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若有所思

明吉冼眼睛一亮,紧接着目光黯淡下来,摇头道:“我就不去给父王和哥哥们添乱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安安静静的,从不主动说话,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告诉别人。王妃对此很头疼,又有些心疼他。

虽说这孩子不是她生的,可自生下来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当初若不是为了替她挡灾,他也不会……

王妃揉了揉额际,柔声宽慰了他几句。

周媛发现,五少爷在王府的存在很奇怪。

他明明也是武王的儿子,可明召飏他们几个对他都很冷淡。这种冷淡,并不是厌恶或者不喜,就是无视,并不拿他当兄弟看待。

若只是明召飏他们如此也就算了,可就连五少爷的娘李侧妃也是这般。

几次大诚,李侧妃从来没有关心过五少爷,连一个温柔的眼神都不曾给过。反倒是王妃,对他态度和善些。

这其中,肯定有着她所不知道的隐秘。

周媛如此想道。

武王走后,王妃也没精力和众人说话,很快就让他们都回去了。

出了院子,周媛正低头走着,突然一个眼生的小丫鬟出现在她面前。

周媛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就见那小丫鬟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我家主子让奴婢转告表姑娘,午膳后在闲宁阁见。“

说完,也不等周媛回话,小丫鬟又飞快地跑开了。

周媛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金钏就在她身后两步远,自然也听清楚了这小丫鬟的话,有些迟疑道。

“姑娘,会不会是大公子?“

“不会。“周媛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着。

如果明励想要见她,不会找个眼生的小丫鬟来传信,这摆明了是有人设陷阱让她跳。

金钏还是有些疑惑,但见周媛如此肯定,便不再多说,跟紧了周媛。

两人回了湘竹院,那任妈妈快步凑了过来。

“姑娘,世子爷的丫鬟欢喜来了,说是尊世子吩咐送东西过来,眼下还在偏厅等着呢!“

周媛微微颔首,随即去了偏厅。

一进门,周媛就看到一个穿着水蓝色比甲、湖绿色裙子的美貌丫鬟正与银珠说话。

那丫鬟见到周媛,不慌不忙地福了福,笑道。

“世子爷走得匆忙,大约忘了与表姑娘提。这是世子前些时日买的,特命奴婢给表姑娘送来。“

欢喜是世子身边的贴身丫鬟,从小就在世子身边伺候,在府里的地位很高。像她这样的丫鬟,不出意外,是要给世子收房的,因此,见了周媛,欢喜的态度有些随意。

周媛打开欢喜递过来的盒子,见里面是一根玉簪,不由抿了抿嘴。

这一个两个的,难道是商量好的,居然送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周媛实在是不媳发簪,将盒子一盖,不冷不淡地说道。

“这东西我不能收,还请姑娘还给世子吧!“

她这话一出口,那欢喜立刻拉下脸来。

“世子爷所赐,你还敢拒绝?真当自己是个千金小姐了?别给脸不要脸!“

“这份脸,我还真不想要。“

周媛将盒子扔到欢喜身上,也不管她脸色有多难看,沉声道。

“送客!“

那欢喜黑着一张脸被撵出了湘竹院,在院门口骂了几声,见没人理她,恨恨地走了。

银珠见状不由有些担心:“姑娘,得罪了双喜,万一她在世子面前说您的坏话可怎么办?“

周媛很是奇怪,偏头打量着银珠:“她一个丫鬟,敢在世子面前编排主子的不是?“

“姑娘您不知道,这欢喜的娘,是世子爷的奶娘陆嬷嬷。“任妈妈在一旁插嘴道,“世子爷屋里的事都是由陆嬷嬷管着的,欢喜在世子爷面前也有几分颜面。“

周媛闻言,却笑了出来。

“你们不必担心,我还怕她不告状呢!“

说完,周媛带着金钏回了屋子,留下一脸莫名不解的银珠和任妈妈。

周媛的确不担心,也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又不图明召飏什么,就算欢喜向明召飏告了状,他看在明励的面上也不会对她怎样。

