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时,就听高位上,轻柔的女音响起:“丰儿。”

听到娘亲叫自己,蓝丰咂咂嘴,也不看外面了,拖着软绵绵的步子,蹭到娘亲怀里,乖乖的窝在那里。

吕氏心疼的抱紧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

这时,外面碧蓉又是一声惊叫:“夫人,夫人饶命啊……奴婢当真什么都不知,夫人,夫人……”

吕氏皱眉,伸手捂住儿子的耳朵。

蓝丰却躲开娘亲的手,不解的问:“母亲,外面怎的了?”

“教训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罢了。”吕氏轻描淡写的带过。

蓝丰含糊的唔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可是她在求饶,母亲,她犯了很大的错吗?”

吕氏点点儿子的鼻尖:“嗯,很大。”

“不能放过她吗?”孩子很心软。

吕氏摇头,摸着儿子的脑袋,:“母亲做事,自有分寸,她做了错事,便当罚,若是不罚她,她会以为做错事也没关系,久而久之,便会越加不知分寸,得寸进尺,御下之术乃是学问,你还太,大些便能知晓。”

蓝丰乖乖点头,顿了一下,又问:“那她会被打死吗?”

“自然不会,只是教训教训罢了,给她长个记性。”是不是长记性再,但吕氏的确不能杀了她,这丫鬟,或许是找回蓝月最后的法子,她的命,得留着。

蓝丰这便放心了,可听着门外的哭饶声,他又很不忍心,蓝丰不太喜欢这种声音,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就是不想听。

吕氏看出了儿子的不适,叫丫鬟带他回房。

蓝丰却抓住了娘亲的衣袖,突然问:“我今能去找矜东哥哥吗?”

吕氏便知晓这么早起来,这孩子就是想问这个,虽也想让孩子出去走走,但目前情况,又哪里可能:“今日去不了,过些日子吧。”

“可母亲,我已很久未见过矜东哥哥了,我怕我再不见他,他就不记得了我。”

“不会的,你矜东哥哥回了太子府,怕是往后,也不能轻易与你相见了。”

蓝丰当初获救后,吕氏问了儿子许多被绑细节,也知晓了获救时,那位蓝先生对自己的儿子的确诸多照料,倒是不枉费她花的那些银子。

不止如此,太子府的那位世子,还亲自照料过丰儿,虽那位世子并非太子妃所生,将来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但到底是与太子沾边的,吕氏也鼓励丰儿多与这位哥哥接触。

在蓝家未出事前,蓝丰逢三岔五便会往五王府跑,来也是奇怪,那位世子不住太子府,倒是跑到五王府去了,不过太子与五王爷乃是同根兄弟,作为亲侄儿,带过去住些日子,是无可厚非,这样敲还让外人知晓,太子与五王有多齐心,什么兄弟倒戈,纯粹无稽之谈。

蓝家出事后,吕氏还想过靠着蓝丰与世子的关系,从中疏通疏通,但差人打听,吕氏才知晓,世子已被带回了太子府,而五王也被皇上派出京都,像是去江南查税收之事。

蓝府被迫与外界断绝消息,太子府又宛若铜墙铁壁,无法浸入,日子一长,吕氏自也不抱希望了,比之两个孩间的交情,吕氏宁愿相信银财,要保住瑶儿与丰儿,她的积蓄应当也是勉强能够的,因此,她便也没再差人去过太子府。

倒是蓝丰,难得有伙伴,与世子的情分一起来,便三两头的想去探望,可如今境地,又哪里能行?

吕氏也只能日日敷衍儿子罢了。

果然,听到又不能去见矜东哥哥,蓝丰很不高兴,他撅着嘴,半晌,闷闷的:“难道乐鱼哥哥不在……”

吕氏听清了,捏捏儿子的鼻尖:“将来若是有机会,你不可任性,与那位乐鱼哥哥,也要相亲相爱。”

那位叫做乐鱼的孩童,吕氏也有印象,一开始印象不好,尤其入宫那次,瞧那孩子跟在三王爷身边,那副不可一世的摸样,令吕氏分外不喜。

但一想到自己儿子能与三王爷的孩子相识,也算是冥冥中的缘分,若是能把握这层关系,往后对蓝丰,只有益处。

做母亲的便是如此,哪怕再多私人恩怨,个人情绪,但这要是对孩子好的,她们都能咬牙忍下。

吕氏希望蓝丰能在时候,便成立一个自己的社交圈子,就如蓝瑶,在同龄时,吕氏带着去的最多的,便是去见别家的嫡女,何时想过让蓝瑶与别家的庶女为伴!

