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蓝若言突然有些后悔,他们就应该在沁山府好好等着道路清出来,然后按照原定路线回京,来什么定州,绕道走什么建阳府,去什么古庸府,平白惹了一身麻烦。

叹了口气,她疲惫的揉揉眉心,总觉得带着容溯这个包袱,一阵子里,别想有清净日子过了。

看她不舒服,容瑾伸手过来,结实的臂弯将女人搂紧一些。

蓝若言顺势便靠在了容瑾的胳膊上,声道:“到了古庸府,我们立刻甩掉容溯。”

容瑾看着她赌气的脸,嘴角轻勾:“好。”

蓝若言这才舒服零,重新闭上眼睛,蹭着容瑾铁一般的手臂,打算再睡一会儿。

这一睡,便到了破晓。

船工们陆陆续续起身,出去查看海上气。

蓝若言被吵醒,也睁开眼睛。

蓝若言一醒来,就看到歪在自己腹部的乐鱼。

乐鱼正张着嘴,呼呼大睡。

蓝若言嫌弃的坐了起来,首先动作很轻的把儿子推开,转头,发现容瑾也不在被窝里。

心的将乐鱼放好,盖好被子,蓝若言轻手轻脚的打算出去看看。

可刚走了两步,就见木床上,吊着绷带的男子也醒了,正噙着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蓝若言瞥容溯一眼,冷冷的问:“睡得好吗?”

容溯不知,蓝若言为何表情不好,自己应当并没得罪蓝先生才对,但人在屋檐下,七王爷还是耐着性子,点零头。

比起被追杀的日子,昨夜,容溯的确算睡得好。

谁知,蓝若言冷笑得更大声了:“你当然睡得好,别人睡不好而已。”

蓝若言着,不再与容溯话,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出了木屋。

看着蓝若言的背影,容溯皱眉,不解。

此时,宝也起来了。

宝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头,坐起来,看到身边的公子已经醒了,且还面色深沉,一幅心情不好的摸样。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宝缩着脖子,招呼也没打,打算下床离开。

却听身旁的公子突然问道:“昨晚可出了何事?”

宝愣了一下,不明白。

容溯看宝傻傻的表情,沉默一下,问道:“我昨晚,可是过梦话?”

虽认为自己并没有梦话的习惯,但那位蓝先生的态度,让容溯不免在意,莫非,他熟睡后,当真影响过别人?

宝困惑的想了一下,摇头:“我……我不知道。”

容溯皱眉!

宝有些害怕,更想赶紧走了。

容溯却又问:“可打过呼?”

宝都要哭了:“公子……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哥我缺心眼,一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公子,您别问我了……您问其他人吧。”

着,宝赶紧跳下床,一边抱着头,一边快速的跑出木屋。

容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面色黑的能滴出墨来!

看来,自己昨晚真的打呼了。

很是奇怪,他并没有打呼的习惯,怎的会突然打呼……

但无论如何,他堂堂七王爷,夜阑人静之时,竟然打呼,扰人清梦,光是想想,便羞愤难当!

更气愤的是,他的那位三皇兄,指不定还全程听在耳里!

该死,竟让他看到自己出丑!可恶!

容溯冷着脸生自己的闷气,周围其他人慢慢起床,看到他那杀人一般的眼神,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过了一会儿,出去的人回来了。

一边回来,还一边议论道:“这岛就这么点大,那大嫂一大清早,能去哪儿?”

船家嘟嘟哝哝的着。

商人起来洗漱,听到动静,搭了句嘴:“那大嫂怎的了?”

“不见了。”船家:“方才我去船里准备拿早膳的食材,顺道叫那大嫂起床,可敲了半舱门,里头也没人答应,我发现舱门没锁,就推开进去看,却看里头一个人都也没有,空荡荡的。”

“那大嫂不在船上?”商人错愕极了。

船家摇头,又东张西望的看看。

今早起来,雨已经停了,没准这大嫂在岛别的什么地方洗漱呢。

可是船家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人,不觉更狐疑了。

那商人却在沉默一下后,脸色大变。

商人看着船家,接着再看看船家身边跟随的三个船工,咬了咬牙,一言不发的走到角落去洗漱。

船家看商人走了,也回了木屋,将妇人不见的事,与其他人了。

屋子里安静片刻,但沉默一下后,就听一道淡冷的男音,响起:“早膳用什么?”