相较而言,周媛更在意那个莫名其妙的小丫鬟。想了想,周媛拿出几两银子交给金钏,嘱咐了她几句。

金钏拿了银子后出了找了个小丫鬟,给了她一个银角子,让她帮忙午膳后去闲宁阁跑一趟。

用完午膳后没多久,那小丫鬟回来,将看到的事告诉了金钏。

金钏皱着眉,夸了她几句,步履匆匆进了屋。

周媛正在喝药,见金钏进来,一口把药喝干,吐了长长一口气。

“如何?“

金钏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说是看到个外男,穿着下人的衣服,似乎是哪个管事。“

周媛冷笑一声,将药碗放下,眼中闪烁着寒光。

她行事不拘小节,若是从前,恐怕不会多想。可现如今在王府,身份不一样,遵循的礼仪道德也不一样了。若是被人发现她私见外男,恐怕王妃第一个就不会饶了她。

这世家望族对女子的教养十分苛刻,武王府的几位姑娘还算不错,至少不用裹脚,可有一些规矩,依然不可侵犯。

能想出这种计策的,必然是王府后院的那些人。

周媛眼睛微眯,在想自己究竟得罪了谁?

这一日的深夜,周媛辗转难眠,又听到了笃笃地敲击声。

开了窗一看,果然是山风。

“嘿嘿,姑娘好。“山风打了个千,向周媛行礼说道,“听说姑娘白日里遇到了事?少主打发属下来问问。“

周媛挑眉,有些诧异他如何会知晓。

“姑娘有所不知,王府的暗卫是少主负责的。暗卫们除了保护几位主子的安全外,还兼着打探消息的任务。“山风解释道。

周媛眼珠子一转,说道:“恐怕不是打探消息,而是监视吧?是王爷的意思,还是你们少主的意思?“

这话问的就有点过了,山风神色一凛,急忙说道:“自然是王爷的意思。少主一向都是秉承王爷指令,从不会违背,更不敢擅作主张。“

周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咬了咬唇,叹了口气。

“是我的错,不该这么说。“周媛皱着眉,“他什么时候能来见我?“

“少主最近事情繁多,王爷一走,府里的事少爷就得接手起来。姑娘可能不知道,王府家大业大,光是府里人员的开支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王爷走的时候将帐上的银子都拿走了,就剩点零头,少主正为这个发愁呢!“

山风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周媛听了个大概,不觉惊讶。

“这么快又没钱了?你们王爷这是干什么去了呀?烧钱么?“

“可不是烧钱么!“山风苦着一张脸,“每次军饷都要一拖再拖的,且到王爷手里都是缩水的。没法子,王爷这些年都是自掏腰活边军呢!“

周媛沉默良久后说道:“这事急不来,我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在短短几天内变出几百万两银子来。你告诉明励,不要着急,等松江埠建立开通了,就不需要考虑银子的事了。“

现在周媛很少再去想赚钱的点子,就是因为松江埠即将建成。等四月份完工,朝廷颁下拓海令,他们哪怕什么都不做,光靠码头那些房子就有大把银子进账。

有了大头,周媛自然不会再去考虑小生意了。

“我这里不用他担心,我自己能应付。“周媛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昨天那只金簪,有些游移不定。

她不知道明励是否知道簪子上有问题,很想当面问他。可他这么忙,都没空来见自己一面……

周媛叹息一声,对山风说道:“还有,转告他,我要见他一面,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当面和他说。“

山风面色一正,点头应是,随即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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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一走,第二日宫里太后就发了一道懿旨,宣正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女儿参加今年的选秀。

这一个“宣“字,带着强硬色彩,哪怕那些官员家中不愿,也不得不进宫来。

圣上对选秀的态度很冷淡,由着太后折腾,他并不管事,每日都在兰贵妃处厮混,俨然将朝事至于一边不管不顾了。

太后已经好几次当着人面骂那兰贵妃“狐狸精“、“妖孽“、“祸水“。可惜了,圣上不听又有何用?

