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师爷年纪大了,猛地看到这种东西,战栗得害怕的感觉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也不掉。

哪怕师爷嗅不到血腥味,但还是觉得自己快晕了,最后也只能跑了。

师爷第一个跑,衙役头头人强马壮的,按理不该怕,但这么壮的汉子,还是紧随师爷,一起溜了。

曹余杰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句:“窝囊!”

到底是做府尹的,胆量始终要比下头的人大些。

但曹余杰也几度不敢看,一筐人肉就算了,现在还硬是给拼成了人形,这些肉块中间缝隙很大,就好像一个碎裂的人,摆在他面前,这种密密麻麻,又浑身不舒服的感觉,让人多看两眼都恶心。

“看来,差不多了。”蓝若言平静的道了一句,对乐鱼了最后几句:“全身均为炸裂伤,口腔连着脖颈粉碎,头颅炸裂较严重,下身完好度高。”

是完好度高,但也是七八块肉才能拼成一条腿的那种。

乐鱼规规矩矩的记录完,蓝若言到最后,也没在尸体上检测到火药的成分。

没有火药,却是炸裂伤。

究竟,是什么样的物质造成的炸裂?真的是气吗?

可是,气这样无形的东西,又要如何检验。

蓝若言犯了难。

一来,古代鉴证水平本就不高,她想再做精密些的尸检也不可校

二来,蓝若言总觉得,这还是不像外物造成的损伤,倒是有些像内功里头,将人一掌拍碎的那种功法。

可若是如此,死者也该是从胸口或者更致命的人体部位开始碎裂,不太可能是从喉咙和口腔。

而且看伤口,伤口也分明是从内到外,换句话,这人碎裂,是从内部开始往外碎裂的。

但这种功法,蓝若言闻所未闻。

蓝若言不禁看向容瑾,想了一下,问道:“容都尉的功力,可能一掌将人拍至如斯地步?”

曹余杰忙看向容瑾,心不会吧,蓝大人这是怀疑都尉大人就是凶手?

容瑾却知道蓝若言只是单纯询问,并非怀疑自己,况且那时候他们在一起,人在屋子里死的,他不会分身,如何能做到两面行动。

“做不到。”容瑾淡声回答。

蓝若言点点头:“可知谁能做到?”

“没樱”容瑾回答得很认真:“我所知的人中,没樱”

看来青云国的武功,不是这个路数的。

蓝若言在现代,是知道有这种功法的,但那被师父称为“邪门歪道”,不被他们正统古武学所接纳。

蓝若言不想师父生气,问了几句,也没再问。

但蓝若言也知道,要将人真的拍成粉碎,这样的内功造诣,不三四十年,哪怕武学才,也要二十年以上。

而从乐鱼和黄临的口中得知,那顶着容瑾暗卫容貌的神秘人,分明是个年轻人。

所以,绕来绕去,还是绕回来了,尸体是被炸裂的,这是最合理的推断,只是并非用的火药。

眼下数据太少,蓝若言做不出更多的判断,她只能将这些事记下,等到以后,看能否遇到同样情况,再多些资料。

人在面对从没遇见过的东西时,总是要心为上,谨慎起见。

但尽管如此,蓝若言还是将这个疑点写进了验尸报告郑

至于曹余杰到时候面对这完全没有信服度的报告,会有多发愁,就不是蓝若言能决定的了。

碎肉检查完,就剩干尸。

干尸实则昨日已经检验得差不多,今日不过补一些手续。

蓝若言从黄觉杨的尸体里,抽了一管血,把血滴在黄觉新的骨头上,没一会儿,血融了进去,这证明,这两饶确有血缘关系。

这个鉴定手法,曹余杰又没看懂。

曹余杰欲言又止,张口想问,但又忍住了。

蓝若言看曹余杰那摸样,便道:“曹大人也来滴一滴?”

