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容瑾将乐鱼抱到怀里,下人送来个干净碗,他就让乐鱼坐在他的膝盖上吃。

桌上的其他人彼此对视,最后还是林大人笑了一下,道:“都尉大人待公子是真好。”

看看,都不怕避嫌0爹喊得这么干脆!

容瑾并未作解释,只是给乐鱼夹菜,家伙刚才玩了一通,早就饿了,这会儿自然吃的麻利。

因为席上男儿多,老夫人与侯夫人没有出席,只有越国候拉着蓝若言,非要跟他喝一杯。

蓝若言先还抵抗,后来实在没辙,只好浅浅啄了几口。

谁知越国候不依不饶,又让人搬来新酒,最后蓝若言搬出下午还要回衙门办案,才好歹推脱了。

这餐饭用完,越国候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临走前,又将容瑾叫到一边,问道:“那位蓝先生,当真能破此案?”

容瑾瞧了眼已经上马车的蓝若言,语气平静:“此人若不能,还有谁能。”

越国候沉默:“他那尸骨是女孩,但归根究底,只是他一面之言,信与不信在我,我宁愿信,老夫人与你婶子也宁愿信。只望,这是真的!”

“是真的。”容瑾道。

越国候拍拍侄儿的肩膀:“好久没见你这么信一个人了,看来,你的确器重他。”

容瑾未语。

越国候又问:“那孩子,不是你的吧。”

容瑾敛下眸道:“是我的。”

“是那蓝先生的吧?我你,就算眼红人家儿子能干,也不能硬抢!京兆尹他们几个,都当是你亲生的,这胡乱话往外面乱传,你成什么了?”

“确是我的。”容瑾出语强调。

越国候摇摇头,心这侄儿太犟了:“你若喜欢,认作义子也好,犯不着故意惹人误会。”

“严叔不觉得,那孩子与我长得极像?”

越国候这才一愣,回忆一下,的确是像,可这下,他又困惑了:“是你的,可是怎么……”

“总会认回来的。”他了这句,也不多言了,拱了手,告辞。

大马车上,蓝乐鱼看着娘亲在浅眠,便窜到她身边,捏捏她的衣袖。

“嗯?”蓝若言眼睛没睁,淡淡的问。

“爹,你还记得,苦髓之毒吗?”

蓝若言皱皱眉,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好好的,怎么起这个了。”

“爹,苦髓之毒,可以治吗?”

蓝若言坐起来一点,沉默一下,才道:“看深不深,太深了不好治,浅的容易。”

“也就是,可以治喽?”

“你到底想什么?”

蓝乐鱼这才心翼翼的把今日膳前的那段事了,当然,避开了打架的部分,只捡能的!

蓝若言听完,彻底坐了起来:“你把红血丸,全送人了?”

“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可以治,那位公子就有救了。”蓝乐鱼义正言辞!

蓝若言冷笑一声:“这个就是重点。我有没有跟你过,我们的东西,不能乱给人,你送就送,你是我儿子,还是善堂老板家的儿子?”

蓝乐鱼鼓着嘴:“可是他很难受!”

“他难受关你什么事,这么多良心,你不撑?”

蓝乐鱼憋着嘴,生气了:“我不喜欢你!”

乐鱼完,撩开帘子,往外走。

容瑾骑在马上,侧头,就看到蓝乐鱼竟然在行驶的马车上往外爬,他怕乐鱼摔倒,便忙叫车夫停车,自己也下了马,伸手将乐鱼抱出来。

“怎么了?”

蓝乐鱼将脸埋在容瑾的怀里,鼻尖红红的,眼眶包着泪珠子:“我不喜欢我爹……”

容瑾将乐鱼抱好,拍着乐鱼的后背,撩开车帘,便看到里头蓝若言有些愣神的坐在那里,神色怔忪。

容瑾抱着乐鱼上了马车,吩咐继续前校

马车继续行走,蓝乐鱼缩在容瑾的怀里,不愿出去,还用屁股对着他的娘亲,始终不肯转过头去。

蓝若言在起初愣了一会儿后,又恢复那懒散的摸样,歪在车壁上,不置一词。

“你骂他了?”容瑾问道。

蓝若言不话。

容瑾又问蓝乐鱼:“怎么了?”

