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我能问你什么?”蓝域语气很差,再道:“连郡主都敢得罪,你有几个脑袋?你有几条命?”

蓝若言耸耸肩:“妹妹不是戴了面纱?郡主又不知我是谁。”

“郡主不知不会查吗?你可知郡主与镇格门都尉是何等交情!在京都要查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蓝域到这里已经气煞了。

蓝域就觉得蓝若言简直是个灾星!

走之前得罪了七王爷,回来第二就得罪了郡主,当真是胆大包,招祸不断!

回去他定要将今日之事与父亲讨论一二。

还有老夫人那儿,这些日子,也不能再让蓝若言出去露面了,连出府门都不可以,唯恐再被撞见!

蓝域正思忖着,蓝若言却冷不丁的问一句:“镇格门的都尉,可是那位三王爷,容瑾?”

蓝域现在气她,也不回答!

蓝若言追问:“郡主与三王爷,莫非是……”

蓝域皱眉:“你还有心思想别人,你不需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只需知道,一旦镇格门插手,便是相府,也瞒不住你。”

蓝若言却是一笑:“镇格门乃是皇上所创建,行走御前,常驻宫闱,这皇朝外的事,他们也是想插手就能插手的?便是插手,此次分明是郡主纵侍行凶,莫非他们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呵。”

蓝域冷笑:“黑白若只是一正一反如此简单,那这世道只怕早清了。”

到这儿,似乎意识到自己讲多了,蓝域索性住了嘴。

蓝若言看了蓝域一眼,心想这位大哥若是下放到地方,或许也不失为一位清官,心中有正义之人,行事总有一套准则在。

但在京都,又在蓝城的监管之下,蓝域便是为官一辈子,只怕学到的,也只是那些朝中诡谲,暗潮汹涌。

叹了口气,蓝若言有些可惜。

回到相府。

蓝若言回了自己的怀月院,蓝域则去了外院书房,先与蓝城将今日外头的事了,才又把在七王府之事也叙述一遍。

到最后,蓝域道:“七王爷之举,儿子不该编排,但七王爷显然未将我们相府放在眼里,未将父亲放在眼里,以后行走上,只怕也没甚区别,要想化干戈为玉帛,只怕还是不容易。”

蓝城听完,深沉的眯了眯眼,心中所想,却是另一件事:“你蓝若言用了一根发簪,在那老妇胸口刺了一下,人便活了过来?”

蓝域愣了一下,还是老实点头:“的确如此。儿子当时也惊了,只是再想,蓝若言脸上那伤势是靠苦海寺的明悟大师所治,这四年来,她一直呆在苦海寺,想必这些皮毛医术,也是在大师那儿学来的。”

“皮毛?”蓝城抬了抬眼:“去年年前,在太傅方家发生的公子之事,你可还记得?”

蓝域回忆一下,不确定的问:“父亲是,去年方大人大寿,你我前去庆贺之时,方家公子误食了一盘点心,噎着气门,险些把命厥过去那次?”

“正是那次!”

蓝城道:“当时幸亏太医院杨大人也在,立即救治,才将公子的命拉了回来,只是当时杨大人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蓝域想了想,却因时隔太久而想不起来。

蓝城记得一清二楚:“当时杨大壤,气门被堵,乃是夺命之招,最多不过一炷香功夫,便能将人送到阎王殿。公子当时被噎得严重,可到底外物所致,因此将东西顶出来,便能活命,但若是换个内气行岔的,便是神仙也难以搭救。”

蓝域恍惚一下,却一下没想通里头的关节。

蓝城看儿子一眼:“还没想明白?郡主那侍卫以暗器击中老妇气门,致使其内气行岔。这样的情况下,便是太医在场也是束手无策!一个蓝若言,又哪来的本事将人救活,况且,还是用一根簪子。”

父亲这么,蓝域也沉思起来:“父亲是觉得,蓝若言她……”

蓝城端起一边的茶盏,道:“那位明悟大师,你去查查,若是可以,将人请到府中来做一次客。”

蓝域认真的点头,心中也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蓝域又问:“父亲,蓝若言今次得罪了月海郡主,怕不怕……”

蓝城摆摆手:“郡主到底是女儿之家,莫非还敢找到相府来?如是没有镇格门出手,也就只是这样罢了。明日你三弟便回来了,准备准备,他上次不是在京郊破庙受过容瑾那私生子的恩惠?差他过两日登门一趟,明则道谢,暗则多送些财银。容瑾是个聪明人,但凡接了东西,此事便不会再提了。”

“那若是不接呢?”