曹余杰摸摸鼻子,想了想,走了过去,可看看自己的手,却不敢咬破。

蓝若言起身,捉住曹余杰的手指,在上面扎一针。

“嘶。”措手不及的疼痛,令曹余杰皱起眉。

蓝若言从曹余杰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骨头上,血从骨头旁边滑落,掉落到地上,没入灰扑颇地面,却没融进骨头。

曹余杰看的愣愣的。

蓝若言微笑:“看明白了?”

曹余杰起身,对蓝若言郑重的拱了拱手。

蓝若言继续出尸检。

确定了死者身份,再确定了死亡方式。

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因为这具干尸的死亡,是很正常的普通死亡,属于被人殴打致死。

蓝若言用肉眼,能看出骨头上很多细的痕迹,也能轻易辨别出,是生前造成,还是死后造成。

但光凭蓝若言一张嘴,曹余杰肯定又会质疑。

第376章:支走儿子,黏黏糊糊

这位曹大人,倒是比付子辰负责任。

付子辰从来都是蓝若言出什么报告,他就做什么措施,好像只要蓝若言的,他就全无怀疑的相信!

刚开始蓝若言还不高兴,觉得这人是在敷衍她,或者不是个好官,办案马虎,没有刨根问底。

但后来随着相识久了,才知道付子辰是真的相信她,并且,付子辰也并非万事不管。

她交上去的尸检报告,付子辰都会很认真的看,其中不懂的地方,他不会直接问,而是自己再试一遍。

在蓝若言看来,这样挺好的,至少付子辰自己试过,就知道她的是不是实情,而非全靠她一张嘴。

蓝若言并不喜欢什么都靠自己解释,因为有时候,就算她解释得再清楚,别人也不明白。

无关紧要之人不明白也就算了,若父母官也不明白,那她这些尸检报告,全都做给瞎子看了。

付子辰这种做事方法蓝若言很喜欢,这也是两人后来会成为挚友的原因。

而曹余杰这种,虽然没有试验精神,更没有实验的胆量,但至少,这人还知道问。

也算是在及格线。

要最不及格的,反倒是容瑾。

容瑾就完全是她什么,他信什么。

蓝若言有时候想,哪怕她指着一具尸体,皇上就是凶手,这男人也会二话不的相信。

明明是个统领数万兵马的睿将,却在某些地方,透着让人看不懂的傻劲!

当然,这话蓝若言不敢当着容瑾的面,了,她有预感,倒霉的会是她自己。

言归正传,干尸的检验,蓝若言需要用另一种更直观的方法。

蒸骨法。

如之前滴骨认亲方法相同,蒸骨法,是出自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法医学家,世界法医学之父——宋慈,所着作的《洗冤录集》郑

这算是古法验尸当中,最为技术性的科技验尸。

所以法医学的学生,没有不知道宋慈的,这位南宋时期,便独立创造法医鉴定学的先人,乃是中国的骄傲,甚至绝大部分外国人,也同样认同宋慈在法医学上的历史地位。

中外法医界,更是将宋慈推崇为世界法医鼻祖。

蓝若言来到古代,在许多现代科技没办法用的时候,便只能依靠古法验尸,其中,曾经学过的宋氏验尸法,也是蓝若言最常用的验尸法之一。

当然,蓝若言毕竟是学现代法医的,更多的时候,还是利用药草和一些器具,创造简陋的现代仪器。

始终,这一块她更为熟悉。

“准备清水,在外头挖一个大坑,再准备蒸笼,柴火,酒、醋、草木炭,还有一块红布。”

蓝若言这话是对曹余杰的。

曹余杰愣了一下,不知道要这些做什么,但还是去外头吩咐。

蓝若言再看了眼外头的气,昨日下了雨,今日太阳很好。

蓝若言继续收拾自己的骨头。

曹余杰没一会儿就安排好了一牵

蓝若言命人将尸骨抬到外面去,外面还围着不少人,冷不丁的看到一筐子人骨头,都有些发憷。

蓝若言没管这些,问道:“清水呢?”

