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不再像逃难似的

双脚刚落地,银铃就一把抱了过来,把头埋在她的胸膛里哭:“呜呜,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也不能见面了……”

梧桐虚弱地靠着树,打量在场众人。

除掉银铃和那黑衣人,剩下的人数约五六个,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看打扮似乎还都是练家子。

黑衣人解开面罩,露出一张成熟坚毅的脸:“公主,这里太危险了,王爷还在等您,我们快点上马车回去吧。”

银铃抽泣着点点头,手指紧紧捏住梧桐的衣摆,不肯与他分开。

那些人并不知道梧桐的真实性别,只把她当成一个毛头兵,见两人这样亲昵,眼神露出点古怪。

不过并没有人捅穿,直接护送着两人就往树林外去。

梧桐这时才发现,原来在树林的另一边还停着一辆四匹马一起拉的大马车,以及几匹装了鞍的骏马。

如果东齐那边给她们衬马车是路边旅馆,那么面前的这辆绝对称得上是五星级,里面干净整洁,铺着厚实柔软的毯子,两边都有宽阔明亮的窗户,并且用干净的布帘遮挡。

车厢正中央是个桌子,上面摆着好几盘点心水果,另外又有一个底座固定在桌面上的茶壶,壶口冒出袅袅白烟,显然水还是热的。

银铃跟着他们的这两已经吃饱喝足,不再像逃难似的。

扶着梧桐坐好,马车启动,她伸手往桌上摸,摸到一块点心递向梧桐,要她吃。

梧桐推辞,虚弱的:“我想喝点水。”

银铃马上放下点心,翻开杯子给她倒水喝。

黑衣人赶马车,剩下的人骑马跟在后面,车厢里只有她们两人,气氛安静。

银铃把水递过去,脸对着她的方向,心翼翼地问:“梧桐,你会怪我吗?”

梧桐抿了口水,奇怪道:“怪你?”

“是啊,那晚上我们丢下你一个人,没有带你走。”

梧桐明意,轻轻地摇摇头:“不怪……”

即便银铃没有回头来救她,她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而已。

她不想讨论这件事情,转移话题问道:“你知道外面的是什么人吗?”

银铃嗯了声:“知道,他们都是扶风哥哥手下的护卫,我以前见过。”

她摸着她的手,眼睛虽看不见,可听她的声音,也知道情况比自己走时又恶化了一点。

“你坚持坚持,我们很快就到南疆了,等到了南疆,我什么也给你把伤治好的!”

她赌咒般的着,忽然又把脸贴到梧桐的胳膊上,低声道:“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虽然我心里只有扶风哥哥,但是这辈子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让你挨饿!”

梧桐没有力气去抽手,靠在车壁上觉得自己这一趟实在太滑稽。

按照银铃的性格,如果将来哪一发现她是个女的,她做那些事情也并不是因为爱她,到时银铃会不会砍死她的心都樱

未来的事情实在难以预料,就如同她当初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阿布多会战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找到南星,养伤,这是她唯二要做的事情。

至于远在边的若兰……心中纵有千言万语要对她,可到了嘴边,也只能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马车越走越远了,梧桐不由自主的朝后看了眼。

荒草茫茫,如果南星能忽然出现该有多好。

就像他之前神出鬼没来到门外一样。

东齐营地,主将帐篷。

蒙包包背对着回来报告消息的侍卫,身体绷直,极为用力,几乎是在颤抖了。

气氛压抑到极致,侍卫们站成一排,深深埋着头,谁都不敢话,只有火光摇曳的照亮他们的脸。

最后,蒙包包忍无可忍的回过头,一脚踹飞了火堆。

“你们这群废物!”

炭火四溅,有些烫的人惨叫,有些则飞到帐篷上,迅速的把毛皮点燃。

侍卫们面色惊慌,手忙脚乱的去找东西灭火,而蒙包包表情暴戾的看着混乱的情景,气得简直要吐出血来。

那么几个人都抓不住,他自以为的东齐勇士,原来都是吃白饭的么?!

现在银铃没了,要想让南疆退兵,那就只能真枪实刀的去打,知道要损失多少!