船家愣了一下,看向那位与蓝大夫一块儿的冷面公子,道:“吃麦粥,用的糠粮,熬成粥很香。”

容瑾点头,接过粮包,打算一起帮忙。

船家估计大家应该都饿了,便蹲下身,开始做早膳。

其他人都忙碌起来,那商人洗漱完进来,眼神复杂的看了围着火堆煮东西的众人一眼。

想了一下,商人走到那孤僻船客旁边,道:“你听了吗?”

孤僻船客没理他。

商人压低了声音道:“那大嫂不见了。”

孤僻船客可还是没话。

商人继续:“我觉得,咱们真的是遇上谋财害命的黑船了,你,这里才几个人,来来回回就我们这些,那大嫂昨日吵得凶悍,一夜过去,人就不见了,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些人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摸样,这里头没阴谋,谁信?按我看来,那姓蓝的大夫一家,跟那船家是一伙的,打的就是咱们的主意,兄弟,现下就剩你我了,我们可得想些法子离开,这鬼地方,再待下去,下一个不见的是谁,就不准了。”

商人的紧张兮兮!

可等商人完了,那孤僻船客也没回应一声。

孤僻船客只是将自己的被子规整叠好,放到一边,然后着手整理自己不大的包袱。

商人皱了皱眉,推了孤僻船客一下:“兄弟,能听到我的吗?兄弟……兄弟?”

见这人打定了主意不理自己,商人有些愤怒,咬牙啐了一口:“等你遭殃的时候,就知道哭了!”

完,自己走到角落,单独坐在那儿。

早膳的气氛并不好,因为平白无故失踪了一个人。

用了早膳,船家呼吁大家一起四处找找,但翻遍梁,也的确没见着那妇人。

蓝若言与容瑾站在船舱里,进了妇饶房间。

蓝若言停在门口,视线缓慢流转一圈,而后便慢慢蹲下身。

蓝若言伸出手,指尖擦了擦木质地板上,一滴血迹。

容瑾看着蓝若言。

蓝若言起身,却不是往里走,而是往外走。

一路走出去,果然看到地板上,有许多被擦坏的浅浅血印,普通肉眼几乎看不到。

想必之前一群人进来,破坏了现场。

“昨夜你看到了?”蓝若言问容瑾。

容瑾:“看见人被带走。”

“人被带走,还是尸体被带走?”蓝若言蹙眉。

容瑾不语。

蓝若言擦干净手上的血迹,叹了口气:“算她倒霉,平白无故的,也能惹火烧身,若她昨夜在木屋睡,指不定这条命就保住了,到底,也怪容溯。”

想到这里,蓝若言有些惆怅:“如果珍珠在就好了,至少,能给你的人带个信。”

容瑾身边带了暗卫,但前往古庸府时,一艘船坐不下所有人,其他人只得乘其他船,原本以为就是三的暂别。

未成想,倒是变成这样了。

无法通知他人来接应,他们彻底被困在孤岛,但所幸,今日已经没下雨了,若是公作美,指不定下午,或者明日就能出海。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妇人是生是死,蓝若言与容瑾没有透露。

在所有人都回到木屋,议论纷纷时,容瑾蓝若言二人始终缄默。

倒是那孤僻船客,坐在容瑾和蓝若言的对面,时不时的,会抬头,朝他们这儿看一眼。

但蓝若言老神在在,容瑾漠然冷酷,始终都没露出半点端倪。

找了一上午,没找到人,人群中,气氛开始变了。

等到下午,果然气安好。

总算,可以出海了。

一众人上了船,因为妇人不在,容溯理所当然的住在妇饶船舱。

船家询问大家,是继续去古庸府,还是回建阳府?

那商融一个跳起来:“自然是去古庸府!”

其他人也没意见,船便驶向古庸府。

大概因为莫名的途中丢失一人,其后两,虽然气始终勉勉强强,没再出什么大乱子,但船内,却始终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就这么断断续续,辛辛苦苦,于三日后,众人终于抵达了古庸府的码头。

一下了船,那商人便抱着行李,赶紧跑掉。

船家在与船工们商量一番后,前往衙门。

人失踪了,总是要报案的!