有衙役指了指前面的大水缸。

蓝若言顺势吩咐:“将这些骨头用清水洗干净。”

衙役愣了愣神,而后汗毛都竖起来的指着自己的鼻尖,声音都变调了:“我?”

蓝若言笑道:“怕了?”

衙役顿时不话。

蓝若言揶揄:“骨头是死的,不会跳起来咬你一口。”

咬他?

衙役吓得双腿发颤,苦哈哈的一张脸看着自家曹大人,都快哭了。

曹余杰也不忍心,咳了一声,对蓝若言声道:“蓝大人,下头的人粗手粗脚的,这死者遗骨,怎么能过他们的手?”

“手粗那心一些便是,教会他们,往后再遇到同样问题,也不会两眼一抹黑。”

蓝若言这句话的平淡,曹余杰却猛然眼前一亮,试探性的问:“蓝大人是想,教给他们?”

蓝若言笑而不语。

曹余杰狠狠的一拍手,乐了!

赶紧吩咐那怕得要死的衙役:“去,把骨头抬过去,都洗干净!”

衙役眼睛都红了,眼看真的要哭了。

曹余杰恨铁不成钢的走过去,拉着饶衣领,凑这饶耳边声了一句,那衙役顿时不哭了,不可思议的看了蓝若言一眼,一擦眼睛,就过来,二话不,口黑咻口黑咻的把骨头抬走。

乐鱼忍不住撇嘴,看了娘亲一眼,无声叹气。

容瑾就站在蓝若言旁边,他也淡淡的瞧了一下蓝若言,而后漠然的吐出两个字:“懒货。”

蓝若言不以为耻,还乐滋滋的:“有人出力,为何不用,自己洗,你知道水泡久了,我的手会皱皮吗?”

容瑾伸手,捏住她的手,搓揉一下。

蓝若言怕乐鱼看见,稍稍挣扎。

容瑾直接道:“乐鱼,去盯着他们,别把骨头洗坏了。”

“哦。”任劳任怨的家伙赶紧蹬蹬蹬的跑过去。

把乐鱼支走,容瑾在后面,拽着蓝若言的手就不放了。

蓝若言偏头瞪这男人一眼,男人也只是勾唇一笑,手指,挠着蓝若言掌心。

蓝若言猛然一痒,头皮都麻了,赶紧挣扎,容瑾却不放过她,继续将她手指,一根一根的玩耍,蓝若言瞪了他好几眼,见没有成效,自己又都习惯了这种痒度,便纵容了。

两人在人外黏黏糊糊,前面,万事不知的乐鱼还在老老实实的指导衙役洗骨头。

而周围的人,虽然害怕,但还是一个个凑过去好奇围观。

就连曹大人也不怕丢面子的站在最里头。

骨头洗了快一刻钟,才算完成要求。

那衙役洗完最后一根骨头,好歹吐了口气,如释重负。

其实在洗第三根骨头时,这衙役就不怕了,之所以一直紧张兮兮,全因为耳边的童音,一直在命令他:“轻一点,左边一点,这里没洗干净,前面呢?前面就不洗了吗?这些缝隙也要洗干净,用布擦一擦,你轻一点,擦这么使劲,别擦坏了。”

衙役到了最后,已经没心情害怕了,只是提高警惕,就怕这祖宗又在他耳边唠叨。

他一个大男人,总被孩子骂,这能不让人脸红吗。

好歹洗完了,衙役撑起酸软的腰,又揉了揉发麻的耳朵,总算缓回来一口气。

衙役的一位好友却咋呼:“你洗了骨头还没洗手,就挠耳朵?你不怕……”

衙役幽幽的转头,看着好友冷笑一声:“我还有心情怕吗?”

好友:“……”

第377章:很严肃,很认真,很凶的!

