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阿肃
“多谢姑娘为我打抱不平，本以为家中长辈乃嫡亲血脉不会伤及子孙，却不想家父死后他们竟会如此丧心病狂。”
太子满目悲切，被家人伤害的苦楚在他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微红的眼眶、欲言又止的无奈，全是失意人的隐忍之姿。
白应玖嘴角微抽，当今知道他已命丧黄泉了吗？这般诅咒皇帝，太子当属大周第一人。
既然太子想要演戏，白应玖便也配合。
“王公子节哀，世上的人本就千千万万，你真心待人，别人不一定真心待你。好在如今知晓了真相，以后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白应玖全心全意扮演一个嫉恶如仇的少女，宽慰的话不似作假，又温和又怜悯的目光绝无半点破绽。
她可不是真正意义上还未及笄的少女，历经了前世种种，怎能还学不会伪装？
用太子的话来说，他因父亲早逝，被家中叔父看中家财，这才设计毒害于他。只要他死了，叔父便可得到万贯家财。
也不知道太子从哪本画本里看到的情节，生搬硬套到自己身上。
白应玖权当信了，演绎得毫无破绽。
太子果真被她不俗的演技所折服，跃跃欲试下竟有久逢知己的百般惊喜。
“白姑娘当真善解人意，听了姑娘一席话，我心舒缓许多。”
太子作起揖来没完没了，将涉世未深的书生人设贯彻到底。可无论是屋内的摆设，还是屋外的护卫全都暴露出他的身份并不简单。也不知道太子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她。
白应玖配合着显露娇羞，含情脉脉的目光带着女儿家的真心。
“公子舒心便好。‘白姑娘’叫的太见外，公子唤我‘小玖’可好？”
太子不是要拉进与她的关系吗？白应玖主动造就这层关系。
听到此言，太子当真惊喜。
“好好。那小玖也别唤我公子，家中人叫我‘阿肃’。”
“阿肃。”
白应玖配合着叫了一声，恰到好处展露羞涩，微微低下了头。
屋内的气氛骤然变得诡异，先前还恨意浓浓的少女，此刻娇羞如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羞涩中带着妩媚。
太子趁机询问她是否可为他诊治，白应玖自当义不容辞。
可当探过太子的脉搏，白应玖还是被惊了一下。只因太子的的确确中了毒！
为了演戏让自己中毒，太子用千金之躯来做戏，白应玖打心眼里佩服。若她不识眼前人便是大周的太子，只怕真会被蒙骗了去。
杏仁的毒虽重，可却有解药，白应玖不过吩咐了几句，便有人备齐解药，她只张了张嘴，太子的毒便解了。如此轻易，让她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不免惆怅。
“救命之恩犹如肃之父母，小玖可愿认我做哥哥，今后荣辱与共，我定将小玖捧于手心。”
解了毒的太子神色大好，几句话竟想到了认亲一事。白应玖略有惊讶，毕竟以太子之身，于情于理都是她占了便宜。
不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眼前的人可不是太子，而是王肃。又没人见证，等到她的利用价值结束，这门亲有没有还是个未知数。
总归她空口无凭，说出去谁也不信。如此行事，不过喂她一记定心丸罢了。
“这……”白应玖迟疑了。
她装傻与太子将她当作傻瓜，这是两回事。
“我自小是家中独子，与表亲并不亲热，唯有的一个玩伴早些年也了去无踪。一直都很想有个妹妹，怎奈天不遂人愿。今日得见小玖，儿时的愿望再度复苏。若让小玖为难，是我的不是。”
太子半句责备不说，言语中失望连连，配上大病初愈的苍白脸色，怎么看怎么委屈。
眼前的太子，彻底推翻了白应玖记忆中前世对太子的认知。她不得不解释道：
“非也，此事毕竟重大，我也得回去同家人商量。”
什么同家人商量，她只是不想上太子这艘贼船而已。
太子听闻却如释重负，“是我唐突了。”
二人关系一见如故，了了几句仿佛神交已久，还是太子亲自将白应玖送回了南都城。
“我家在此，阿肃可要同往？”白应玖特意邀请太子到家中做客，试探之意明显。
边陲之地的少女不认识太子，可将军府内外总有认识太子之人。更何况，如今九皇子也在南都城，太子只要入了城就不怕揭不穿他的身份。
太子面不改色，只是推脱。“今日未免唐突，待他日定当登门拜访。”
白应玖也没强求，反正她已猜到了结果。
白应玖回了将军府，第一件事就找到了韩霄。
九皇子因长途跋涉已经困顿，又见过“双腿尽废”的韩霄心神俱疲，此刻已回了自己房内。
韩霄独自在房，尽心尽力扮演一个“双腿尽废”之人的黯然神色。
“韩将军，太……”
白应玖本想告诉他，太子来了。猛然觉察到韩霄的目光闪动，很快调转了话锋。
“太好了，您今日的神色看起来很好。”
话锋虽转得生硬，但总比直接说出“太子”要好。
韩霄虚弱地点点头，一副颓然样子，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白应玖收起打探的心思，装模作样给韩霄探脉。以她三脚猫的功夫自然看不出屋内有何许变化，可韩霄刚才的眼神又分明在说隔墙有耳。
这可怎么办？
怎样才能把太子来到南都的消息传递给韩霄？
告诉黎川？
白应玖很快推翻了这一想法。
在敌我分明之前，她对谁都不敢相信。
哪怕在前世，那个卧底也始终未曾现身。小心驶得万年船，防备多一点总是没错。
韩霄的手近在咫尺，白应玖目光一顿，有了主意。
她小心地在韩霄手心写下“太子来了”，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去看韩霄的表情。
韩霄的伪装早已炉火纯青，面对如此大事，他依旧镇定自若。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依旧颓然。
“下去吧。”
他看起来精神不济，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白应玖小心道了声“是”，扶着他的肩膀侍候他躺下。呼吸轻了又轻，在静谧的房内似都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的伪装没有韩霄出色，未免暴露内心，白应玖轻手轻脚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