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蓝域在前厅与容瑾交谈。

蓝若言路过时看了一眼,见厅门紧闭,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她没等容瑾,自己又回了衙门。

将那具侏儒尸体又制作了一部分,眼看要黑了,蓝若言才又回来。

回来时,明香惜香已经备好饭菜,蓝乐鱼也洗好了手,坐在那里乖乖等娘亲回来用晚膳。

蓝若言坐下后,看了眼对面空空如也的凳子。

拿起筷子,她漫不经心的问:“王爷不过来?”

这段日子,容瑾因为总与蓝若言同出同进,所以容瑾多数时间都是来西陇苑吃,明叔也习惯两了膳食时间,便来西陇苑找他。

明香一边给蓝若言盛汤,一边道:“好像是出去了,今日蓝侍郎过来,之后爷就与蓝侍郎一道走了,这会儿还未归来。”

蓝若言哦了一声,喝了口汤,慢慢吃着饭。

蓝乐鱼几下就吃完了,拉着娘亲袖子,要娘亲看他今的成果。

随着红血丸的制作慢慢上手,乐鱼每便会抽出一些时间来做其他的药丸。

比如现在蓝若言手上的这颗。

捏着这颗褐色的药丸,蓝若言闻了闻,半没话。

乐鱼安静的等着她,等到过了好一会儿,娘亲竟然还是没反应,乐鱼才推了推:“爹?”

蓝若言这才回神,将药丸还给儿子。

蓝乐鱼拿着药丸,有些发楞,问道:“爹,那到底是成,还是不成?”

“什么?”蓝若言看着乐鱼。

蓝乐鱼眨眨眼,很无辜的将药丸举到娘亲眼前。

蓝若言这才恍惚一下,又将药丸拿过来,闻了闻:“可以。”

“成了?”蓝乐鱼眼睛瞪得大大的!

蓝若言摇头:“药方没错,但是炼毁了。”

蓝乐鱼顿时失落,肩膀垮了下来。

蓝若言沉默一下,突然道:“用简易的工具炼丹,对你来,还是太难了,让人打个新鼎吧。”

蓝乐鱼看着娘亲:“爹你不是我们很快就要走?买了鼎,不能带走吗?”

蓝若言回忆一下,自己的确过这话!

但这会儿她改口了,道:“之前觉得需求量也没那么大,平时随便做做就够用了,但现在你要救你那位朋友,红血丸至少要管够,买个新鼎也方便。”

蓝乐鱼点点头:“哦,那明一起去买?”

“我没空啊。”蓝若言完,又摸摸乐鱼的脑袋,:“你去找容叔叔,让他陪你去买。”

“啊?”蓝乐鱼抓抓头:“可是容叔叔也很忙。”

“你提要求,他肯定答应。”蓝若言着,索性把乐鱼抱到怀里,问道:“你知道要买什么样的吗?”

蓝乐鱼沉默,眨眨眼:“和我们曲江府的那种,一样的吗?”

“买不到一样的。”蓝若言道:“曲江府那个是我看着人打的,别人做不出一样的。”

“那怎么办?”家伙很着急。

“你找容叔叔,让你容叔叔来叫我,我们三个一起去。”蓝若言。

乐鱼彻底糊涂了:“啊,爹你不是没空才让我找容叔叔的吗?怎么又要来找你?”

蓝若言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让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知道怎么吗?”

蓝乐鱼捂着被打的脑袋,浑浑噩噩的,想了很久,最后鼓着嘴,摇摇头,娘的太复杂了,无办法理解。

蓝若言叹了口气,正打算再一遍,突然听到门外响起明香的声音:“爷,您来了,要传膳吗?”

蓝若言赶紧捏住儿子脸:“一会儿我给你打眼色,你按刚才的,机灵点儿!”

蓝乐鱼很困惑,也很紧张,最后还是被赶鸭子上架的点点头,一张脸却愁成一团。

容瑾进来时,蓝若言便带着乐鱼出了外厅。

蓝若言捏了捏儿子的手,蓝乐鱼收到暗示,脱开娘亲的手,走到容瑾身边,抱住容瑾的腿。

容瑾自然的将乐鱼抱起,搂在怀里,对蓝若言道:“相府出事了。”

蓝若言愣了一下,这会儿明香已经端了茶进来。

蓝若言问容瑾:“你吃了吗?”

