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深宫小姐
春日的深宫有繁花锦簇，也有凋零落木。越走越是荒芜的冷宫，周边没有半点鲜嫩的色彩，处处充斥着败落。就如同身在这里的人，曾经的繁华好似一阵过眼云烟的幻境，零落至此才是归宿。
一阵寒风吹过，凋零的树枝碰撞在一处沙沙作响。白应玖正想着要不要掉头走，林间一动，惊起飞鸟一片，她赶紧找了个树后藏了起来。
宫内行事，看见的也要装看不见。什么能看见，什么不能看见，这就需要甄别了。
“小姐，回去吧。”
一个宫女追着一个绯衣女子来到林中。
绯衣女子愤恨不平，说话间已甩出一鞭。
“不回！”
狠劲的鞭声炸响耳边，白应玖默默庆幸，幸好自己躲了起来。若是无端招惹了别人的麻烦，哪怕她是县主也要一番周哲。
“他既然要宠着那个贱人，就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一道又一道鞭声落下，原本平坦的树干被甩出长鞭痕迹，深深印于其中，可见凶狠。
一旁的宫女早已见怪不怪，还在开解：
“可是老爷、夫人会担心，若是老爷、夫人知道小姐如此，定然后悔将小姐送进宫中。”
“啪！”
又是一鞭落下，这回，宫女也尖叫了一声。
原来是刚才甩出的鞭子没有落在树干上，而是落在了宫女的胳膊上。血痕很快浸出衣着，浸染了一片。
“谁让你说这种混账话！”
女子勃然大怒，比起刚才更要严肃。
“进宫是我自己的选择，与爹娘无干。进宫活的好与不好，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就出宫去吧。”
长鞭无力地垂于地上，女子没再甩鞭，深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小姐，我……”被打了一鞭的宫女毫无退意，直接跪了下来，一脸的不平。话刚说一半，察觉到女子凌厉的视线，立即改口道：
“奴婢为您不甘。”
身为宫女，便不能自称为“我”。在宫外时，可以随意，受宠的婢子道一声“我”也没什么大碍，但入了宫，婢子自称为“我”便是大忌。重则更有殒命之险。
跪地的宫女一副苦大仇深模样，话里话外全是为主人分忧之势。可她的主人却压根不曾在意，甚至斜睨看来，不屑一顾。
“你算个什么东西，为我不甘，还是为你自己不甘？”
此言可谓诛心，原本为主人分忧的宫女，这会儿接连磕头。
“奴婢不敢，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的，小姐说什么，奴婢做什么。”
胳膊处的伤痕浸染其外，配上这副忠心耿耿的话语，任哪个主子也会动容。
“哦？”女子将手中的长鞭细心卷起，眼角的余光落在宫女身上，毫无动容之意。
“哼，珍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小姐我的眼睛还没瞎！”
黑红相间的长鞭似一条毒蛇，盘旋于女子手中。轻嗤一声，语气满是玩味。
“跟着我这个主子辱没了你的才能，你要另辟蹊径，我不怪你。你若真能得了她的青眼，我反倒要对你另眼相看。”
“小姐，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叫珍儿的宫女吓破了胆，一个劲儿磕头，表达自己的忠心。女子也不在意她是否忠心，看了眼白应玖藏身的树后，满不在意道：
“起来吧。”
刚才还戾气重重的人，在甩出几鞭后怒火已逐渐平息。只是红了一圈的眼眶，彰显出她并非如表面这般不曾在意。
“谢小姐。”
珍儿急忙起身，顾不得拍打自己身上的泥土，便接过女子手中已经盘好的长鞭。被敲打了一遍，更是连头都不敢抬，惶恐至极。
女子手指一顿，“这里没有小姐，只有娘娘，记住了。”
入了宫，便再没有自己。有的只是一个虚名，而偏偏人们为了个虚名争得头破血流。各种阴谋诡计争相上演，简直无孔不入！
“是小……娘娘。”
珍儿再不敢说一个字的不好，乖顺样子甚至带着可怜。
“回吧。”
发泄了一通的女子心情顺畅了许多，亦没有再看向白应玖藏身的地方，顺着来路返回。
她刚走不远，白应玖便跟了上去。
逛了大半圈，好不容易在冷宫内找到了两个活人，她总算可以跟着走出去了。
听珍儿叫女子“娘娘”，白应玖猜测，这许是哪个宫里的小主吧。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周围已见宫女行走。白应玖不再跟从，寻了个宫女问了路，便回了昨日皇宫娘娘为她安排的寝宫。
寝宫内一派祥和，寻人的场景并未瞧见，只有两个做清扫的宫女在院子里。
见到白应玖出现，两个急忙过来行礼。
“县主昨夜睡得可好？”
昨夜?
白应玖见二人目色平和，显然是不知道昨夜她并未归宿。
那安乐为什么要那样急切要找她呢？
白应玖也理不出个所以然，顺着宫女的话道了声。
“极好。”
皇上知道昨夜的事固然好，倘若不知，她也不会主动言说。毕竟，让一个县主去告公主的状，除非证据十足，否则不过平白将自己置于险境。
“厨房已经备好了早膳，可要用膳？”宫女问。
“可。”
早膳用到一半，安乐公主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进门便质问白应玖昨夜去了哪里。
白应玖见她一副急切样子，又瞧了眼昨晚带路的宫女也跟在她身边，拿不准这件事皇上是否知晓。想了想便据实相告。
当然，没说遇见九皇子的事，只道在假山处躲了半夜，天色渐亮时顺着原路返回。
安乐盯了她好半响，最终确认她没说假话，才松了口气，道出实情。
“昨夜冷宫走水，父皇生了好大的气，势必要找出纵火元凶。”
白应玖心头一惊，想起九皇子。
“这件事，和你无关吧？”安乐公主忽然凑近，吓了白应玖一跳。她勉强稳住心神，解释道：
“公主说笑了，冷宫走水，怎么会与我有干系？皇后娘娘安排的寝宫，并不在冷宫之内。”
瞧着安乐的反应，又反问：
“难不成，昨夜我被带去了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