“为什么不接?”

蓝城一笑:“东西又不是给他的,是给他儿子的,送的时候配些孩喜欢的玩意。他不接,孩子总要接。”

蓝域点头:“还是父亲思虑周全!”

蓝城挥手:“行了,你再去老夫人那儿走一趟,将今日的事与老夫人听,让老夫人好生管教蓝若言。她今日到底算是将七王府的梁子清了,也不算无功,只是那脾气,需得再锻锻!”

蓝域应是,这才离开。

……

翌日,蓝若言一早便去老夫人那儿请安。

去的时候,厅中已经有许多人了。

蓝瑶、蓝沁、蓝月不,几位姨娘也算眼熟,唯独还有两位生面孔……

蓝若言看着那两人,前行的脚步倏地顿住。

蓝若言被面纱遮住的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又吐了口气,才调整了心态,慢慢走过去。

那两位见了蓝若言来,其中一位身着明黄锦缎,对襟襦裙,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起身,朝着蓝若言走了过来,捉着蓝若言的手:“这便是大姐吧?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大姐呢。”

蓝若言恭恭敬敬的屈了屈身:“大嫂。”

女子讶然:“大姐认得我?”

蓝若言笑了笑:“听下头的人,大嫂最是温柔贤良,貌美娉婷,而更为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大嫂眉间的一颗美人痣。端庄又雅致,令人一眼便易认出。”

女子手捏着锦帕掩口,低笑一声:“你这张嘴,当真甜到人心坎里去了。”

蓝若言状似害羞的垂下眸,视线却偏向不远处另一位身着明蓝襦裙,同样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那女子也看向蓝若言、

两人目光交汇,蓝若言不露声色的移开。

对方却站起身,笑了一下:“咱们家这位大姐,眼睛可真是毒,一眼就认出了咱们大嫂,那我呢?大姐可认得我?府里的下人,可有过我什么话?”

蓝若言深吸一口气,故作茫然的思索一下,才不确定的:“莫非是二嫂或三嫂中的哪位?”

“对了。”大少奶奶罗氏拉着蓝若言就坐,才:“那你倒是猜猜,她是你二嫂,还是三嫂?”

蓝若言又看向那明蓝襦裙少妇,似在判断,最后,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认不出。”

罗氏也不为难蓝若言,介绍道:“这是你三嫂,今个儿一早才回来,前几日随着你三哥外出办货。本是今日不过来的,这不是听你回来了,才与我一道,特地瞧瞧你!”

蓝若言听着,眼睑微垂,原以为蓝逸出门办货,金氏与蓝逸一道,至少要到月底才会回来,没曾想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既然罗氏都介绍了,蓝若言唯有起身对金氏福了福身:“见过三嫂。”

金氏笑看着蓝若言,清亮的眼眸将蓝若言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温雅的道:“这次随你三哥在外头走了半个月,可是累了我不少。这不,敲有几样好成色的首饰,我给匀了下来,大姐若是看得上,权当我这个做嫂嫂的一番心意了。”

金氏着,对身边的丫鬟示意。

丫鬟浮生立刻捧着一个木匣子,递给蓝若言身后的阅儿。

阅儿接过,蓝若言又对金氏垂了垂首:“多谢三嫂。”

“无需言谢,大姐若是不嫌弃,不若过来挨着我坐。”

蓝若言刚要拒绝,金氏已经起身,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硬生生将她从罗氏身边拉起来,拽到自己的位置旁。

金氏这个举动太过唐突,太过无礼,蓝若言虽然知道对方就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但是当着老夫人还有这么多姐姨娘的面,蓝若言没想到金氏竟真的会这么拉扯自己。

蓝瑶见状,顿时板着脸,瞪着金氏冷笑一声:“我刚刚才听大嫂,大嫂也有见面礼要送给大姐姐,怎的礼物还没送,人就被三嫂给拉走了?”