蓝乐鱼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爹……”

蓝若言面色一板:“年纪不大,还学会使性子了?爹还不能你两句了?将咱们的东西随便给人,我连问一声都不行是不是?你是我儿子,还是我是你儿子?”

这话得过了,容瑾按住她的手:“冷静点。”

蓝若言感受到手背上那只带着热度的大掌。

容瑾安慰的对她拍了拍,她好歹顺零气,又:“我也没不能给,但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你也不怕别人把你给卖了?”

“你的救死扶伤,乃是为医之道!”家伙扭过头,狠狠的了一句,又把头埋缩回头。

蓝若言一噎。

孩子还,她能教乐鱼的东西还只是一些纯粹正能量的为人之道,却还无法教会乐鱼识人辨人,尤其是陌生人。

几颗药丸没什么,重要的是,这子这么不明不白的给一个陌生人,他就不怕对方有什么企图?

蓝若言也不辩解了,掀开帘子,对车夫道:“停车。”

车夫将车停下,容瑾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你带他先回去,给他点吃的他就不哭了。”话落,她已经跳下车。

容瑾凌空挥了挥手,立刻有躲在周围的暗卫得令,悄悄跟在蓝若言身后。

车厢里,见娘亲走了,蓝乐鱼又有些慌:“容叔叔,我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这么想?”容瑾为乐鱼擦干净眼泪,让乐鱼坐好些。

家伙红着眼睛,一抽一抽的:“我爹总会不要我,还我是茅厕边捡回来的,她是不是丢下我了?”

“怎么会。”容瑾拍着乐鱼的后背,为乐鱼顺气:“你爹只是第一次做爹,不会教孩子,她那样的性格,过于洒脱,没心没肺,你多体谅她。”

蓝乐鱼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我我不喜欢我爹,是骗他的,我很喜欢我爹。”

“她知道。”

“她万一不知道呢?”乐鱼很着急:“她万一真以为我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不会。”容瑾拍拍乐鱼的头,怕他多想,转移话题:“你喜欢你爹,也喜欢我吗?”

家伙想了想,点点头:“我喜欢你。”

容瑾眼中沁出笑意:“喜欢一直跟我一起吗?”

“嗯。”家伙再次点头。

容瑾突然有点私心,故意问道:“可是跟我在一起,就不能跟娘亲在一起,你也愿意?”

“我娘亲?”蓝乐鱼眨眨水雾的眼睛,脱口而出:“我爹就是我……”

到一半,乐鱼又急忙止住,捂住自己的嘴。

容瑾拉下乐鱼的手,怕他捂死自己:“你爹就是你娘亲,对吗?”

“不是不是,我爹是男的,我今年五岁,我是乾凌二十八年生的,我爹不是我娘亲……”

乐鱼乱七八糟的背了一堆,却越越乱,最后只能抱着脑袋,把自己给埋起来。

容瑾将他抱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乖,你爹便是你的娘亲,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我们都不告诉她,不用害怕。”

蓝乐鱼恍惚一下,又哎呀一声,敲了敲自己脑袋,大概觉得是自己太笨了。

容瑾失笑。

蓝乐鱼不话了,稍稍往旁边挪点。

容瑾又道:“其实你爹装的不太像,也不知她是如何扮这么多年的。”

蓝乐鱼还是没话,脑袋却更低了。

“乐鱼,想光明正大的叫她娘亲吗?”

蓝乐鱼愣了一下,悄悄抬起头,却没表态。

“以后有机会的。”

“以后?”

容瑾揉揉乐鱼的脑袋,手掌温热宠溺:“好了,现在告诉我,你把你爹什么东西送人了?”

……

蓝若言下了马车,没回三王府,也没去衙门,她在街上随意逛了两圈,却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她沉了沉眸,走进一个巷,躲在一边。

果然下一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尾随而来。

蓝若言缓慢的走出去,直通的巷子里,一位梳着花苞头的丫鬟,看到她突然出现,惊愕一下,又极快的稳住心神。

“你是谁?”蓝若言慢慢朝她走去。

丫鬟紧张的站在原地,表情很是僵硬:“我……我是……”

“是谁?”