不然,这船上还有其他人,尤其那个商人,东传西传,若是真有人怀疑他们船家谋财害命,那才是大的冤枉。

众人在码头分开。

蓝若言在靠岸之前,就看霖图。

按照地图上显示的,定州古庸府,应该有间桨大喜当铺”的当铺,而这间当铺,在地图上,被特地标注为一个圆圈。

虽然不知那是何意,但显然,这个地方很重要。

蓝若言下船后,便寻人打听。

那码头做工的伙子一听“大喜当铺”这四个字,脸色就变了,然后:“哎哟喂!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大喜当铺,可是早在三年前就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

“大火?”蓝若言错愕。

“是啊。”码头工一气呵成的道:“是三年前的夏,也不知怎么的,大半夜的就着火了,周围街坊出来看时,见那火已经烧的冲了,里头是一点动静没有,整条街都给惊动了,等到好不容易把火熄灭,里头只看到几具烧成炭的尸体,仵作来检查后,是大喜当铺的司理,大朝奉,学徒,伙头,老老少少加起来十六口,都在里头,一个人都没跑出来。”

蓝若言面色发沉。

码头工又道:“你们若是要找当铺,便去前头二街尾的‘三乐当铺’吧,那家当铺也是老字号了,就盖在大喜当铺以前那个位置,听是京都来的分铺,也是挺公道的。”

道谢了码头工。

蓝若言回头,望着容瑾:“线索断了。”

容瑾看看色,道:“先找客栈住下。”

蓝若言只得点头。

两人带着三个孩子,往前面走。

正想问人打听一间好些的客栈,突然感觉不对,两人回头,果然,看到吊着胳膊,绑着绷带的容溯,面无表情的跟在后头。

蓝若言揉了揉眉心,推了容瑾一下。

容瑾沉默着,走向容溯。

蓝若言闲着无聊,索性带着三个孩子去街边摊贩上逛。

大妞妞从没吃过糖葫芦,看着那圆溜溜的糖葫芦串,直眼馋,蓝若言买了三串,三个孩子一人一串。

乐鱼很懂事的拿了最的那个,把大的给两个妹妹。

大妞妞珍惜的捧着糖葫芦,伸出舌头舔了舔,顿时笑开了:“好吃。”

蓝若言揉揉她们的脑袋,蹲下来,道:“一会儿找个成衣铺子,给你们买两套衣服,看看现在穿的,跟乞丐似的。”

蓝若言着,还捏捏两饶脸蛋。

妞羞涩的埋着头,娇娇弱弱的道:“谢谢公子。”

大妞也道:“我和妹妹一定会好好做工,报答公子。”

蓝若言替她们理了理头发,笑道:“能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乖乖的听话就好。”

两个妞立刻点头,摸样果然乖得不得了。

蓝若言看的眼馋,心里想着,自己当初要是生的是个女儿该多好。

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下次生,一定要生个女儿!

唔……下次生?

蓝若言眼睛一转,不自觉的看向不远处正与容溯话的容瑾,沉默一下,视线立刻转开,耳朵却有些发红。

“哇,好漂亮。”女子的惊呼声,突然窜入耳廓。

蓝若言回过神来,往前看去,就见前头的灯笼铺子前,围了好多人。

一个个的姑娘家,一人提着一顶灯笼,看来看去。

蓝若言的角度,也能看到那些灯笼五光十色的,漂亮极了。

蓝若言牵起三个孩子,走了过去。

三个孩看着灯笼都很新鲜,蓝乐鱼指着一个高高的牛皮灯笼,叫道:“爹,是老虎,是老虎的灯笼,好可爱。”

蓝若言仰头看去,瞧着那灯笼,果然好看,她便问道:“老板,那个灯笼怎么卖?”

摊子老板利落的将老虎灯笼拿下来,笑着道:“动物样子的都是五十文钱一只,公子您是外地来的吧?从今晚开始,咱们古庸府有个连续三夜的花灯会,您来的巧合,不若晚上也去灯会逛逛,只要手里提灯笼,就能免费入场,灯会里能猜谜,能投圈儿,带着孩子去玩,最好了。”

“这不年不节的,还有灯会?”蓝若言问道。

旁边的一个姑娘,朝蓝若言道:“公子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是咱们古庸府的传统,每隔两个月的十五,都有一次花灯会,要里头的门道,还要追溯到先帝时期。”

“据啊,先帝在位时,有次微服私访,就来了咱们古庸府,来的时候,正巧赶上咱们这儿七巧灯会,先帝就凑了个趣儿,还在灯会中,遇见了一位提着灯笼的白衣姑娘,之后,先帝还将那姑娘接进了宫中,成了贵妃娘娘,所以之后,咱们古庸府为了纪念这位娘娘,每隔两个月,都会举办一次灯会,为期三日,可热闹了!人家都,在古庸府灯会上就容易遇见心上人,也最容易与心上人长相厮守,百年好合。”

那姑娘的一脸向往,看着蓝若言的目光,也是露骨的火热。

蓝若言觉得有点尴尬,这姑娘是暗示自己晚上一起逛灯会?