也正是因此,太后才会如此着急开始选秀,就是想招些良家闺秀进宫,将圣上从兰贵妃宫里拉出来。

三日后,京中所有四品官员都定了人选,礼部将这些姑娘们的名字、八字、画像、性情以及才貌都详细地写好,送到太后面前。

太后拿着厚厚的一叠画像去了太皇太后宫里,商议了许久。

谁都没想到,这次的选秀居然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

太皇太后已经是八十岁高龄,身子不好,一直都靠药物养着。这几年更是足不出户,已经有多年不曾见外人了。

说起来,太皇太后是武王的养母,在武王小时候,对他也颇为疼爱。只不过在武王的婚事上,太皇太后和历帝有了矛盾,在牟氏进门没几日就赐了两位侧妃,在这之后,武王对太皇太后都态度就开始淡了。

如今太皇太后突然出面,让那些秀女们都有些受宠若惊。原本有些人还心存疑虑,现在也抛开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势必要争出个好坏来。

选秀进行的热热闹闹,但这一切,都与周媛无关。

等了好几天,明励终于有空了,周媛有些迫不及待。

见面的地方自然不能在王府里,山风前来询问周媛见面的地点时,周媛想了想,定在了蓬莱仙居。

到了约定的日子,周媛梳洗打扮,穿上了最漂亮的衣裳,禀明了王妃,就坐着马车出了王府。

马车没有直接去蓬莱仙居,周媛让马车在东升酒楼停下,从酒楼后门上了另一辆车。

辗转几次之后,抵达蓬莱仙居时,周媛已经换了一副男子的装扮,任谁都不会认出她来。

丹娘亲自接了周媛下马车,将她带到湖心小亭。

这座湖心小亭还是周媛当初特意设计的,为的就是和人商议事情时不会被人听到。

这湖有五六百平米大,亭子位于正中心,只有一条铁锁桥和岸边相连。铁索桥上铺着最轻的木板,每三块木板之间铺着一块透明的琉璃。这样一来,若是有人藏在桥下,定会露出马脚。

周媛小心翼翼地踏着木板,走了好长时间才走完。

这亭子的底座是铁铸的,涂着厚厚的漆,不但不会生锈,还极滑。而亭子周边的围栏也是用的那种透明琉璃,外头的景色一览无余。

周媛刚一脚踏上亭子,一只大手就伸到了她面前。

“”见你一面可真难!”

周媛拉住明励的手,忍不住抱怨了句。

“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两人相拥良久才放开对方。

周媛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亮晶晶得犹如星星般。

明励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烤烤火吧!此地寒冷,你身子弱怕吃不消。”

周媛一看,原来在那铁桌下设了个炉子,热气从中冒出来,很快铁桌都发烫了。

明励一拍掌,两个黑衣人出现,在桌上盖了张厚毯,放下了瓜果点心。

周媛抓起一个红果就要啃,却被明励抢走放回桌上。

“热了再吃。”

过了许久,周媛昏昏的脑袋才回想起今天的来意。

她打了个激灵,从怀里摸出那支金簪来。

“我找你,主要是想问问这支簪子的事。”周媛开口道。

明励看了那簪子一眼,疑惑道:“这簪子怎么了?你不喜欢?”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周媛摇了摇头,伸手拿起簪子用力一掰,那金簪立刻断开。

明励的眉头皱了起来。

周媛将金管子凑到他面前,语带谨慎道:“这金簪里有个机关,能藏东西。”

明励拿过簪子反复细看,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周媛一看,就知道明励并不知晓这簪子的秘密。

“这簪子是哪来的?”周媛低声问道。

“是我母亲的。”明励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说道,“我母亲原本是宫女,这簪子是她的主子赏给她的,母亲为表忠心,一直戴着。”

周媛闻言,心中一紧,总觉得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明励没有再多说,只是那只握着簪子的手紧握成拳,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根金簪捏断。

这簪子是明励母亲的心爱之物,一直随身佩戴,当年她产下明励后深觉危险,让东叔带着孩子逃离出宫,这金簪便是她给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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