总感觉她的心里埋着什么心事,只是不知这心事对他们而言有没有影响,最好不要有什么,不然,她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不论她是不是陈江的女儿。

找到了林莫羽之后,湮染本是打算和慕容逸远辞行的,毕竟不能长久住在他的皇子府邸,只是慕容逸远自那天后就一直没有出现,又不好不辞而别,所以只能先缓一缓了。陈柯颜离开挽春楼时只带了一个很小的包袱,看样子她只是带走了她自己的一些东西,挽春楼里的,她一样没带走。林莫羽虽说要照顾她,但两人之间显然还不甚活络,一路上也不见说上几句话,陈柯颜依旧是那副摸样,很恭顺,但却又过于恭顺,这不是一个在青楼里生活几年的女子该有的样子,就算是性子再内敛的人,经历过这许多年的风雨,也不该磨练出这样的脾性,怪,实在有些奇怪。

傍晚的时候林莫羽来找湮染,两人坐着一时都没有说话,湮染给他倒了杯茶,“尝尝看,我新研制的。”他端起来喝了一口,之后也只是摩挲着杯沿,没有像往常那样点评几句,漆黑的眼眸半掩着,“从小我就喜爱研制各种配料泡茶喝,你总是第一个品尝,不论好不好,你都会说上几句,可如今却一句都说不出了吗?还是,你根本没有品出茶的味道?莫羽,你的心不在焉太过明显,不应该的。”少年的手指微微顿了顿,“阿湮,我感觉陈柯颜不对劲。”“你是说,她是冒充的?”“不,还记得那次你撞见我抱着她吗?那次我故意让她绊倒,就是为了确定她的身份。我们幼时曾见过几次,陈柯颜小时候很顽皮,有一次是在父亲的军营里,她非缠着我要和我比试拳脚,我本是有意退让,但她却太过倔强,非逼我使出全力,那一次的最后,我不慎打伤了她,所以她的额头留下了一小块浅浅的伤疤。那次我看时,那伤疤还在,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个是做不了假的,但是她却记不得以前的事了,神态也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怀疑什么?”“阿湮,你能不能去看看她?”湮染十分疑惑,“你是说,她有可能是得了什么病?不像啊,虽然神情是有些奇怪,但我见她脸上并没有病气,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去看看也好,我其实也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哦,对了,我之前一直没有问你,你是怎么找到她的?或许会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

“那日我本在这里等你回来,只是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只告诉了我这件事就离开了,待我再去追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林莫羽说这些时还是低着头,眼睛微垂着,湮染的脸上却出现了伤痛的表情,她苦涩地开口说:“何必瞒我呢?你不会撒谎,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唉,我们何时变成了这样?”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嘴里却蔓延着苦涩,“昨天我已经那样说了,难道你忘了?我们注定要一起面对,你想独自承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们两个早已陷在其中,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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