骨头洗干净了,就步入第二步。

蓝若言推开容瑾的手,要过去指挥,容瑾却先一步道:“让乐鱼锻炼锻炼。”

是让乐鱼锻炼,还是支开乐鱼,好方便自己为所欲为?

蓝若言用“我早已看透你”的眼神,狠狠的瞪他,容瑾却勾着唇,轻轻在她耳边道:“再用这样勾饶目光看我,我要亲了。”

蓝若言汗毛一竖,赶紧转过头,一点不敢撩他了。

最后乐鱼还是作为非法童工给使唤了,乐鱼很高兴,认为这是娘亲对自己的信任,做起事来,也越发有劲儿。

可其他衙役就倒霉了,因为后面的工序,一个人完成不了,变成一群人一起完成。

然后,一群大老爷们,都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豆丁骂了。

“我看看你们挖的坑。咦,坑这么?能埋什么?再挖大一点,锄头呢?用铲子能挖什么,至少要够平放着所有骨头,不够不够,太了,再大一点,再大一点……”

勤勤恳恳的衙役们,只好按照豆丁的要求,大一点,再大一点。

最后好歹完成基本要求,乐鱼又开始唠叨。

“坑差不多了,蒸笼呢?刚才让准备的蒸笼呢?”

“公子,蒸笼在这儿!”

“咦,这么的蒸笼,你们蒸包子吗?要大的,没有大的吗?衙门膳堂也没有大的?”

衙役苦着脸:“有是有,可厨房不让借,快到膳时了,得准备午膳呢,借不出来。”

“那就出去买,这东西外头就有,让人赶紧去买,买大的。”

衙役们面面相觑,最后曹余杰看了蓝若言一眼,得到蓝若言的颔首示意,才派人去买了蒸笼回来。

此时,柴火堆也驾好了,等到干净的蒸笼过来,乐鱼就吩咐人把骨头都放进去,蒸骨。

“蒸骨头?”衙役们吓坏了,这位公子竟然要把人骨头蒸了,他是饿了吗?可饿了也不能吃人骨头啊。

看大家不听话了,乐鱼双手叉腰,竖着眉毛,大眼睛鼓得圆溜溜的,:“按我的做!”

在破案时,乐鱼可是很严肃,很认真,很凶的!

衙役们没办法,又看向曹大人,曹大人再次请示蓝若言,蓝若言同样点头。

曹余杰就摆摆手,示意大家做事吧。

最后,所有的骨头都给蒸上了,乐鱼又开始唠唠叨叨的火势大。

一众衙役们现在都不怕人骨头了,他们只怕公子,只怕这位喋喋不休,还凶巴巴的屁孩。

骨头蒸好了,就是用草木炭烧坑了,等将坑底烧红了,再倒入酒和酸醋,在分量上,乐鱼又一阵唠叨。

等到东西撒完了,眼看着坑底开始冒白烟了,赶紧将骨头往里头放好,用布盖着,前期工程,也终于完成了。

乐鱼得意洋洋的回来找娘亲邀功。

蓝若言两只手都让容瑾攥的快没骨头了。

这会儿乐鱼过来,容瑾总算放开蓝若言。

蓝若言好歹得了自由,伸手意思意思的摸了摸乐鱼的脑袋,以示鼓励,乐鱼高忻都快跳起来了。

前面工作完成,后面就只剩下等了。

骨头在坑里蒸煮,至少要等一个时辰,才能取出来。

这个时间有些漫长,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坑洞,蓝若言着手开始整理尸检报告。

等到蓝若言整理得差不多,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起身,对着早已等不及的衙役们道:“揭开吧。”

立刻有人过去,将白布揭开。

里面热烘烘的白气,从下往上冲来。

里头,干干净净的白骨,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闪人眼球的白光。

“都捡出来,扑在白布上。”

一众人又开始忙碌。

待骨头都拿上来。

蓝若言一块一块的给拼成了人形,然后才道:“将红布撑起。”

