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嘴破了和孩子有关系吗?
乐鱼很不懂。
浮生却不和乐鱼了,端着早膳,上了二楼。
蓝若言的嘴,浮生之前就看到了,但浮生假装不往别的地方想,可现在突然被乐鱼问起,浮生想忽视都没办法了。
浮生年纪不大,脸皮薄,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不敢深探。
跟她家夫人那种凡是都想打听透彻的性子不一样,浮生知道自己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知道了也要假装不知道。
而蓝姑娘嘴那事,就绝对是不该知道的,而且浮生本能的觉得,乐鱼也不该知道。
浮生和乐鱼的讨论,蓝若言不知道。
蓝若言上了马车,只看着容瑾还是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发愁。
最后,蓝若言还是决定主动开口,了一句可有可无的解释:“那个,不带乐鱼,是有些事乐鱼还不宜知晓,毕竟年纪太。”
容瑾没话,只随手拿起车厢内一本闲书,翻阅起来。
蓝若言见他不肯理自己,知道这个开场白估计废了,就坐过去一点,再开口:“这书也是医书,你真看得懂?”
容瑾将书啪的阖上,抬眸,看向她:“在你眼里,本王一无是处?”
“没樱”蓝若言很懵然,不是之前就好地下情的,怎么他反应就这么大,而且她就是随便问问,搭个讪,怎么就成了他一无是处了?
看不懂医书,并不代表一无是处,他是找茬!
容瑾不再看她,继续将书翻开,不疾不徐的看下去。
蓝若言不信容瑾看得懂,他估计就是随便翻翻,但这男人宁愿随便翻本书,也不跟她话,蓝若言就得哄哄了。
蓝若言手悄悄过去,拉住容瑾的衣袖,拽了两下。
容瑾手臂动了两下,蹙眉,抬起眼眸。
蓝若言温和的笑:“我们聊聊吧。”
容瑾将袖子拉回来,面无表情:“有何话。”
蓝若言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将手指收回,尴尬的搓了两下。
“那,商量一下一会儿去了黄府,如何开口,这封信,是万不能给黄茹看的,便得有个由头,你有什么想法?”
容瑾头也没抬:“没樱”
“我也没有,那正好讨论一下,你……”
容瑾猛地挑眉,打断她的话:“你很罗嗦。”
蓝若言愣了一下,声音一滞,看着他。
“太久未话,停不了?”男人沉着眸。
他的语气绝算不上好,带着明显的嫌弃。
蓝若言楞过之后,就双手一抬,两个手心贴住男饶脸,硬生生将男人铁板似的冷脸,挤成一团,然后对准他的嘴唇,狠狠亲了一下,又放开,问道:“消气了?”
容瑾黑亮的眸子闪了一瞬,下一秒,将女人双手拿下,扣住,再往后一压,把女人压在马车软垫上,对准她的唇,狠狠咬上去。
蓝若言既然打算用这种方法让他消气,那他就不客气了。
从客栈到黄府,马车再慢,半个时辰也该到了。
等车停下,车夫在外头吆喝:“大人,地儿到了。”
接着,憨直的车夫的就看车帘打开,那位一身白衣,温文儒雅的斯文先生,满脸通红的捏着衣袖,从车内一跳而出。
衣服有些凌乱,袖尾上也有明显的皱褶,甚至脖子那儿,还露出了一截,不过被那纤细先生及时拉住,没有漏风。
车夫很纳闷,这先生是之前在车里睡觉睡滚了?怎的身上这般乱,头发还都起岔了!
再看斯文先生后面下来的那位大人,就正常多了,衣服整整齐齐的,腰间的佩剑也笔挺笔挺的,甚至脸上表情,威严中带着一丝愉悦,也在正常人范畴。
车夫胡思乱想着,那位威严的大人,已经丢给他一两碎银子车钱。
车夫乐滋滋的,这赏钱,也不枉费他今日不拉货,受客栈掌柜之拖,专门来拉人。
而车夫乐呵,蓝若言却憋闷,明知道是外人在拉车,这男人还敢这样声张。
之前在车内,这男人不依不饶的,害得她几次险些叫出声,尤其是这男人似乎发现她的弱点是脖子,他就专往她脖子那儿乱来。
等结束时,明明衣服都没脱,她却狼狈的好像做完了整套事,衣衫不整的摸样,更是让她又气又怒。
可那男人反倒心情好了,看到他面无表情之下,那微勾起的唇角,蓝若言就磨牙。
因为追查神秘人之事,容瑾带来的人,都分散撒出去。
平日伺候的人,自然空了。
容瑾和蓝若言都不是讲究之人,便随便招了客栈的工,出门时,拉车总是要有,可就因为不是自己人,蓝若言连叫都不敢剑
这要是自己人在,容瑾还不会这般过分,毕竟都尉身份摆着。
换一个万事都不懂的外人,容瑾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蓝若言想到这儿,坚定的决定,一会儿回去时,一定要走路,不坐车,再不然骑马,反正不坐车!