罗氏闻言微微皱了皱眉,看了蓝瑶一眼。

蓝瑶是蓝域的嫡亲妹子,平日里,蓝瑶不爱认另外两个哥哥,同样也不会认另外两位嫂子。

但蓝瑶不懂事,罗氏却是有心思的。

罗氏立刻打圆场:“我也没见过大姐,还想着一会儿回去后,就去大姐那儿坐坐。那东西,私底下给就好了。”

金氏闻言,斜瞧了蓝瑶一眼,对着罗氏,却也是笑逐颜开:“那可真是巧了,我一会儿也想去大姐屋子里坐坐,那我可就与大嫂子一道了。”

蓝若言眼皮闪烁一下,坐在中间,一个字没言。

这一早上,就是几位女眷嘴皮子翻翻,叽叽喳喳的个不停。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都要告辞,老夫人又把蓝若言留下。

老夫人坐于高堂,蓝若言看着老夫人沉静的表情,知道老夫人唯独留下自己必然是要昨日之事。

可是老夫人手中捏着佛珠,却并没吭声,只是让杨嬷嬷抱着一叠书出来,才淡声道:“选秀在即,过几日你的几位妹妹便要进宫觐见皇后。到时候,要送上一两件亲手做的东西,你虽不去,但也准备准备,我替你带去。”

蓝若言讶然一下,有些不解老夫饶意思。

老夫壤:“你得罪了郡主,莫非还真以为躲着就没事了?回头皇后那里,我会替你周全,但这礼物,你得自个儿准备。”

蓝若言看着那叠书:“祖母要孙女抄书?”

“不是抄,是绣。”

蓝若言瞪大眼睛。

老夫壤:“你以往不是也会绣东西?虽过了几年,但手上功夫想必也没怎么生疏。这些佛经都是皇后平日念诵的,你找上一本,绣一段佛偈,全算是心意。”

蓝若言脸上的镇定有点维持不住了。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顶多就是缝缝扣子,可不会绣什么花,更别绣字了,一听就很难!

虽然记忆中原主绣东西的画面还在,但知道不等于会,这玩意儿是熟能生巧的,没绣过怎么巧?

蓝若言一下不出话来,杨嬷嬷的一叠书却已交给了阅儿。

老夫人又与蓝若言了几句,都是绣工上面的叮咛,

蓝若言离开时,外面金氏果然在等,罗氏已经不在了。

蓝若言往外面走,金氏赶紧跟上。

等到出了老夫饶孝慈院,走到了花园中,金氏才笑看着蓝若言:“大姐可是在烦恼什么?”

蓝若言脸上僵了一下:“三嫂。”

金氏似笑非笑的看着蓝若言:“你叫我什么?”

蓝若言眼皮跳了一下,别开视线。

金氏盯着蓝若言脸上的面纱:“既然大姐叫我一声三嫂,那你的容貌,总要让做嫂嫂的看看。”

蓝若言后退一步:“我面容有异,怕吓着嫂子。”

“你吓不住我,再难看的脸我也见过。”

蓝若言还是不同意。

金氏却猛地伸手过来抓。

蓝若言赶紧躲,两人在花园里竟一来一往的追逐起来。

阅儿见状,吓了一大跳,想上去询问怎么了,却被金氏的丫鬟浮生抓住:“主子们的事,咱们做奴婢的还是不要搀和的好。”

“好像打起来了?”阅儿很不安。

浮生却:“我们家夫人最爱开玩笑,许是与大姐笑呢,你一上去,平白的倒是显得唐突了。”

阅儿听浮生这么,心虽然未定,但也的确不敢上去搅合了。

而前头,蓝若言实在被磨得没办法了,最后只能停下来:“好了好了。”

金氏也累得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叉着腰。

蓝若言上前一步,拉住金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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