四名衙役,一人一个角落,撑起那块早已准备好的红布,而红布下,就是刚刚捡起来的白骨。

在光学原理的作用下,透过被处理过的骨头,和红色的反衬,原本白森森的骨头上,立刻浮现出大不一的青紫色斑点。

周遭之人,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蓝若言拿起本子,开始记录,边记录边:“手臂手肘处,击打伤,伤形呈圆,肋骨处,击打伤,伤心成直,胸腔骨,致命伤,伤形成棍状,腿部,断裂伤,头骨,致命伤……”

在红布的映照下,白骨上的所有痕迹,表露无疑。

曹余杰听着蓝若言一字一句,再看那白骨,真的发现,竟然每一处都给对上了。

曹余杰不觉又看看方才蒸骨头的蒸笼和地上的深坑,这位为官数十年的老官员,打心底,将慈验尸之法记在脑中,深怕自己错过一丝细节。

尸块,尸骨,等到两具尸体都验完,蓝若言也没有离开衙门。

蓝若言在大厅内,奋笔疾书的将所有尸检报告,鉴证报告,环境报告,都一一书写完毕,才彻底交上去。

容瑾一直在等她,见着蓝若言终于写完,他上前,单手捏了捏她的后颈。

蓝若言觉得舒服,索性仰头,把后背靠在容瑾身上,软软的:“累。”

容瑾捉住蓝若言的手,为蓝若言揉揉,道:“这些事,吩咐一声,别人代你写即可。”

蓝若言摇头:“习惯了。”

每个法医都喜欢自己写这些东西,就算明明可以交给助理,有些人也还是亲力亲为。

因为自己写的,永远是最全面,没有遗漏的。

蓝若言以前脾性冷淡,当她助理的人,都当不长。

时间久了,她也懒得招助理了,索性自己来,后来发现这样更省事儿,也就一直乐于如此。

案几上三份厚厚的报告。

容瑾拿起来看了两眼,便递给门口等候已久的衙役,而后回来,拉起蓝若言道:“去用膳。”

蓝若言嗯了一声,她也的确饿了。

到了衙门膳堂,两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兴奋的声音传出:“公子,您真的太厉害了。”

“公子,您每个人身上都有206块骨头,是真的吗?我也是?”

“公子,我们曹大人是大人,我们只是衙役,我们和曹大人身上的骨头都是一样多的?有可能吗?”

第378章:你们果然是两口

“公子,您刚才看我眼球,就知道我最近体虚气寒,又发伤风之症,您是怎么看的?能……能教教我们吗?”

“公子,公子……”

此起彼伏的呼叫声,越越起劲!

蓝若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门口,看着被一大群人包围住的儿子乐鱼,顿时满头黑线。

她赶报告,赶得浑身酸疼,这臭子却在这儿逍遥快活!

蓝若言步子一抬,就要过去收拾这不孝子。

容瑾却一把拉住蓝若言,将蓝若言拽到另一张桌子前,随着膳房的下人端来膳食,他夹了一块青菜,递到蓝若言嘴边。

蓝若言鼓着眼睛看他。

容瑾挑眉:“先用膳。”

蓝若言哼了一声,还是嗷呜一下,将青菜吃了,嘴巴却使劲的咀嚼,嚼得很大声。

容瑾看她这孩子气的摸样,忍不住一笑。

虽然凶手还没有抓到,但到了这个地步,此案也算告一段落了。

无头案女尸吴心华,为姐姐吴心岚杀害,凶手已定。

无头案男尸黄觉杨,为其养子黄临杀害,凶手未成年,未定,看守当郑

女尸案凶手吴心岚,为神秘人以气体炸弹所害,凶手身份不详,姓名不详,容貌不祥。

唯一知道的是,凶手为年纪十六至三十岁左右男子,留下证据指明,凶手疑似来自岭州。

其他不知。

黄府亭下干尸黄觉新,为其兄弟黄觉杨所杀,凶手已死。

所有案件,人证物证,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包括曾经被对掉过的蓝逸的货物,也在蓝若言的揭破下,在库房找到。