蓝丰却不觉得那位乐鱼哥哥好,他嘟嘟囔囔的嘀咕:“乐鱼哥哥很凶。”

不止很凶,还很自私,都不让别的孩跟矜东哥哥玩,那时候他们刚刚获救,还住在一起,日日都要探脉看诊,只有矜东哥哥可好了,会陪他们玩,会给他们吃甜甜的果子还有糖,大家都很喜欢他,有几个妹妹,还长大了要嫁给矜东哥哥。

可每次矜东哥哥笑着答应时,乐鱼哥哥都会冲过去,将其他人都撵走,然后自己拉着矜东哥哥走。

乐鱼可坏可坏了,只自己跟矜东哥哥玩,都不给别人机会。

矜东哥哥明明是大家的。

哼。

想到那个软团子一样又白又嫩的男孩,蓝丰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我才不要像乐鱼哥哥一样。”

吕氏没听清,问:“嗯?”

蓝丰鼓着腮帮子:“严丘哥哥好坏,我长得跟乐鱼哥哥像,哼,才不像呢,我才不要像他。”

最近能进入蓝府的,便也只有宇文府的人,与严家的人。

严丘,倒是来看过蓝丰两次,只是严家其他人,却未曾出面,似乎严丘的到来,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一个孩,来看看自己的伙伴罢了,与大饶立场无关。

吕氏听儿子这么,也没在意,毕竟孩子都是包子似的年纪,看多聊确容易花眼。

这时,外面碧蓉的惨叫声,已经渐渐消弭。

没一会儿,粗壮的嬷嬷进来禀报:“夫人,晕过去了。”

吕氏淡淡的嗯了声,道:“关到柴房,盯好。”

“是。”嬷嬷领命离开,蓝丰想问什么,却被吕氏先行打发,给亲自送回了房间。

回到屋子里,蓝丰仰着头,眼巴巴的问:“见不到矜东哥哥,能见到蓝叔叔吗?”

这个蓝叔叔,也是蓝丰时常挂在嘴边的,但便是吕氏,也只瞧见过那蓝先生几次,且还都是蒙着面,看不清真容。

“以后再见,等将来……有机会的。”吕氏语气有些复杂的道。

蓝丰听不懂娘亲言语中的黯然,只以为过阵子就能见到了,虽然不能现在见到,很失望,但以后见也是可以的。

家伙很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心中期盼着。

此时的他尚且不知,他最最期盼的人,将来也会用他最最期盼的方式,重临他身边,第二次,拯救了他。

蓝月的消失,不止在吕氏这里闹得沸沸扬扬,其他院子,也听到了风声。

蓝沁是第一个坐不住的,她扔了一杯茶,怒气冲冲的站起来,破口大骂:“好你个蓝月,果真是不叫的狗最咬人,竟是不声不响让她给逃了,好好好,你逃得出去,且要能保住自己才好,且不祖母那里,便是母亲,又能否饶过你!”

蓝沁自己便是最想逃的,只可惜没有门路,府门外更是有侍卫全看守,轻易不会放松,蓝沁想不出法子,手上又没金银,这才打了老夫饶主意,想拿点钱财,为自己打点一条出路,可她愿望还未达成,那蓝月竟是已经跑走了。

好好好,好得很!蓝沁自己逃不掉,想着蓝月也别想逃掉!

便要看看,那贱丫头被抓回来时,会是个什么凄惨摸样。

而如蓝沁所料,吕氏那边很快就有了动作,只是蓝沁也遣人去孝慈院盯着了,却发现,孝慈院分明也收到了蓝月私逃的消息,却似乎半点反应也没樱

莫非,老夫缺真病到这种地步?连抓个饶命令都下不了?

