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红金丝绒绳

赵伯过去邻居家同张婶打招呼,聂小冉趁着宦颜也随赵伯过去见礼之际,偷溜去西屋看望空空。

刚进去便闹了个大红脸,慌忙跑出门心里默念,“空空,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身子我看了去,定是要负责的。”

宦颜随赵伯见过邻居张婶,张婶胖胖的,比宦颜还要胖些,因为都是胖人反倒比旁人投缘,喜欢地拉茁颜瞧着。

“别看这丫头如今落魄,但我瞧着,迟早有一天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

“娘,你胡说什么呢?”张婶的女儿小兰一身粗布荆钗,在她憨厚男人搀扶下,怀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儿子,自屋内出来。

胖婶听了故意板起脸来,“怎么,难道只许我夸你,就不许我夸夸人家的好孩子?”

小兰笑着过来拉住张婶撒娇,“娘,我哪有……”

“行了,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撒娇。”张婶笑呵呵地嗔怪,又向小兰的女婿嘱咐道,“这丫头都被我惯坏了,你但凡让着她点,莫要同她一般计较。”

小兰男人连连点头称是。

宦颜母亲去世得早,在娘怀里撒娇的日子恍若隔世,如今见张婶娘俩亲亲热热,不禁眼睛发烫,忙躲去一旁迎风站着,只盼冷风能把溢出眼眶的泪给吹散。

赵伯回去院里招呼聂小冉赶车出来,这边小兰被他女婿搀着坐进青布帷裳的车厢内,两车一前一后上路。

张婶站在路边遥望,直到望不见马车影子,才叹息着回去屋内。

宦颜复又进去屋内,被坐在椅子里的赵伯找过去,“这位小兄弟身患恶疾,不知姑娘可知否?”

恶疾?宦颜摇头,“未听兄长提及。”

那赵伯略作沉吟方道,“请恕老夫唐突,姑娘与这位小兄弟真的是兄妹?”

宦颜不善撒谎,被赵伯一问立即露出马脚,只好坦然承认,“他是路上与我结伴一起去华都的,他是个太监。”

“咳咳咳……”赵伯被口水呛得直咳嗽,“姑娘,话不能乱讲,这位小兄弟哪里是什么太监,他可是个实打实的真男人。”

本来宦颜亦对此心存疑虑,及至听了赵伯的话,不知为何,反倒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原来他说谎骗人。”

经历世事沧桑的老眼将宦颜看了通透,“我看是这小哥对姑娘芳心暗许,所以才跟来的……不,是情有独钟……”

“……”宦颜尴尬不已。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赵伯的老伴萧婶此时自门外进来,手里兀自还拎着一只咯咯乱叫的老母鸡。

赵伯一见老伴回来,立即笑逐颜开,“只是同颜儿随便聊聊。”

“颜儿?”

萧婶同宦颜俱是一怔,萧婶旋即明白过来赵伯唤的是谁,而宦颜则心思微动眼眶泛酸。

“母亲健在时常唤宦颜做颜儿,今日听赵伯如此称呼,倒是亲切得很。”

赵伯听得手捋银髯暗自埋怨自己闯祸,惹了小妮子泫然欲泣要哭鼻子,倒是萧婶反应快,拉茁颜的手道。

“颜儿,你若不嫌弃,便认萧婶做娘,萧婶正好与你赵伯膝下无子,权当你就是我们的亲女儿。”

只要萧婶高兴,赵伯当然同意,当场笑着道,“只是,颜儿父亲大人尚在,断不能越礼随意认亲,对高堂不敬。”

萧婶自然也懂得其中礼数,便又道,“那就还是先叫萧婶,等颜儿回禀家父后,得他应允再改口,到时候娘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宦颜重又展露欢颜,向二老款款下拜,“是……”

萧婶听了立即笑呵呵地连声说好,把手里的老母鸡交给赵伯催促道,“去把鸡宰了,打扫干净,我好熬鸡汤给那位小哥补身子。”

赵伯不肯再提空空恶疾之事,反而屁颠屁颠地拿着菜刀出去杀鸡,宦颜心里惦记着想要跟出去问,无奈杀人不眨眼,杀小动物她偏就是没胆看。

萧婶去到厨下忙活着做饭,宦颜要跟去却被萧婶给赶了回来,“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你且看着那小哥,一时醒来渴了,桌子上的茶壶里是有水的。”

宦颜只得答应一声,径直去到西屋看着空空。

空空仰倒在床铺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被,被子盖在胸口位置,赤膊缠着绷带的肩膀露在外面,脸上已被擦干净,好看到夺人魂魄的眉眼在透窗而下的阳光里泛着淡淡地光晕,晃得人眼睛生疼。

宦颜寻了个木板凳坐在床边守着他,念及赵伯口里的恶疾,又思虑冒出来杀空空的杀手,怎么想怎么觉得空空来头不小,他到底是何人?宦颜很是好奇。

眼神流转间,宦颜瞧见空空脖子上露着根红金丝绒绳,伸手将那绳子拽出被外来,却见绳子下面拴着半块玉佩,细一瞧竟是另一半寒山佩。

“怎么会?……”宦颜自身上摸索出聂小冉还给她的寒山佩,两下比对,质地一样,款式一样,就连切口都对得上。

宦颜急得用手去推昏睡的空空,“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快告诉我!”

伤重的空空被宦颜摇得像是破布偶,呻吟声不断自齿间溢出。

“颜儿,不可!”杀完鸡送去厨房,赵伯过来敲见到宦颜死命椅空空,连忙入内制止,“他伤重又身染剧毒,哪里受得了你如此推搡。”

剧毒?宦颜瞬间明白过来,“赵伯,你说的恶疾就是空空中毒?”

“正是,而且他中毒日久,极是难缠……”赵伯红润地脸上闪过一抹忧色,“如此仪表堂堂却是朝不保夕,真是可惜。”

怎么说得好似空空立马要断气,宦颜不悦,“难道就没得解?”

“当然有,老朽明日便要给他配制些可以缓解毒性的药丸,只是若想要根治,恕老朽无能为力。”

“他这毒中了有多久?”宦颜问赵伯,“难道他没有救治过吗?”

赵伯缓缓摇首若有所思,“这毒应是暗中下的,初时根本毫无察觉,等到毒性积累日久,一朝爆发便会当场丧命。”

居然有人会如此处心积虑地害人,宦颜只觉闻所未闻,“还请赵伯答应颜儿一事。”

“请讲……”赵伯口上虽如此说,心下却明白,宦颜是要求他先不让患者知晓,果然宦颜开口便道。

“还请赵伯先不要告知空空此事,只为空空将药配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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