蓝若言打了个哆嗦,假装听不出意思,转头对两个女孩道:“你们也一人选一顶灯笼,晚上带你们出去看看。”

“多谢公子。”两个女孩急忙脆生生的答应着,然后花着眼,望着摊子上琳琅满目的各色灯笼。

最后,蓝若言买了五顶灯笼。

乐鱼要了个老虎的。

大妞要个蝴蝶的,妞要了只猫的。

蓝若言要了只兔子的,还给容瑾买了一只青蛙的。

买好疗笼,三个孩都很高兴,走路都是一蹦一蹦的。

蓝若言回头,想再去找容瑾时,却发现容瑾正走过来,而他身边,还跟着模样颇为狼狈的容七王爷。

容瑾走过来,看了看大家手中拿着的灯笼。

蓝若言将青蛙的递给他,眼睛却看着容溯。

容溯对蓝若言点零头,面无表情。

蓝若言看向容瑾,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容瑾朝蓝若言走过来些,将蓝若言拉到一边,道:“他与我们一起。”

蓝若言瞪着容瑾:“你开玩笑?”

容瑾:“他猜到了,那晚是有人来杀他。”

妇人莫名失踪,容溯只要不是傻子,这几日下来,总能猜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但那又如何?

蓝若言挑眉:“所以?”

容瑾道:“他不走。”

蓝若言深吸口气:“你的意思就是,你撵不走他?”

容瑾不语。

蓝若言不悦:“我去跟他!”着,蓝若言就要过去。

容瑾一把拉住她:“你如何?”

“就我们有事,不能带他,让他自己找个地方,等着他的人来接应。”

容瑾看着她,不语。

蓝若言:“这么不行?”

容瑾道:“他身上,带着东西。”

“东西?”蓝若言不解。

容瑾在蓝若言耳边,声了一句。

蓝若言听完,眼神顿时变了:“他身上有惠州兵符?”

容瑾沉声道:“杀他那些人,为的多半便是那兵符,他受皇命前往惠州,目的,便是收复惠州兵力。”

蓝若言瞪大眼睛:“惠州不是……”

容瑾点头:“月海郡主的封地。”

蓝若言沉默下来,明白了。

月海郡主乃是已故惠王与王妃的独女,生在惠州,长在惠州,直到王爷与王妃去世,才因为年幼孤寡,被皇上皇后接到京都。

但月海郡主一走,惠州便无人镇守。

惠州的兵力,刚开始,还掌握在月海郡主手里。

但眼下,不知是年纪太,被糊弄了,还是怎么回事,月海郡主竟将兵力交出来了。

这算什么?

这几乎等于,月海郡主将身家性命,连带自己的封地,都交还给了朝廷。

蓝若言突然有些同情月海郡主,虽然这姑娘刁蛮任性,脾气还不好,但到底是个郡主。

眼下这个郡主,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将来,估摸一辈子,都要呆在京都了。

呆在京都还不算什么,这要是皇上再黑心一点,直接将月海作为和亲对象,给远嫁番邦,那才是悲剧。

要当今皇上如今适龄的公主,也就只有两位,这两位用完了,那主意,可不就要打到郡主头上了。

蓝若言表情很复杂。

容瑾却不冷不热,只道:“无论那兵力将来给谁,终究,不能落到逆贼手郑”

这个道理,蓝若言当然也明白。

无论朝堂中如何纷争乱斗,民间却始终不能出现造反之流,若当真是时局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那也就算了,可现在歌舞升平,四海皆定,一旦有人造反,那就是拿百姓的性命去开玩笑。

所以,这惠州的兵符,一定要平安送到京都。

可话虽然这么,但蓝若言还是不高兴。

“那他的人,何时来接应他?”总不能他们一直带着容溯吧?

容瑾蹙起眉道:“今日去驿馆寻人带信,最快,也要十半个月。”

“这么久?”蓝若言恨得牙痒痒:“早知道之前不救他了!”

容瑾没话,只过了一会儿,才安慰道:“找到我的人,自会有人看守他,我们做什么,他不会知道。”

姑且也只能这样了。

蓝若言很不满意,但到底没有别的办法。

六人最后步行到了最近的客栈,订了四间房。

蓝若言与乐鱼一间。

大妞妞一间。

容瑾一间。

容溯一间。

容瑾想订五间,这样便能将蓝若言与乐鱼分开,方便他半夜与蓝若言私会。

但蓝若言毫不迟疑的出四间,不给容瑾半点耍流氓的机会。

四间房间订好,几人进去简单梳洗整理,蓝若言又带着两个女孩去买了漂亮衣服,才回来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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