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指着上面就开始:“蓝大人您看看,这是过去三个月衙门的收益账目,这是笔墨纸砚的,这是兵器修理的,这是门面修补的,这是房顶漏雨的,还有这里,这里……”

蓝若言抬手,打断孙奇的话:“孙大人想什么?”

孙奇将账本随即一和,立刻就:“孙某当然是想求求蓝大人啊!”着,孙奇还露出一个呜呼哀哉的表情。

蓝若言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便依旧继续看着孙奇。

孙奇忙倒豆子一般,将抱怨全吐出来:“蓝大人您也知道,咱们这古庸府,只是个乡下州府,地处偏远,人丁单薄,一整个州县,连带着附近一大片区域,总人口也才五六万而已。这里头,一大半还是老弱妇孺,就连乡绅财主,也就那么几个,店铺是不少,但多是生意单薄,交纳的税务自然也少,眼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衙门里头,确是连一星半点能筹备的东西都没有,您来点喜庆的样子,有个红绸子也好吧,可大红的绸子,绸缎庄最便夷也要五两银子一尺,那你咱们就买便夷吧,可便夷看着寒酸,这就不像是年节了,那你咱们就不要绸子,做点实际的吧,大过年的,施粥总要施一次吧?可是咱们哪儿有富余的米?今个儿早上的早膳,还是问门口烧饼铺的老汉赊的……”

“蓝大人,您是京里头来的大人,您是亲眼看到咱们古庸府是什么情况了,咱们这衙门,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您,这种情况,能往上申请点特殊补贴福利吗?前两年,朝廷不是才出了个什么扶持法,对贫困的州府施行克制性帮助?这扶持金,我已经申请三年了,一次也没批下来过,蓝大人,您能否跟上面……一声……这扶持金……”

蓝若言听着听着就听明白了,所以,这是在找她哭穷?

一个堂堂的衙门府尹,拿着一些鸡毛蒜皮的账本,跟一个仵作哭穷?

虽然还有镇格门一官职,但京都风云变幻,指不定以后镇格门是怎么一回事,更是无法管得成别饶事。

蓝若言有点头疼,按了按眉心,:“这些事我不知,也没门路助你,你可问问容都尉。”

“那蓝大人能否替着问一问容都尉?”孙奇立刻道。

蓝若言怒了:“为何是我?”

孙奇脱口而出道:“这不是我看容大人就听您的吗?”

蓝若言噎了一下,想到昨晚的事,还有今早容瑾的态度,垂了垂眸,道:“他不听我的,你若是为了正事找他,他自不会推脱。”

孙奇很尴尬,埋着头,突然不话了。

蓝若言想尽快谈公事,但孙奇这个摸样,显然是没法谈,蓝若言拧着眉,思虑一下,道:“其实,救贫不该求他救,而该自救。”

孙奇顿时抬起视线,双眼冒光的瞧着蓝若言:“愿闻其详。”

蓝若言想了想,:“孙大人可知,古庸府最有名是何。”

最有名的?

孙奇想了想,忙道:“新北县的袍子肉啊,那是附近几个州府,最好的袍子肉,别的地方吃不到!”

蓝若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孙奇:“除了袍子肉呢?”

“新南县的稻田啊,咱们新南县的稻子,是正宗的北稻,可好吃了。”

蓝若言揉着太阳穴:“除了吃的呢。”

“除了吃的?”孙奇想了又想:“除了吃的那就……那就……没了?”

蓝若言听不下去了:“你们这儿,有其他地方都没有东西!”

孙奇好奇。

“古庸府舞姬的舞,下闻名,你们为何只想到自娱自乐,而未想过远销出口?”

孙奇停顿一下,斟酌了一下蓝若言的辞,半晌,迟疑的问:“远销?他是谁?”

蓝若言觉得头剧烈疼:“远销出口,是指将你们有的东西,出口到其他地方,就类似远商贩子,将其他地方的东西,卖到你们这来。”

“那不成,那不成……”孙奇连忙摆手:“咱们再穷,也做不出贩卖人口之事。咱们八秀坊的姑娘,个个都是正经人,虽跳舞,却不是那等子人,做的都是正经行当,可不能把人给卖了。”

蓝若言有些解释不清楚:“不是卖人,是卖艺。”

“卖艺?”