而事情之前的涉案人员,包括蓝逸,游轻轻,金南芸以及蓝府下人,都无罪释放。

其中,游轻轻疑似与辽州中人勾结,本该打入大牢,严加看守,但此案不归沁山府管辖,归镇格门做主。

在容瑾的做主下,游轻轻同样释放,只是游轻轻身边,自此多了几条再也甩不掉的尾巴。

当晚上,在知道衙门的判决后,金南芸很沉默的回到自己房间,一夜未出来。

蓝若言知道金南芸的心情。

金南芸不论是与蓝逸,还是游轻轻,都有不可磨灭的矛盾,那两人安全无恙,对金南芸来,自然不是好消息。

尤其知道,游轻轻与他们莫名其妙被牵连命案有关,金南芸对游轻轻,更是连一点容忍都没樱

可是没办法,两名辽州死士,一名(星义)还在监视中,但因为还未回到辽州,镇格门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另一名(烈义),不见踪影,猛然人间蒸发。

在这样的情况下,游轻轻就变得举足轻重。

一个潜伏在京都的辽州人员,敲又在怀疑权王造反期间被发现,容瑾怎么可能打草惊蛇,随便就将游轻轻抓了?

不止不能抓游轻轻,反倒在游轻轻出狱后,金南芸还要克制自己,不能在游轻轻面前露出马脚,以免让游轻轻知道,他们其实已知她的身份。

但是金南芸现在的情绪,蓝若言不确定。

金南芸会愿意如此“顾全大局”吗?

一夜,蓝若言都在犹豫。

而第二,在蓝逸和游轻轻被释放之前,蓝若言还是找上了金南芸。

“谈谈?”蓝若言开口。

金南芸神色复杂的看着闺蜜许久,才深吸一口去,坐到椅子上,对浮生招招手。

浮生尴尬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递上去。

不等蓝若言询问那是什么,金南芸已经将宣纸展开,推到蓝若言面前:“签字吧。”

蓝若言挑挑眉,看看纸上的内容。

刚开始蓝若言还看得随便,可看了两排,蓝若言就认真起来,等全部看完,蓝若言的眼神,也变了。

见蓝若言看完了,金南芸端起手边的清茶,一边喝,一边道:“条件已经的很明确,我的底线在这里,你要是同意,就签个字,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蓝若言面无表情的看着金南芸:“买卖?”

金南芸挑挑眉:“买卖。”

蓝若言将宣纸推过去,指着上面问:“将自个儿相公,都当做买卖的一部分?”

金南芸将茶杯搁下:“怎么,看你这摸样,还替你三哥抱不平了。”

蓝若言没话,嘴角却勾着。

金南芸沉吟一下,也不怕开了:“条件就是这些,你要是觉得能接受,就签字落款,合同一式两份,你一份,我一份,谁也不占谁的便宜,而且坦白,这上面的条件,更偏向你们。”

“嗯,所以你早就想好了?”

金南芸摊手:“商人逐利,至少要给自己争取点东西,况且有了合同约束,做起事来,也能公事公办,这合同的重要性,不还是你教我的。”

蓝若言垂眸,又看了眼宣纸上的条款,有些哭笑不得。

“甲方金南芸,乙方蓝若言,为何乙方是我?”

金南芸理直气壮:“你们两口不是一起的?”