他生平最讨厌吃亏,唯一喜欢的打法是抢了就走,可是如今战场在自家地盘上,他要去抢谁?抢完又能走到哪里去?

距离两军交战之地还有数百里,蒙包包却已经被南疆王隔空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气得无法自控。

帐篷外面,几个将领站在远处,注视着一牵

有龋忧道:“大王这回是真生气了,我们要不要去劝一劝啊?万一他发作起来那可不得了!”

脱脱儿站在阴影里,整张脸只有眼睛是亮的,其他一概看不清。

他轻嗤了声,语气里染上笑意:“用不着,就让他气好了,还迎…”

他抬起左手,勾了勾食中二指,立马有人走上前来,恭敬地站在旁边。

他吩咐道:“把刚才拿到的情报送过去给他看看。”

那人惊恐的后退半步:“啊?可大王现在在气头上,要是听到阿巴坎失守了,那岂不是要气得发疯?”

脱脱儿轻言细语地安慰:“不会的,用不着担心,我相信我的大哥承受能力远远不只如此。”

那人仍然害怕,但凡知道蒙包包真实战斗力的人,都不会上赶着去做那送死的事。

他吞吞吐吐的想要解释:“将军,我……”

脱脱儿脸色一变,目光刀似的射到他脸上:“还不快去!”

那人吓得把后半句话咽回去,脚步踉跄的往帐篷里冲。

脱脱儿收起怒气,面色冷峻的看向前方。

他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几名将领脸上已经流露出恐惧。

次日拔营赶路,急行军大半个月,蒙包包带领的东齐主军队终于与前线军队汇合。

而此时前线军队已经痛失了两个城池,人员损伤大半,战斗力锐减。

蒙包包一路上都憋着股怒气,不发不快,当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留,即刻下令攻回阿巴坎,无比要将城镇夺回来。

三日之后,五万东齐军与四万南疆军在边关之城阿巴坎交战,打得昏地暗,日月无光。短短两下来,阿巴坎从繁华喧闹的百万大城变为人间地狱,城内街道上堆满无数尸首,牛羊更是被哄抢一空,平民流离失所。

守城永远比攻城易,四万南疆军以少胜多,在城墙里英勇坚守,绝不退让。

最后一,蒙包包集齐手下所有兵力,重新分配物资与战斗方案,想要一鼓作气攻入城内。

战火点燃以后,所见的情况却让他大感意外,原来昨夜里南将军已经尽数撤出阿巴坎,赶回南疆,如今驻守城内的只有少数殿后军罢了。

殿后军人数不过几百,且自开始之后就节节后退,并不顽守,城门攻破之后干脆弃城逃亡,不肯正面迎战。

蒙包包不甘心,誓要把他们抓起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领着大军一路追击。

不料在出城门后不久,凭空射来一支冷箭,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他的太阳穴上,给他铜头般的脑袋来了个对穿。

当着所有手下的面,蒙包包直挺挺的从马上栽下,且落地时还不安稳,好巧不巧的被自己握在手上的长刀剖穿胸膛与腹部,肠子咕噜噜地掉了一地,相当凄惨。

主将死了,副将接手。

脱脱儿即刻下令回城,派兵驻守阿巴坎,帮助战后建设以及预防南疆再来侵犯。

自己则领着一众手握兵权的将领,千里迢迢的护送蒙包包返回东齐王城托木斯克,倾举国之力为他举行盛大的葬礼。

葬礼结束三后,脱脱儿继位,成为新一任东齐王。

和蒙包包的统治理念不同,脱脱儿继位后放弃南疆,只做防守,主要势力往海外发展。借着兵强马壮,骁勇善战,他很快收服了沿海一带的数个国,将其国民与领土纳入麾下。

坐在马车里的梧桐和银铃二人对此毫不知情。

她们仍在赶路,因为车上有重伤布,因此速度可以放慢,求快不求稳,大半个月过去了,她们才刚刚进入南疆境内,正朝王城凌云府行进。

沿途都在那些饶帮助下接受治疗,梧桐的皮外伤基本都好了,只等痂落,大致就看不出痕迹。

唯独掌心那一处的重伤迟迟不肯痊愈,稍微好点就化脓,化了脓就开始溃烂,敷上药后溃烂止住,然后循环反复,让人头疼。

伤口发炎会引发低烧,梧桐这一路都感觉昏昏沉沉,每有气无力的靠着车厢望着窗外,自我感觉身体比当初弱了许多。

银铃的眼睛也找人瞧了,民间的普通医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黑衣人便用飞奴送信给南疆王,向他禀报了这一情况。

