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挽春楼

看着春姨贪婪的嘴脸，缨纱不屑地撇了撇嘴，干脆低头看着衣摆，湮染倒是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故意又将银票收回了怀里，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春姨没想到这一早倒是等来个财神，那几张银票加起来可是有上万两啦，她忙连声答应着说：“只要是我挽春楼里的人，公子只消说出口，我春姨哪有不让您见的道理，不知公子要找的是哪位姑娘？”她不禁又暗暗想着，若是来为谁赎身的，那她可要多抬抬价了，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到嘴边的便宜。“我不找姑娘，我来找的是你们这儿的客人。”“客人？公子，这……”春姨倒是有些为难了，不会是想找麻烦吧？不管是谁她都得罪不起。

“你放心，我来找的是位故人，之前我们约好来这里找他，你只管带我去就成了。”看得出来春姨还是有些犹豫，湮染了然，她又继续说道：“当然，之前说好的，银票还是归你。”“那行，挽春楼每日里的客人有很多，公子要找的那位故人什么样貌？”“和我差不多般年纪，喜穿黑衣，佩剑上有一个紫色剑穗，你若不知，那我就自己去找，如何？”把银票放在了春姨手中，不再等她有何表示，湮染就举步朝里面走去，“公子且慢！你不能乱闯！”“放肆！我家公子的路你也敢挡？让开！”缨纱首先沉不住气，她一脸厉色地挡在了湮染身前，阻止了春姨抓向湮染的手。春姨这下也阴了脸，之前堆上的笑意全无，“你们是来闹事的？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好心奉劝一句，你们还是离开的好，否则别怪我得罪各位了！”

湮染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她只想验证一下莫羽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并不想要把事情闹大，正为难之时，一直沉默的缨绮走到了春姨身边，掏出了什么给她看了看，待看清缨绮手中的东西之后，春姨的脸色又变了变，古怪地看了湮染一眼，慢慢让到了一边。“你给她看了什么？”“府上的腰牌而已，公子，走吧。”

“小姐且慢，还是让我带你们去吧，想必各位要找的人该是那位了，请吧。”湮染这才发现，这位叫春姨的老鸨不那么市侩地笑的话，长相还是颇有些风韵的，既然被识破了身份，她也不用再隐藏什么，索性大方地跟着上了楼。四人在一间房前停住了，春姨淡淡地说：“人就在里边，各位请吧。”“多谢。”话音刚落，缨纱就已经推开了房门，房门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所有人都习惯性地看向房内，湮染嘴边突然扯开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林兄，看来我们来的并不是时候，竟然破坏了你的好事。”房内那个黑衣少年确确实实是不见多时的林莫羽，此时他的怀中正半抱着一位绿衣女子，青丝半掩住了她半边的脸孔，一时倒看不出确切的样貌，但背影却已是曼妙多姿，想来容貌也必定不凡吧。林莫羽早就察觉到了脚步声，只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推开门来，待看清男装打扮的湮染后更是怔了怔，一时忘了松开怀中之人，只是喃喃地喊了句“阿湮”后便不再说什么。春姨十分懂得察言观色，见此情况已经悄悄退回楼梯边，捏着银票放轻脚步离开了。“确定你人在这里就好。”湮染说完这句话，作势就要离开，林莫羽已经松开了怀里的女子，朝着湮染的侧脸叫了一声“阿湮”，湮染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我了解，莫羽从来都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林莫羽黯然地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的双手，又喃喃地念了声“阿湮”，只是这一次，没有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公子，您不是要找林公子的吗？怎么现在？”湮染的脚步一顿，缨绮拉了拉缨纱的衣袖，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多嘴，然而湮染却并不介意，“莫羽自有他的事要办，我不想过多的干涉。”“在妓院里能有什么好事，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的竟这样风流。”“缨纱！公子，您不要怪罪缨纱，她也只是无心之言。”“我没有要怪她的意思，缨绮缨纱，你们不用这样怕我。”看她们并不回答，湮染似有所悟，她无奈地说：“是不是逸远的意思？唉，你们要明白，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担不起你们这样的对待，我也不习惯这样，唉，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吧。”

傍晚的时候，湮染一如之前一样立在风中，眺望着远处空中的晚霞，林莫羽就这样慢慢走进了她的视线，看清少年沉寂的眼眸，湮染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就这样等着他越走越近。“阿湮。”“我在。”“陈柯颜是我父亲下属陈江的女儿，陈江为就我而死，我如今找到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少年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了的伤痛和内疚，湮染这才想起来陈江这个人，曾经听林莫羽提起过，陈江就是当年誓死保护他的那位将军，是林莫羽父亲身前最得力的下属，想不到时隔多年，居然能找到他留在世上的血脉，“你打算如何做？”少年把玩着剑上的剑穗，沉沉地说：“我想帮她赎身。”“那然后呢？”看到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湮染侧了侧头，又接着说：“帮她赎身是你本该做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赎身之后呢？你是想照顾她一辈子吗？如何去照顾？”“阿湮，我想过了，只是……”她收起了笑意，看着少年的眼睛说：“莫羽哥哥，你我都背负了太多，陈将军的女儿是绝对不能卷进来的，你可要考虑清楚。”

“为何这样说？”林莫羽微微心惊，他是知道湮染的聪明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加上他的行踪不定，湮染说的话他其实心中十分明白，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之前你失踪，后又安然回来，我虽不知道你被抓后他对你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但是想一想你的身世和他的身份，心中起码有些眉目，莫羽，不要否认，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长久的沉默之后，林莫羽才缓缓开口，“我要为我的家人报仇，让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得以瞑目，阿湮，你不要阻止我。”她坚定地拉起他的手，正如幼时两人总会拉起对方的手，在难过时互相依靠、互相取暖一样，“我们一起。”“不，阿湮……”“你听我说，纳兰洛轩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与他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况且当年之事他也脱不了干系，你不能轻信他的一面之词。而且，我的身世也并非那样简单，我的父母不是什么侠客，他们的死和皇家也有关联，或许是上天注定，我们终要一起面对以后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