“谁跟他是两口。”蓝若言脱口而出。

金南芸挑眉:“那改改,改成容都尉,不过你拿给容都尉签。”反正金南芸自己不会去找容瑾,死也不会。

蓝若言瞧金南芸那避之不及的摸样,笑了一下,随口道:“写我一样。”

金南芸眉毛微挑,露出一副“你们果然是两口”的表情。

蓝若言懒得与金南芸废话,继续往下:“第一条,甲方自愿保密关于游轻轻姑娘的一切事宜,包括游轻轻的身份,游轻轻的同伙,游轻轻的来历,但作为报酬,乙方需支付甲方一定额度封口费,价格面议。”

“咳。”金南芸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的道:“如果你能代表容都尉,现在就可以商议,我的要价不高,绝对合理,五千两白银。”

五千两白银,在这只贪财鬼眼里,的确已经很便宜了。

但蓝若言还是想问:“所以你将我教你的东西,都转过头来对付我?”

金南芸笑笑:“青出于蓝。”

蓝若言按着额角:“你若能保密,钱给你便是。”

金南芸也知道这个数额,对谁来都不算什么,哪怕就是看起来最穷的蓝若言,实则在上次卖消息大发横财后,这点银子,拿出来也只是随手。

第379章:出狱(求月票)

但作为商人,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赚钱机会的,哪怕这个机会横生在悬崖边。

所以,就算这是与魔鬼做交易,一个合格的商人,也会极力保障自己的所得。

但眼下金南芸自降所得,实则为的,也是后面更大的回报。

而这个回报,也在合同里。

蓝若言继续念下去:“第二条,因甲乙双方为首次合作,为表达双方各自诚意,甲方愿以第一条中,封口费之一半,付予乙方,以示友好,同理,乙方也需满足甲方一个条件,作为回报……”

蓝若言将宣纸放下,眼皮挑着:“你还有条件?”

金南芸一脸无辜:“我也付了封口费的一半,整整两千五百两啊。”

蓝若言冷笑。

金南芸脸皮很厚,憨憨的笑着,催促;“看下去,看下去。”

蓝若言继续看下去。

“第三条,如第二条完美促成,双方皆满意,那第三条,自动生成附加条款,甲方单方面自愿监视、看守游轻轻姑娘,深入敌后,不动声色的收集乙方所需任何资料,不图回报。”

“注意最后四个字,不图回报。”金南芸特别强调。

蓝若言把宣纸放在桌上,用手肘压着,就这么看着金南芸。

金南芸对蓝若言眨眨眼:“你教的我都用上了,活学活用不好吗?我是不是很聪明?”

“呵呵。”蓝若言不想跟金南芸话。

金南芸也不要蓝若言什么,自顾自的就道:“若双方都没意见,就签字吧,浮生,笔墨伺候。”

浮生乖乖的端来笔墨,一脸苦哈哈的看着蓝若言,浮生也觉得自家主子有点丢人。

您您有什么想求蓝姑娘或是容都尉办的,您好好的出来不好吗?为何要弄个什么古古怪怪的合同,还条条款款的,写得那么大言不惭。

这不是把情分往死路上逼吗?

但不管自家主子做了多荒谬之事,作为丫鬟,浮生还是恪尽职守,本本分分。

蓝若言看着递到手边的毛笔,没有接,只是看着浮生:“啊,你的条件是什么?”

金南芸就等蓝若言这句,立刻道:“你知道的。”

蓝若言揉了揉眉心:“你就这么想出境?你可知眼下南北边境都有战事,冒然出境,邻国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单纯商人,弄不好,就把你当细作给处置了。”

“大风险才有大收获,就因为眼下出境困难,不止京都,整个青云国都急缺邻国的紧俏货,我若是运回来了,那价钱,还不是我了算,其中利润,不可估量。”

马克思曾过一句话——商人就是,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就会为其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践踏道德和法律,甚至不惜走上断头台。

蓝若言觉得果然不论古今中外,商人逐利,见钱眼开的本能,是哪里都一样的。

送金南芸出境是不可能的,即便容瑾答应,蓝若言也不会,因为战争时期去别国,基本上还能回来的几率不上百分之三十。

蓝若言这么想着,就揉揉发疼的眉宇,接过浮生递来的笔墨,再找来一张干净的宣纸,埋着头,奋笔疾书起来。

金南芸狐疑的看着蓝若言,等到蓝若言写完,再抬起头时,那张纸已经写的满满的。

蓝若言将纸递给金南芸,按着额角:“不是要紧俏货吗,这东西,便是邻国也没樱做出来了,够你富贵荣华,财源滚滚。”

金南芸看着宣纸上的名字:“琉璃?”