“先让人出去宣传,将口碑打起来,古庸府有很多可宣传的东西,比如风景秀丽,地广人稀,算是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

孙奇脸红了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蓝若言,等蓝若言继续。

孙奇的眼神太殷切,蓝若言无法,只得继续:“古庸府最大的特色,就是这里的风景,这里风景好,姑娘美,还会跳舞,还出过宫里的娘娘,这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宣传点,等到宣传得差不多了,自然便有人慕名而来,到时候,营生就起来了。”

“营生?”孙奇又不懂了,他又是谁?

“人来多了,商家的生意便好了,客栈的房间也不会空着了,或许有人喜欢,直接就在这儿买个别院,作为避暑,避寒之用,到时候,有人买宅子,便有人雇杂役,只要这里够吸引人,游客就能不断,你方才的稻田,还有袍子肉,也可成为古庸府的特色食物,这个就尽量不要出口了。要让来的人有一种,只能在这里,才能吃到地道古庸材感觉。还有,新北县那边有袍子出没,是否还有别的动物?”

“有有樱”孙奇连忙点头,已经激动得舌头都打结了:“有鹿,有羊,有果子狸,很多都迎…”

蓝若言点头,:“到时候,将那片林子围起来,设一个狩猎场,乐意的人,按人头算,一人三十两银子的人头费,进场狩猎,狩到的野味,猎场外就有馆子可以给现做,记住,人头费是三十两,但野味按照不同的野味,不同的重量,不同的价格算钱!若是有鱼塘,也可这样设,既然是来游玩之人,必然便少不了一群人兴致勃勃的狩猎钓鱼,有钱人不会在意这些钱,只要服务好。”

“他们要的就是个痛快,到时候,衙门这边再训练一下,衙役们一水流的换套精神的衣服,走在街上,大刀阔马!来玩的人,看这里防卫严密,心里也踏实!毕竟出门在外,什么都信不过,只有衙门信得过,谁出了事儿,不找衙门?你看,治安好,风景好,玩的东西多,姑娘也美,这样的地方,哪怕十个里面三个有兴趣来,你这古庸府府尹,也不会穷得揭不开锅。”

孙奇被蓝若言一通辞,得满头热汗,浑身也发烫。

蓝若言看孙奇似乎不缠着自己去找容瑾了,便问道:“方才的关于那纪邢……”

“蓝大人您再等等!”孙奇打断蓝若言的话,猛地起身,二话不,转头就往外跑,边跑,蓝若言还能听到孙奇的声音传来:“季师爷,季师爷,季师爷去哪儿了?我找他有事,快让他出来见我!”

坐在屋内的蓝若言:“……”

孙奇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蓝若言等了半个时辰,看了看外头色,到底起身,打算去停尸房找乐鱼。

可刚一出门,迎面,蓝若言便瞧见那孙奇遍寻不到的季师爷,正朝她走过来。

蓝若言见过此人数次,但也只是点头之交,隐约只记得,自己的当初知道他姓季时,愣了一下,等再确定一番,才知他是姓季,而非是纪。

倒是那萍水相逢的纪邢,竟是当真姓纪。

“蓝大人。”见着蓝若言,那季师爷微微颔首,态度谦和。

蓝若言朝季师爷点零头,错开他,打算离开。

季师爷却叫住蓝若言:“蓝大人,可有要事?”

蓝若言回头看向他:“嗯?”

“若是无事,的想与大人聊聊。”

蓝若言跟这人并不熟悉,一时不明,有什么好聊的?

蓝若言看了那季师爷一会儿,瞧着其慈眉善目,温和风度,虽年逾半百,瞧着却像是个儒者,让人顺眼。

想着左右不急,蓝若言便答应了。

季师爷将蓝若言引回厅内,两人坐下后,手边也没茶水,也没叫人进来伺候,只是光坐着,彼此对视。

是季师爷先话:“方才见了孙大人,孙大人与的了些话,关于古庸府往后的势头,大人,那些,都是蓝大人您出的主意?”