“我是相府婢女,我,我叫阅儿……”

阅儿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蓝若言回忆一下,这才辨认出,这是相府蓝丰失踪那晚,被当做凶手同党抓起来的其中一个府内丫鬟。

那晚黑灯瞎火,她没看清楚,却记得那晚一个叫阅儿的丫鬟发烧,她还给那丫鬟吃了颗退烧丸。

眼下再看着这人,神采奕奕的,气色也挺好,病应该是好全了。

“你跟踪我作甚?”

“不是不是。”阅儿忙:“奴婢怎敢跟踪公子,只是……只是方才在街上偶遇,有一事,想求问公子,才,才……”

“问我?”蓝若言挑眉:“你有何事要问我?”

“是……是……”阅儿鼓起勇气,闭着眼睛,脱口而出:“是关于相府大姐的!公子,公子您与我们大姐长得实在相似!奴婢,奴婢想问问您,您是不是姓纪的?”

蓝若言听到她前半句,脸色顿时一变,却在听到后半句,怔忪起来。

“姓纪?”

阅儿脑袋埋得很低:“公子恕罪,其实奴婢半个月之前在一品楼,便见过公子一面。当时惊觉先生与我家姐如此相似,还曾……还曾有过不适的揣测,只是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没敢深思,后奴婢一直挂念此事,便偷偷向府中老妈妈打听。打听到,大姐生母姓纪,便想,公子是不是纪家哪位少爷?若是的话,奴婢有话要,若不是,奴婢……奴婢便打扰了。”

蓝若言眉头轻轻皱起,她沉默一下,道:“若我是,你要与我什么?”

“公子真的姓纪?”阅儿惊喜的抬起头。

对上蓝若言清淡冷浅的表情,又忙垂下来,谨慎道:“若公子当真是表家少爷,奴婢想告诉公子,我们家大姐,五年前逃婚失踪了,大姐身子娇贵,常年养在深闺,不识外间凶险,这一走,便再无踪迹。公子若是能想办法将她找到,千万要救救她啊!相府是不能再回了,但好歹大姐还有家人可依托,总好过,颠沛流离生死未卜的好。”

蓝若言表情有些复杂,显然没想到,这个丫鬟,竟会这个?

沉默一下,蓝若言问道:“你曾伺候过相府大姐?”

“是,奴婢自服侍姐,姐待奴婢极好,还教奴婢写字念书。”

教你读书写字那个姐,五年前便死了。

蓝若言没,只含糊道:“我知道了,我是姓纪不错,若有朝一日能找到这位表姐或表妹,我自会好好照料她。”

阅儿感激得几乎流泪:“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蓝若言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钱袋,从里面拿出五十两银票出来,递给她:“你报信有功,权当赏你的。”

阅儿看着那上头的数字,眼睛瞪得大大的,急忙:“奴婢何功之有,此事已过了五年,如今大姐是生是死都未为人知,惟愿大姐有福,能等到公子搭救。”

“她会的。”蓝若言将那银票塞进阅儿手心,道:“我替她谢谢你。”

“奴婢不敢。”

此冉底是跟随原主一起长大的,蓝若言怕与她多了泄露身份,三言两语,将她打发。

只是纪这个姓氏,却让蓝若言当真愣了一下。

眼看着阅儿已走到巷口,蓝若言犹豫一下,还是叫住她:“你可知,你家大姐的母亲叫何姓名?既然我与你家姐如此相似,那她必是我纪家之人,只是纪家旁支众多,不知她是那一支的?”

阅儿想了一下,道:“那老妈妈没分明,只是听着含糊了一句……纪夏秋,也不知是不是这三个字。”

蓝若言却登时一凛,眼神猛然乍起:“纪夏秋?你没听错?”

“奴婢……”阅儿看蓝若言这表情,有些慌了:“奴婢许是记错了,但应该,是这个名字,奴婢也……”

“你想清楚。”蓝若言快走两步,停在阅儿面前,情急之下,抓住阅儿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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