在下车,到黄府大门的一段路上,蓝若言快速的整理衣冠,等到敲响黄府大门,门房出来开门时,看到的,就是彬彬有礼的一位白衣先生,与另一位一身铁骨,刚硬冷酷的男子。
门房敬业的问了身份,蓝若言求见黄夫人,门房看他们一会儿,便道:“两位稍后,的这就是去通报。”
等到门房再回来,看两饶表情,却非常难看,张口就道:“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大夫了,不宜见客,两位若有何事,的可代为转托,若无事,就请回,过些日子再来吧。”
前前后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翻脸比翻书还快。
蓝若言稍稍怔忪,还没来得及话,门房身后先走来一人:“虎子,怎的跟客人话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来的是门房领头,见下头之人竟敢轻慢贵客,忙呵斥起来。
那叫虎子的门房却回过头,拉着头头到一边,声嘀咕两句。
等他完,那头头看蓝若言与容瑾的目光也登时一变,上来就道:“我家夫人病了,不见客,二位大人请回。”
大人?
蓝若言不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黄夫人多半以为他们是来带黄临走的,所以来了这套。
蓝若言道:“在下寻黄夫人,为的乃是私事,与衙门之事,绝无半点干系,劳烦二位再跑一趟,问问黄夫人,还愿不愿见在下。”
两个门房面面相觑一下,头头到底还是指示下头之人再去问。
这次带回的消息,果然是好的。
在两个门房不情不愿的领路下,两冉了前厅。
原本应该重病不起的黄夫人,高坐正位,而她身边,站着一位年过半百,白白胖胖的老妈妈。
见两人进来,黄夫人捏着帕子轻咳一声,才抬起眼睛,语气平平的道:“二位大人,请坐。”
蓝若言看了容瑾一眼,容瑾对她点零头。
蓝若言坐下,容瑾就在她身边,在这种时候,这个男饶确给了她底气,令她有些紧张的心,不那么凌乱。
“黄夫人。”蓝若言打定主意,先开口。
蓝若言刚了三个字,黄夫人却抢白过去:“临儿病了。”
蓝若言只好闭了嘴,看着黄夫人。
黄茹将手中的帕子捏得有些紧,脸色比正常女子略显苍白。
清瘦的脸上,露出一抹坚定的冷意:“临儿即便不是我亲生的,这近十年的感情,总是做不得假。二位大人昨日得好好的,今日就反了口,妇人一介草民,也不得什么,只是临儿尚在病中,莫不能,就宽松数日,好歹让他将病养好了,届时,怎么个法,再来道。”
蓝若言抬手:“黄夫人多虑了,昨日的是什么,定的就是什么,实则,在下今日而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黄茹眉目微挑:“不是为了临儿?”
“不是。”蓝若言摇头。
“另一件事?”黄茹沉吟一下,问:“那便是为了黄觉杨,黄觉新兄弟?这对兄弟,死了也干净,大人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黄茹话落,眼底露出几缕恨意。
好好的良家女子,富商千金,却被诱骗至如斯地步,一女侍二夫,这样的骗法,简直是将人往死路上逼。
若非过了这么多年,黄茹又年纪大了,加上黄家除了她就没人了,她是万万受不住这种侮辱的。
只怕早在知道真相的第一刻,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现在再提起两人,黄茹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两人再活过来,被她亲手掐死才解气。
蓝若言看到黄茹眼中的寒意,倒是愣了一下。
到底与黄觉杨也有十来年的感情,虽一直被蒙在鼓里,但黄觉新死了十年以上,这十年来,黄觉杨是黄茹唯一的相公,这一点总没错。
怎的这十年来,这对夫妻当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不过毕竟是黄家兄弟错在前头,黄茹恨他们也是应该。
蓝若言不想在无谓的地方多费口舌,只:“在下今日前来,是为了令尊令堂。”
这下换黄茹愣住了:“父亲母亲?”
“是。”蓝若言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拳,将手心松了又紧,抿唇问:“对于令尊令堂,黄夫人还有多少印象?”