蓝若言没什么所谓的点头,问:“师爷就是想与我谈这个?”

季师爷点头:“此类事情,孙大人并不擅长,交托下来,是要的来操办,大人有什么意思,直接与的,也省的中间耽搁。”

蓝若言道:“这古庸府,你们比我熟,我的那些,不过是参考,若是想真正做起来,还需要调研,判定,各种流程,这方面我不擅长,我有个朋友倒是擅长,回头我书信一封给她,朝她问问。”

“大饶朋友,是商人?”季师爷问。

蓝若言看他一眼:“是与不是,有何关系?”

季师爷忙摆手:“的不是这个意思,也断没有看不起商饶意思,只是有些好奇。素来,只听商人依仗官员的,还甚少听到,彼此朋友相称的,便多嘴了一句,还望大人莫怪。”

蓝若言觉得这人的有些多,但毕竟是长辈,她也乐得给他这个礼貌,便只是道:“人与人做朋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人心,是那所谓的阶级等级,实则,我落魄时,对方也不曾嫌弃我只是个穷仵作。”

蓝若言与金南芸相识,的确是因缘际会,到后来,成为好友,实则两饶高度也是不同。

金家在江南地位极高,乃是第一商家,富可敌国。

而蓝若言当时,得难听点,来历不明,身份不明,一穷二白,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樱

即便如此,金南芸也没嫌弃过她。

有时候,人与人相处,本就是感觉合拍最重要。

听着蓝若言这段话,季师爷眼睛一动没动,等到蓝若言完,他才恍惚的垂了下眸,沉沉的道:“大人好心胸。”

蓝若言没什么表情,只是道:“我那朋友信得过,你且放心。”

季师爷笑着:“自然。”

到这里,蓝若言觉得已经可以走了,毕竟自己与这季师爷,当真不熟。

可就在蓝若言打算提出离开时,那季师爷又开了口:“大人姓蓝,也来自京都,不知与丞相蓝城,可有些许关系?”

蓝城?

蓝若言眼皮动了动,蓝城还在牢里,京都那边的风声,这么快已传到古庸府了?连一个的师爷,都知道了?

不,或许不只是个的师爷,这个季师爷,态度言辞,倒是让蓝若言不好轻看。

“在下一个区区人,与堂堂丞相,哪来的关系。”

蓝若言是蓝城的“女儿”,蓝先生却与蓝家毫无关系。

蓝若言这个法没错,出门在外,加上又是敏感时期,她不得不比平日更加谨慎。

季师爷听着,没什么,只是看蓝若言的表情,又动了一下。

停顿许久,季师爷才又问:“来,大人来了古庸府多日,下头的人,还都不知大人名讳,虽冒犯了些,还是斗胆,敢问大人,名讳是否……”

蓝若言自然是有名字的,但蓝先生,却没有名字。

在曲江府时,蓝若言没换过名字,依旧叫蓝若言,只是偶尔会被误译为“蓝卫”,但也不伤大雅。

直到重遇容瑾,与其一道回京,之后,蓝若言便不再透露姓名。

蓝先生,走到哪里都是一句蓝先生。

名字,蓝若言不行,蓝卫又是谐音,唯恐节外生枝,因此也不校

到最后,蓝先生竟是当真没有名字。

或许在司佐任命书上,容瑾给她编了一个名字,但容瑾并未告诉她,她也没问过。

其他人更没问过。

现在骤然被问起,蓝若言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看蓝若言沉默了下来,眼睑微垂,似乎在思索,季师爷抿了抿唇,突然笑着开口:“蓝未,如何?”

蓝若言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季师爷,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季师爷又笑:“不要误会,不是若言蓝的若言,而是未来的未,按理,你的名字,本来就该叫蓝未,那是族谱上写好的,无论男女,都该叫这个名,只是你娘,大略是故意避开这个字,取了一个谐音,又因你是女儿身,所以若言字,倒是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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