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 身心俱疲

“知道了,我会先炮击一轮示威,然后再劝说他们投降,尽量少伤性命。”

“此乃仁慈之举。”梅耶皇子点点头。

与此同时,高地上的战斗仍未结束,

一支敌人援军抵达,企图夺回左翼的两个炮兵阵地,与刚刚攻占此地的近卫军胸甲骑兵迎头相撞。

由于连续奔袭作战,这支强大的精锐重骑兵部队已是强弩之末,官兵多数带伤,疲惫不堪,又要面对敌人的生力军,已经不能像之前那般轻松取胜。

在混战的人群中,尼古拉·谢尔盖耶夫少校军刀直刺,捅死了一名敢于挑战他的骠骑兵,随即朝着尸体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气喘吁吁地说道:

“呼呼……这帮混账……真是没完没了……杀了一波又来一波,不愧是人口第一的大国。”

他因为失血过多,开始出现意识模糊的现象,看人已经出现轻微的重影,于是便用力揉着眼睛,也不见好转。

尼古拉的大腿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刺剑戳了个小洞,血流不止,胸甲被炮弹碎片击穿,碎片割伤了他的肚皮,还好没有伤及内脏。

他有些力不从心,但他毕竟是草原英雄伊万元帅的亲戚,表现得极为勇悍,

既然力气乏了,那就用上更多技巧,

重型直刃军刀极少做出劈砍,大多数攻击都是更为省力且致命高效的突刺,身边的敌人尸体围了一圈,他的勇猛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敌军指挥官很快盯上这名悍将,吩咐手下人将其尽管除掉,

于是,几名护教军龙骑兵在远处瞧瞧下马,他们开始为卡宾枪装填子弹,用蹲姿射击来提高准确性。

“他们要放黑枪了!小心!”西格莉特上尉及时发现了这一险情,她带着五个人猛冲过去。

龙骑兵立即调转枪口,朝着冲过来的胸甲骑兵开枪,

“呯呯呯!”两名胸甲骑兵中弹坠马,西格莉特带领剩下的三人将威胁根除,龙骑兵的尸体被铁蹄踏得骨断筋折。

“谢谢……”此时的尼古拉已经没力气开玩笑了,他们艰难地击溃了敌军,获得片刻喘息。

西格莉特看向远方,“该死!又有一支敌人援军来了,是枪骑兵!”

一名中士提醒:“别着急,咱们旅长正带着右翼部队赶来支援!”“他们来了,准备迎战!”

西格莉特年纪虽轻,作战经验却是极为丰富,她知道枪骑兵的优势就是骑枪冲锋那一下,进入贴身白刃战以后便不足为惧。

她把自己的部队布置在一道战壕附近,命令十几位失去战马的骑兵拿着抢来的步枪刺刀进入战壕埋伏起来。

事实证明她的战术布置完全正确,枪骑兵为了跨过战壕减了速,冲击力减了大半,不少战马的肚子被刺刀剖开,跌倒的骑兵和战马又绊倒了更多的枪骑兵,造成了连锁反应。

尽管如此,枪骑兵的冲锋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许多人被骑枪戳中坠马。

西格莉特猛力下劈,军刀摧毁了敌人的军帽,深深嵌入头骨,她想要拔出刀锋,却因为力气耗尽没能成功,

一声枪响,她的胸甲被近距离射来的子弹穿透,椅着坚持了两秒,坠下了战马,西格莉特张着口竭力呼吸,一双蓝眼睛望着天空,

她最后看到的是尼古拉慌张的脸,听到了熟悉的冲锋号声,戎装公主带着骑兵主力前来救援,她的战士们得救了,她一下子觉得了无牵挂,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在岸边的主战场,战斗几乎完全结束了,

威廉·艾因富特亲自领着一支轻型炮兵连前进,

他们来到敌人拒守的圆木堡垒附近,以椭圆阵列架好了八门6磅加农炮,装填手用撬棍拆开板条箱,从里面拿出了新型燃烧弹。

一轮齐射之后,小半个堡垒化为火海,有十几人冲出来,拼命拍打着身上的火苗,随后倒在泥地上抽搐。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燃烧尸体的气味,射击孔里传来哭泣的声音。

威廉·艾因富特朝着弹药箱踹了一脚:

“像这种燃烧弹,我还有二百来箱,你们可以选择继续享受烧烤,或者是走出来当俘虏,记住了,我只给你们十秒时间做选择!”