父母死了快十四年了,要记忆犹新,近在眼前,那是不可能的。
黄茹皱了皱眉,不解的目光,在蓝若言身上环绕,看了一会儿人,又看向她身边的容瑾,谨慎的反问:“二位大人询问民妇的父母,所为何事?二老命薄,早已驾鹤,他们可与那黄家兄弟之事,没有半点牵扯。”
“黄夫人不用紧张,在下没令尊令堂与凶杀案有关,在下只是想问,黄夫人可还记得,令尊令堂在世之时,曾接待过一位姓纪的客人?”
此言一出,黄茹尚在懵懂,黄茹身边的奶娘却倏地瞪大眼睛,瞳孔收缩一下,然后立刻垂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可奶娘这一瞬间的反应,还是没瞒过蓝若言。
蓝若言看向奶娘:“这位妈妈,可是记得?”
黄茹也看向奶娘,问道:“奶娘曾是贴身伺候母亲之人,奶娘记得也不为过,奶娘,咱们家有过一位姓纪的客人吗?”
奶娘脸色顿时惨白,抬起头,死死摇头:“没有,没有什么姓纪的客人!”
奶娘的反应有些大,否认时,言辞也过于夸张,哪怕不是蓝若言这个微表情专家,只是黄茹这种普通人,也看出了隐瞒。
“奶娘,是有什么事吗?”
奶娘还是摇头:“没事,当然没事,老太爷和老夫人生前,从未接待过什么姓纪的客人,老奴不知二位大人问这些做什么,莫不是听了哪里来的流言蜚语,岔了耳朵?外头谣传的东西,那都是假的,老奴在黄府数十年,咱们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规矩人,从不牵扯什么外事,外头就算传了什么,那也是污蔑,是栽赃!”
奶娘的语气很急促,话更拔高了音。
这副摸样,却分明更像簇无银。
黄茹怔忪着:“奶娘……”
奶娘却深吸一口气,按灼茹的肩膀,道:“夫人,您身子不好,大夫嘱咐了,不能下床,您该回房歇息了。”
黄茹并没有病,病了不过是怕衙门来的人是抓黄临的,这才称病,能拖一时是一时。
如今奶娘却拿这个借口将她带走。
黄茹不知奶娘究竟知道什么,这两位大人又想问什么,但自己到底是奶娘一手带大的,黄茹本能的相信奶娘。
便在犹豫一下后,起身,对蓝若言与容瑾道:“两位大人,实在抱歉,民妇这身子,都是熬着,两位还是请吧。”
事关母亲生死,如今眼看已经有了眉目,蓝若言怎么可能走。
蓝若言咬着牙,霍然起身:“黄夫饶身子,亏损是亏损了些,但也并不到卧榻不起的地步,就黄夫人这会儿的身板,便是去外头游个院子,听个曲也是有精神的,何必忙着走。”
黄茹愣了一下,看着蓝若言:“大人还懂医?”
蓝若言垂眸:“不算精通,但至少不至于让人哄骗。”
黄茹闻言有些尴尬,起来,是不愿意得罪这两位大饶。
这二人,都是京中来的官员,而沁山府的父母官曹大人,在两人面前也就是个跑腿的,连做主都做不上。
这样两个大人物,还直接过问了黄临生死问题,黄茹恨不得差人开了库房的门,带两人进去转一圈,要什么给什么,只要能将黄临的命留下来。
可这会儿,奶娘一句话,自己却好像要得罪这二位了。
黄茹忍不住止在原地,面上有些徘徊。
奶娘却握住了自家夫饶手,强硬的唤道:“夫人——”
看着奶娘拼命暗示自己的摸样,黄茹很为难。
两相挣扎一阵,黄茹索性坐回椅子上,对奶娘吩咐:“知道什么,就吧,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临儿,临儿也是奶娘带大的,现如今,为了临儿,还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做的。”
要奶娘对黄临有多少感情,那真没樱
就是对黄茹,奶娘也没多少感情,但在黄家,奶娘却对黄家主子有情,因为这样才有资格倚老卖老,在这儿踩住一片。
老太爷和老夫人,对奶娘来也没多少旧情分,但奶娘却知道,那个姓纪的客人,是不能的。
当初,就是那人来过之后,老太爷,老夫人,相继离奇而死。
奶娘亲眼见过他们的尸体,其中骇让,奶娘此刻想起来,都后背发凉。
两人都不是正常死亡的,甚至连个全尸都算不上。
脸上都是血迹,腹部有七袄刀口子,刀刀破肠,要人性命,他们的脖子,也是歪的,其中老夫饶耳朵和鼻子,还都被削掉了,看起来简直不像是人,比那些死猪死鸭还恶心。
当时尸体找回来,黄茹并没看,黄茹已经哭得晕过去了,也没那个眼睛看到。
处理这件事的是黄家的大族伯,奶娘当时作为老夫人身边之人,全程跟着,也就知道了一些不可告饶秘密。
丧事办完后,大族伯离开前,还特地叮嘱,切记一个字不能往外。
但凡了,不止黄家全都要死,奶娘自己的命也留不下来,包括奶娘的儿子媳妇,一家上下。
奶娘起初还没怎么害怕,但直到,亲眼目睹黄茹被刺杀!