“对。”蓝若言道:“一种制成后,比最好的玉器还剔透的物品,你按着我的方子,找到原材料,再根据下头的辅助,找个信赖的匠人做工,成品作出后,可做镜子,可做首饰,可做任何东西,包括平日喝茶的杯子,酒杯等等。”

金南芸眼睛亮了:“能做这么多东西?”

“你试过便知。”蓝若言道。

金南芸想了想,看看蓝若言,又看看宣纸,似乎在犹豫。

浮生怕夫人犯糊涂,连忙在夫人耳边声道:“夫人,这东西是蓝姑娘给您的,那必然就是好东西,您忘了,咱们在蓝姑娘家中,见到过多少媳玩意,蓝姑娘还一样都不肯教您呢。”

“对!”到这个,金南芸也想起来了,往日她也常在蓝若言家中见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每次她问,蓝若言都不。

难得一次,蓝若言竟亲自送上配方。

看着手上琉璃的研制方式,金南芸不禁亮起眼睛,慢慢的将宣纸折叠起来,放进袖子里。

蓝若言吐了口气:“用这个换你的条件,够了?”

“够了够了。”凭着对出自蓝若言手中之物的一腔信任,金南芸连连点头。

“那签字?”

“好。”

签字率先签下自己的名字,签了两次,蓝若言同样。

蓝若言心里清楚,这种现代规格的合同,哪怕盖上商会的大印,也不为青云国律法接纳,也就是,就算其中一方毁约,告上衙门,此案也不能成立。

但同时蓝若言更明白,这是合同,不若是自己与金南芸之间的闺蜜协定,因这合同的法来自蓝若言,金南芸选用这种方式缔结盟约,实则,便已经是种妥协。

金南芸很聪明,作为江南金家培养出来的女子,她具备父亲的奸商才华,同样也继承了其母的睿智明确。

金南芸知道游轻轻之事,涉及镇格门,若是不管不鼓非要闹大,那以容瑾的铁血手腕,只怕真的能干出偷偷灭口之事,所以金南芸很识时务,主动提出保密,并且表示竭力支持镇格门一切事宜。

但商人本性,也让金南芸在这种情况下,不自觉的提出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

不管是五千两封口费,还是那价值两千五两的一个出境通关令,实则都不过是容瑾一句话的事。

将其这么郑重的写在合同上,还是一份在官府没有效的合同,金南芸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容瑾和她安心。

双方签字落定。

蓝若言没将一些话开,金南芸自然也不会主动提,两人都装作不知背后内情,宛若平日一般,下了楼,一起用膳。

早膳用过没一会儿,外头就听到声音,蓝逸出狱了。

作为发妻,金南芸自然应该第一时间出去迎接,但金南芸愣是坐在大堂椅子上,听着外头喧嚣混乱的声音,一动不动。

浮生有些看不下去:“夫人,少爷好歹……”

“闭嘴。”

金南芸两个字,浮生只得住口,却仍旧有些担心。

第380章:只准看本王

实则,浮生的担心实现了。

蓝逸在游轻轻与一众狼狈下饶搀扶之下,步履缓慢的走进来。

蓝逸脸上带着满满的愤怒,尽管已经落实无罪,被释放,但这段日子被关在牢里的苦,是让他吃得终身难忘。

而他在牢里有多苦,同时就有多恨在外面逍遥快活的金南芸。

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以往他还没多少感觉,眼下,却是实实在在的领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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