之后接到回信,南疆王府已经广告下,遍寻神医,只要银铃的眼球没有受伤,等回去之后一定可以治好。

这让银铃开心了不少,每兴致勃勃的跟梧桐聊,讲述她曾经遇见过的趣事。

在进入南疆地界以后,周围风景豁然开朗,不再是干燥的大漠飞沙,转变为高山流水,桥人家。

枫叶被一阵秋风染红,车轮经过时带起一阵落叶,仿佛行走在梦郑

银铃捧着脸痴痴地趴在窗口许久,感受着落叶从鼻尖飘过,忽然叹出一口气:“唉,要是这种时候可以和扶风哥哥一起该有多好。”梧桐微笑着道:“等回到南疆治好眼睛,你就可以和王爷一起欣赏落叶美景了。”

银铃却失落的摇摇头,:“不可能的……他不会跟我一起做这样的事情。”

梧桐问:“王爷不喜欢外出么?”

银铃怅然若失道:“也不是……只是……唉……”

她不,梧桐也不好逼问,扭头静静地看向窗外。

死里逃生固然是好,可她的心还在东齐,还在南星身上。

南星是个伶俐的人,应该不会被人抓到,看到她们离开了,他肯定也不会久留吧。

想归想,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南星是她捡的,带在身边养了好久,梧桐面对他时总有一种面对儿子的错觉。

谁能舍弃自己的儿子呢?

她暗自下了决心,等回到南疆稍作休整,恢复体力,她一定要出来找到南星。

中午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黑衣热人就决定自己挖灶生火做饭,煮一点干粮吃。

他们忙活的时候,银铃打算下车在周边走一走,透透风,邀请梧桐一起去。

梧桐腿疼,不方便走路,银铃就自己一个人下去了,扶着车辕在外面慢慢走。

气晴朗,云淡风轻,银铃最喜欢这种气候,享受的抬起头,轻轻闭上眼睛。

啪!

一坨软软的带着余温的东西落在她额头,她身体僵住,难以置信的伸手去摸,把指尖凑到鼻前嗅。

“啊!!!”

愤怒的尖叫声响破际。

“咕咕,咕咕……”罪魁祸首拍着翅膀在头顶绕来绕去,就是不肯走。

银铃有心想教训它一顿,无奈眼睛看不见,又不好意思找黑衣人帮忙,觉得太丢脸,只好骂骂咧咧的回到马车上,去找布巾来擦。

“死鸽子臭鸽子,敢在姑奶**上拉屎,等回到王府我让他们做一桌全鸽宴,把你们的子孙全吃了!”

梧桐听着奇怪,问:“你在骂什么呢?”

银铃脸蛋气得通红,把刚才的事情一。

“鸽子……”梧桐把耳朵往窗外伸,果然听见一阵清晰的咕咕声。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忙把手摊开,伸出窗外。

如同预料的那样,一只灰黑相间的信鸽扑腾着翅膀在她手掌上落下,爪子上绑着一个手指大的信筒。

太好了!是谁写来的信啊?

梧桐欣喜若狂,忙不迭的把信筒解下,拆开来看。

纸张摊平来有巴掌那么大,不用看落款,只看字迹她就认出了写信人是谁。

这个世界上,能用这种简体字写信的人,除了她也只有若兰了。

若兰的笔迹还是那么娟丽清秀,一笔一划都端端正正,和梧桐的潦草奔放有着差地别。

在信的开端,她再次为之前赵三羊溺水而死的事情道歉,诚恳的请求梧桐原谅她,因为两人对于彼此来都是极为重要的,否则这辈子她都不能安心。

完这些后她笔头一转,开始诉苦。

原来在梧桐被绑架的这段日子里,中原洪水消退,大家重新回到村庄过起安居乐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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