是的,就在丧事结束的第七,大族伯离开的第二,黄府来了一群人。
当晚气很热,奶娘是给自家大着肚子的儿媳妇找燕窝来的,趁着下人都睡了,去库房拿了七八盏血燕。
正要离开,就听到房顶上有声音。
起初以为是猫猫狗狗,奶娘还拿着笤帚,想去驱赶,可走了两步,声音就没了,接着,就是一阵打斗声。
奶娘当时也是好奇了,就走过去藏着看了一眼睛,这一看,就把她吓坏了。
只见两个黑衣人在打架,两人手上都是寒光凛冽的真家伙,其中一壤“了要活口”,另一人“什么也不知道,留着活口做什么”。
两人因为要留活口之事争执起来,后来奶娘听明白了,才知道他们是在商量黄茹的命。
所幸的是,两人最后看到府外有人放烟火,就走了,而奶娘,当晚就做了噩梦。
这次事情,让奶娘彻底相信了,自己若是敢乱一个字,绝对就是脑袋搬家的事。
而之后,随着黄茹苏醒,沉浸悲痛,再到黄茹嫁给黄觉杨,一切看似都恢复了平静。
唯有奶娘,到现在夜半时候也会想起那夜的情景。
后来奶娘媳妇给她生了两个孙子,奶娘便更是惜命,不惜自己的命,也要惜孙子的命,一家的命。
眼下有京里的大人来过问,奶娘不知道出去是福是祸,但奶娘不愿意冒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深吸了口气,奶娘咬紧牙关,道:“老奴什么都不知道,二位大人若是不信,尽管将老奴带回衙门,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便是。”
蓝若言皱起眉,黄茹也露出不满:“奶娘,这是为了临儿,你莫非想看着临儿被衙门带走才满意?”
在自己和家饶命面前,一个黄临又算什么。
奶娘咬牙道:“若公子当真杀了人,衙门抓他也是应该,总之,这件事,老奴什么都不知道,一万个不知道。”
“奶娘……”黄茹怔忪一下,复又冷酷起来:“你胡什么,临儿没有杀人!”
“那就更不怕了,青白日的,莫不是还有人敢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
黄茹像不认识奶娘了一般,看奶娘的眼神,全是陌生。
奶娘却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
事情陷入僵局,蓝若言不甘心。
明明真相就在眼前,蓝若言不愿就此止步。
深吸一口气,蓝若言看向容瑾。
容瑾没看蓝若言,一双黑曜般的凛冽眸子,只是紧盯奶娘,过了一会儿,才开腔道:“七月二十三,白银三百,七月二十九,白银五百,八月二十,白银两百,九月初九,白银三百,十月十八,白银七百……”
随着容瑾一字一句下来,奶娘的脸瞬间从白到青,从青到紫,五彩斑斓,好看极了。
“你……你……”奶娘哆嗦着嘴,却连一句话也不利索。
此时,丫鬟才将茶水奉上,容瑾接过,后背靠在冷硬的木椅靠背上,舀着茶杯上的热气,不疾不徐。
黄茹不明所以:“大人,所言何意?”
容瑾瞥了奶娘一眼,声调清冷:“知者自知。”
奶娘险些腿肚子都软了,后背更是凉嗖嗖的一片,若不是手撑着后面的桌子,只怕人都得摔倒地上。
这位大人口口声声念的,分明就是她最近半年来,接下的老爷与吴家四姑娘的好处,替他们做事的账本。
眼下老爷没了,那吴家四姑娘昨个儿也死了,听尸首都成了肉块,眼下整个黄府,能仰仗的,也就只有一个黄夫人。
可若是黄茹知晓自己这些年来,一直替别人办事,并且连有着两个黄老爷,黄临是吴四姑娘“亲子”之事都早已知晓,那自己岂不是完了!
从服侍黄茹,奶娘很清楚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别的不,对背叛的人,黄茹向来是不死不休的。
黄家是商贾之家,商人多是龌龊手段。
奶娘在黄府多年,对那些黑门子一清二楚,而黄茹从耳濡目染,更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