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一刀两断
“崔氏对我极差，非打即骂。我之所以会认识韩霄，是因为她逼我代嫁。”
她将崔氏如此逼迫，又如何不知廉耻再度找上门的情景讲给九皇子听。这些话，没讲时还不觉有甚。讲出来时，加上前世的苦闷一起爆发。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微凉的湿意滑过脸颊，白应玖才惊觉自己哭了。
抹下那一滴眼泪，她不由笑了。
她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眼泪落下，似与前世一刀两断。
“你很幸运。”
她再度重复。
九皇子怔怔地看着白应玖，她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她的眼泪更令人震惊。
九皇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知不觉他已泪流满面。
九皇子也分不清，他是在为自己哭，还是在为白应玖哭？
可听着白应玖的讲述，他的心情好过许多。
原来，他有娘，真的是很幸运、很幸运的事。
意识回笼，便察觉到先前的不妥。
“你什么也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九皇子嗓子都哑了，还非要逼白应玖承诺。到底是皇家出来的人，哪怕到了如此境地，也知道脸面的重要。
“殿下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应玖郑重承诺。
原本也不是她上赶着要知道此事，无意中碰见罢了，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会好好守着这个秘密。
九皇子眼中寒光一闪，“只有死人才能放心。”
出于本能，一根银针立即覆上白应玖的手指，只待一个不对，就要自救。
白应玖可不敢再将九皇子当作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尤其是先前他要掐死她的模样，可不似作假。
再加上他如今的这番话，更让她不敢将性命托付他手。
看着冒着寒光的银针，九皇子无端打了个冷颤，刚才被银针扎过的地方隐隐作痛，浑身似哪哪都不舒服。
“把银针收起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白应玖，怒斥：
“刚才，你有对我行刑！”
他好歹也是九皇子，白应玖就那么对他行刑，毫不顾及他的身份，简直胆大包天！
“若不是殿下想要杀我，我也不会如此。”
白应玖将银针收回手心，并不显露。但九皇子知道，只要他再起杀心，白应玖随时会要了他的小命。
被银针扎身的滋味记忆犹新，他连看白应玖一眼都觉得难受。
“没。”
九皇子瞥过眼去，支吾解释：
“我没想杀你。”
他也心虚，也迷茫。
就是刚才那一瞬，他变得不像他自己，连做什么都不由自己支配。
他想自杀来着，碰见撞上门的白应玖，那股自杀的勇气就变成了杀人的戾气。
是他的错。
“刚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可好?”
他小心询问，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带着几分委屈。
思及他刚刚失了亲娘，白应玖心有怜悯。将银针收于袖中，行礼道：
“谢殿下。”
她用银针对九皇子行刑，真要算起来她才有罪。九皇子愿意一笔勾销，再好不过。
天色渐亮，四周的景物渐渐清晰。白应玖将“鬼火”熄灭，清点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折腾了一夜，她的失踪也该传出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
九皇子看到“鬼火”好奇，之前他还被这东西吓了好大一跳。看到白应玖自如使用，顿觉惊奇。
“此乃‘鬼火’。”白应玖见九皇子目露疑惑，便将用剩下的粉末装进瓷瓶内递给了他。
“其实就是磷火，与空气接触便会燃烧。民间不知其法，总以‘鬼火’形容。”
民间传说中，那些形成于坟茔之间的蓝白火焰，不知吓退多少人。
九皇子若有所思，将瓷瓶收好，又看向一旁的棺木。
白应玖已经知道，棺木里的人是九皇子的生母，动了动嘴角，又把话咽了下去。
依九皇子所言，他的生母乃得痨病而死。最好的办法应该火葬，以防疫情传染。可九皇子如此珍爱他的生母，只怕不会认同。
大周讲究入土为安，火葬，是下等人才有的待遇。
白应玖想到前世，九皇子便是得了痨病而死，不知道与眼前情景是否牵连。
“你走吧。”
九皇子取出一个火折子，不用多说，白应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必九皇子也是知道痨病传染的。
遂不再多说。
可离开……
她怕九皇子会想不开。
毕竟她亲眼见到九皇子大哭一夜，可见对生母之依恋。
“我不会自杀，哭过后想开了许多，放心。”
九皇子似乎猜到了白应玖的心思，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露出一笑。虽是笑容，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仿佛看尽了世间沧桑，透着疲惫。
听到他如此说，白应玖便也安了心。知道他要与生母独处，便没有多留。
走出房间，外面的风景清晰入眼。
排列有序的花园植株正开得敲，可见主人费了不少心思。
各色各样的花朵彰显出春天的美貌，只可惜主人再也看不到此景。
走出荒宫，白应玖才猛然意识到，她压根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
她原本就迷路在此，皇宫广阔，从这头到那头一天也走不完，她还能寻到出路吗？
可回去……
白应玖摇摇头，九皇子正值伤心，她已经惹了他一夜，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傻子才回去。
白应玖选了条路走，反正皇宫就那么大，如今天色已亮，若是能碰见个宫人，她就能找到路了。
白应玖一边走路，一边想。冷不丁听到前面有人说话，心中一喜，刚迎上去几步，猛然察觉出事有不妥，寻了出假山，躲到了后面。
“你把她丢在哪了？”
安乐的声音透着不满传入假山内。
另一道怯懦的声音没那个道：
“前面那条路上。”
白应玖踮起脚瞥了眼，便见安乐带了十几个宫女、太监匆匆朝面前走去。为首的那个，正是昨夜为她带路的宫女。
“快找。”
“县主。”
“西平县主。”
不远处传来高声呼唤，白应玖想了想，怕是她失踪的消息已被皇上知晓，否则安乐不会这般着急。
既然知道了，她便也安心，看了眼安乐的方向，匆匆朝另一条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