蓝沁这么想着,心里便不觉发慌,思忖着,打算找个机会,得与蓝瑶聊聊。

自从蓝府出了事,母亲已经许久未允许蓝瑶出前院了,蓝沁往日里能见蓝瑶的时候,蓝瑶身边都有好几个嬷嬷丫鬟盯着,有些话,人这么多,蓝沁也不能。

但现在,情况不同,蓝沁如何也要冒险一番了。

而就在蓝沁计划着如何与蓝瑶谈谈时,孝慈院里,却是另一番场景。

前几日分明还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蓝老夫人,此刻正坐在摇椅上,手边放着一个泛着药味的空杯子,慢条斯理的看着手上的闲书,摸样瞧着,哪里有半分病状。

不一会儿,杨嬷嬷端着壶药茶进来,将那茶导入空杯子里,递到老夫人手边:“您趁热喝吧。”

老夫人“嗯”了一声,拿着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

苦味在口中弥漫,却一点也不难受,反而喝的有些上瘾。

蓝老夫人笑笑,将省了一半的杯子放在几上,这才正视杨嬷嬷:“可查到了?”

“查到了。”杨嬷嬷眼中掠过一丝冷意:“果真是宫里的人,四姐自个儿没有那些本事。要出逃,不四姐手里有没有金银,便是如何出门,只怕都毫不知晓,到底,四姐是有些心计,却也仅限于此,后宅多是年轻女子,四姐的那些心思才显得能干,但若是换一个人,就是一眼看得出的把戏。”

蓝老夫人沉吟一下,半晌没话。

杨嬷嬷看老夫饶表情,却主动:“您也的没错,送四姐走的,的确是宫里的人,有人瞧见,那与四姐一起上马车的,便是皇后娘娘房里的教习史嬷嬷。来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也是有眼光的,咱们蓝府这么几位姐,她偏偏就瞧上了四姐做她这枚棋子,不过,也的确合适,若是三姐或是二姐,只怕早已经露了馅。”

杨嬷嬷语气并不好,显然对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宫之主,也没多少尊敬。

许是见过了曾今那些血淋淋的事件,杨嬷嬷心中,除了对自家老夫人尽忠尽心,对其他人,皆是尔尔。

杨嬷嬷完了许久,见老夫人还是未话,不觉深思自己是不是多了。

而就在杨嬷嬷打算认个错弥补一下时,却听老夫拳淡的问:“蓝月,是去了古庸府?”

杨嬷嬷垂眸,点头:“是这个方向。”

“给蓝若言传信。”老夫人立刻道。

杨嬷嬷却笑:“您糊涂了,咱们府里头有宫里的奸细,这事儿本就是三少奶奶告知咱们的,三少奶奶知晓的,大姐又怎会不知晓呢。”

是了,蓝府有宫中人出没之事,的确就是几日前,来送药的金南芸,随意与杨嬷嬷的。

是随意,却不可能当真随意。

也是自那之后,蓝老夫人才将目光盯上了蓝月。

要蓝月私逃,谁最不惊讶,反倒,就是蓝老夫人最不惊讶了。

既然宫中有人帮蓝月,那蓝月离开,不过就是早晚之事了,只是,若是连累蓝若言,那便万万不可!

金南芸坐在自个儿院子的葡萄架下,品着手边的五花茶,手中,端着一本账簿。

浮生乖乖的守在一边,过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时辰,突然:“姐,快到时候了。”

自从回了京都,与蓝逸彻底撕破脸,浮生早已改了口,原先的少奶奶三个字,现下是彻底不用了,一声姐,虽两人还未和离,但也意喻和离不过是早晚之事。

“嗯。”清淡的应了声,金南芸将账簿放下,打算回房拿了东西,便去蓝府。

在蓝家如此多事之秋的今日,蓝府该是所有女眷都遭软禁府内,但也就偏偏金南芸一人,要走便走,要留便留,按照蓝若言的法,本就是做的一场戏,上面是在做戏,下面又何尝不是,只要有银子,会使银子,如今的局面,又与平时有什么区别。

一开始蓝府出事,金南芸的确也慌了神,不过有蓝若言书信提点,金南芸才明白,这不过是一场事,至少,对金南芸来是完全可以不受影响的,只要她聪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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