容瑾摇头。

蓝若言道:“边吃边。”

没一会儿,明香惜香将饭菜端上来。

蓝乐鱼还赖在容瑾怀里,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在理头绪,过了好一会儿,乐鱼才抓着男饶衣服带子,按照心里的草稿,道:“容叔叔,我想买个鼎炼丹。”

乐鱼完,心翼翼的看了娘亲一眼。

确定娘亲没有奇怪的眼神,觉得自己对了,才又看向容瑾。

容瑾捏着筷子,低头看乐鱼一眼,揉揉乐鱼的头:“你是该买个正常的鼎。”

“那我们一起去买吧。”乐鱼脱口而出:“你,我,还有爹。”

蓝若言眼神一抬,瞪向儿子。

白痴儿子,你的太明显了!

蓝乐鱼注意到娘亲的视线,肩膀缩了一下,不明白自己错了什么?方才不就是,三个人一起去吗?

蓝若言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对这个笨蛋儿子的期望,还是太高了。

容瑾看着乐鱼,又随着乐鱼的目光看向蓝若言,挑了挑眉:“嗯?”

蓝若言端起茶杯,慢慢舀着盖子,道:“你看我做什么?乐鱼问的是你。”

容瑾瞧她一会儿,又看向乐鱼。

乐鱼现在很紧张,两只胖手扣扣挖挖的纠在一起,大眼睛垂着,一会儿看看娘亲,一会儿看看容叔叔,脸都是紧绷的。

容瑾拍拍乐鱼的头,道:“想买鼎,让明叔带你去买。”

蓝乐鱼忙:“不行,要你,我,还有爹,三个人一起。”

乐鱼完,感受到娘亲的瞪视越来越重了!

家伙更迷茫了,身子直接缩在容瑾怀里,抱着容瑾的衣服,脑袋垂得很低。

乐鱼十分想不明白,娘明明要三个饶,他了三个人,到底哪里错了?

容瑾又看向蓝若言。

蓝若言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对儿子道:“了让明叔带你去,就明叔带你去,不要这么不懂事。”

“我……”蓝乐鱼想什么,可看着娘亲清冷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最后沉默的点点头,从容瑾身上爬下去。

明香惜香看公子不高兴,两人忙拿着玩具去逗他。

等到厅内只剩蓝若言与容瑾两人,容瑾拿着筷子,也没动,只看着蓝若言。

蓝若言冷静的将茶杯放下,淡淡的:“吃啊。”

容瑾却将筷子搁下,盯着她半晌,问道:“你想干什么?”

“嗯?”蓝若言眨眼,非常镇定的迎视容瑾:“我怎么了?”

容瑾没话,只勾着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蓝若言心理素质好,被容瑾这么看着,也没露怯,依旧镇定自若。

可容瑾突然起身。

蓝若言看容瑾一眼,就见他拿着碗筷,移到了她的身边位置,突然坐下。

两人靠的近了,蓝若言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传到了她这边。

蓝若言下意识的想避开点,又觉得动作太大,太刻意了,最后只是不满的皱眉:“挨这么近做什么?”

那嫌弃的表情,与平时没有两样。

容瑾却突然倾身,荷尔蒙爆溢的靠到蓝若言的耳边,将呼吸打在她的耳垂上,声道:“有没有人与你过,你装蒜的时候,耳根会红。”

蓝若言几乎立刻摸了摸自己耳朵,没摸到耳朵的烫度,却听到容瑾低沉的笑声,落尽她耳蜗里。

蓝若言转眸,不满的瞪着他,知道自己被耍了!