一只缠着绷带的手臂从射击孔里伸出来,举起用木杆和衬衫做成的白旗挥舞,

有人用带着索兰口音的,蹩脚的通用语喊道:

“好汉们,别打啦!我们投降!”

一名身材矮小敦实、脸膛黝黑的指挥员当先从堡垒中走出来,他高举双手,后边跟着一群投降的士兵,他们被呛鼻的气味熏得连连咳嗦,呕吐不止。

这时,近卫军第一重骑兵旅的侍从武官皮埃尔拖着受伤的腿,从高地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他怀里抱着战友的尸体,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投降?俘虏?要我说啊,大家伙儿用刺刀捅死这帮狗娘养的!给兄弟姐妹们报仇!”

许多士兵同意他的观点,目光逐渐犀利起来。

眼看群情激愤,局势即将失控,梅耶·奥纳西斯皇子呵斥道:

“住手!这些人投降了!

他们是被国际战争法保护的战俘,看看这鲜红的河流!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再出现更多无谓的杀戮!”

瓦尔斯塔人放低了刺刀,投降的护教军士兵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纷纷抛下武器,举起了双手。

“敌人援军还会不断赶来,占领附近的高地,工兵搭建浮桥,等到我们的辎重队伍过河再前进!”

下完命令后,梅耶·奥纳西斯环视四周,

巴顿河已经被尸体阻塞了一半,战场上到处飘着硝烟,乌鸦和兀鹫在上空盘旋,食腐蜥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享用大餐了。

岸边的尸体中十具里有九具是巫毒教护教军士兵,

能在地形和兵力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打出如此战绩,巴顿河一战绝对可称作是一吃煌的胜利。

等到大军全部过河,通过泥泞的河岸地带便是富庶的平原,经过这一战,远征军南北两路的会师指日可待。

当晚,河岸边不断传来枪炮声,前来袭扰的都些零零散散的敌军,完全构不成威胁。

清理完尸体,工兵部队一口气搭建了六座浮桥,主力部队打着火把连夜渡河。

在高地上的一处营地中,

尼古拉·谢尔盖耶夫少校在一座绘有红十字图案的白色帐篷外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急。

一名穿着染血围裙的老军医走了出来,尼古拉赶忙扑过去:

“她怎样了?”

老军医摇摇头:

“子弹裹挟着胸甲碎片击穿了肝脏,她死于失血性休克。”

两名护工抬着担架走出来。

“请您让开,少校先生。”

“等等!请容我看她最后一眼……”

尼古拉颤抖着揭开盖住尸体的白布,露出西格莉特上尉惨白的面庞,

她眼睛紧闭,干裂的嘴唇呈现青灰色,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流干了。

尼古拉亲吻了冰冷的面颊,随即为尸体盖上白布,一瘸一拐地走开。

他把一枚亮晶晶的小东西扔到了垃圾堆里,那是一枚红宝石戒指,原本准备用来求婚用的,现在已经成了废品。

不远处的另一座手术室帐篷里,侍从武官皮埃尔由于伤口感染,被锯下了左腿,尽管已经打了麻药止疼,他痛苦的哀嚎声还是传遍了整个营地,像这样的声音不断重复,持续了整夜。

威廉·艾因富特将军嘴里叼着烟卷,一双青色眼眸默默注视着手术室帐篷外的铁皮桶,里面堆满了锯下来的胳膊腿。

戎装公主低着头走过来,她的头上、胳膊上都缠着绷带,

精致的面庞靠在威廉的怀里,一天的战斗令她身心俱疲:

“我很痛苦,威廉……你必须加倍疼爱我,”

威廉·艾因富特把自己的鼻子埋在蓬松柔软的银色长发里,轻嗅着淡雅的香气,粗糙的手搂住强健的臂膀,

“加倍爱你……不,我做不到。”

他停顿了几秒,

“我已经不可能做到比现在更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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