容瑾已经退开一些,饭也不吃了,侧首看她,问道:“有何想的,直接吧,利用乐鱼绕来绕去,平白为难了他。”

蓝若言的确是有些话想跟容瑾,还是关于纪家的,其中也涉及到相府,但是想到之前自己不尽不实,容瑾大概不太高兴,她就没好意思光明正大的直,打算让蓝乐鱼在中间磨合一下。

可儿子太笨,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露馅了,害她反倒尴尬。

原想糊弄过去,可容瑾这会儿都摆出长谈的姿势了,蓝若言又懒得矫情。

“关于我的事。”蓝若言开口,眼睛却盯着手里的茶杯,没看容瑾:“我觉得你该知道的,多少也知道了,别的我也不想多,我只是问你,能否跳过相府,直接查全国上下,姓纪的人……”

“查不到。”

蓝若言话未完,容瑾已经转过视线,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肉丝,慢条斯理的又:“祖籍不知,姓名不知,曾出现的地点不知,全国上下,户部登记过的有近八亿人,未登记的尚未人知,你以为,翻录典籍,能从里面简单寻出?便是寻出了,南地北,要跑遍全国去查,哪怕一年两年,只怕也没有成效。”

蓝若言皱眉,沉默下来。

容瑾这才开始用膳。

等到容瑾用完膳,蓝若言才:“若要从相府查,那……”

“你担心什么?”容瑾放下碗筷,不解的瞧着她:“你不的,我莫非逼你?”

蓝若言转首看向他,眉头依旧皱紧。

容瑾道:“你不想我知,我知也不知,如此,还不满意?”

蓝若言愣了一下,觉得现在这话再下去,窗户纸不捅破也捅破了。

“这个先放下。”最后,她只能这么道:“你之前相府出事了,出了何事?”

容瑾又深深看蓝若言一眼,如他所言,没有逼她,顺着她转了话题:“蓝府近日,接连失踪几名下仆。”

蓝若言挑眉:“与幼儿案有关?”

“失踪的,都是曾伺候蓝丰的。”

蓝若言重视起来:“蓝府觉得,这些饶莫名失踪,是那凶手所为?”

“不奇怪。”

容瑾道:“蓝府孩子刚一失踪,镇格门便查出凶手捉人手法,紧接着京都相继传出假尸案,凶手自然以为他是在相府漏了马脚,才引发这一牵连,便将当时有可能看到他的人都抓了。”

蓝若言抿着唇,手抵住唇瓣,思考着道:“如此看来,凶手有可能还在京都?”

“要去看看吗?”容瑾问。

蓝若言沉吟:“去肯定要去,不定能从蛛丝马迹查到更多东西,但是就这么去,大概不太好。”

“嗯?”容瑾看着她。

蓝若言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凶手现在一定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相府,但我一去,他的目光就会移到我身上,我倒是不怕他来找我,也不担心你能否抓到他,我只是怕,我们抓的太快,他还有其他同党,那么他一旦落网,那些不知身在何处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她这个担心很合理,容瑾也沉默下来。

一个人,照顾不了那么多孩子,同党一定有,所以:“你不想抓他,只想救出孩子?”

“抓肯定要抓,但救人比抓人重要。”若是之前只是一个相府五少爷,蓝若言还能拼一拼。

但涉及到那么多孩,她惟怕行差踏错,会害孩子枉死,也怕害那些好不容易找到希望的家人,又再次经受绝望。

“你想怎么做?”容瑾问他。

蓝若言其实有个办法,但是……

这个办法,对她来,算是一箭双雕,只是中间却有些险阻。

蓝若言没话,容瑾就这么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过了一会儿,明香来收拾桌子,蓝乐鱼也洗漱好,跑过来找容瑾玩。

容瑾陪乐鱼回房,帮乐鱼将之前未完成的木枪削好,蓝乐鱼拿着成型的木枪,很兴奋的抱着睡。

直到哄乐鱼睡着了,容瑾才离开房间,回到蓝若言这儿,发现蓝若言还是同样的姿势坐在那儿,正在等他。

他走过去,坐到她旁边。

“容瑾。”蓝若言叫他:“你过不会逼我的,可算话。”

容瑾看着蓝若言,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心平气和的环境下,叫他名字。

往常,不是容都尉,就是三王爷,蓝若言对的称呼,从未正经过。

容瑾点点头,声音很轻:“算话。”

蓝若言这才看向容瑾,道:“我想回相府。”

蓝若言用了“回”这个字,容瑾立刻注意到了。

他没话,目光平静,等着蓝若言继续话。

却不想,蓝若言低笑一声,自嘲道:“你果然知道了。”

“我不会逼你。”容瑾认为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哪怕你都出来,我也不会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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