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寻医

撕下来一条破布蘸着水自空空额上开始擦,一下揩去额头泥巴,肌肤细腻白皙,竟是羡煞女子;再揩下去,浓墨剑眉,长睫如蝶翼轻颤;竖抹一条,鼻梁英挺,形若悬胆;两边擦去污渍,双颊惨白好似刀刻;轻轻蘸水再去描摹双唇,却是唇若涂朱薄唇微抿。

宦颜看了又看,似曾相识,就是记不起到底是在何处见过此人。

“小姐,你怎可趁空之危,吃人家豆腐?”聂小冉凑过来瞧,一眼之下竟是痴了,“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好看之人?小姐,你纳了他吧,若是让小冉天天见此绝世容颜,小冉一辈子不嫁人也值了。”

“呸,小色鬼,只是这人我见着面善,到底是在何处见过,却如何也记不起来。”宦颜兀自对着貌美如花的空空发呆,却被一旁小冉当成了同她一样的色鬼。

“小姐只会说人家,你不也是瞧着空空咽口水。”

宦颜闻言不由嗤笑,“本小姐心上人远在华都,就算他是潘安在世,也难令我动心。”

小冉翻着白眼鄙视,“宁要潘安貌,不悦心上人。这才是正理。”

宦颜挥手驱赶,“哪里来的苍蝇,快去打水,我且看看他伤在何处。”

“小姐吃起豆腐来真是顺溜。”小冉嗤鼻,拎起水桶去打水,心里默默描摹空空俊秀眉眼。

宦颜轻轻翻看空空身上伤势,右肩箭伤和腹部一刀最是严重,就算用布条勒紧,亦有血汩汩流出,其他大小伤口十余道,有的已止血结痂,有的则还不时有血渗出,看来空空伤势急需处理,宦颜四下看去。

沿溪水处不远有一村落,其间有炊烟袅袅,人影幢幢,“小冉,我们去那边。”

聂小冉向宦颜所指之处望去,见是一小小村子坐落溪边连连称好,“小姐,咱们快些过去,看看有没有郎中可为空空疗伤。”

宦颜白了眼小色狼聂小冉,拿泥巴重又为空空遮住眉目。

找出仅余的一件百家衣,宦颜提着水桶,去到一旁树丛里褪下染血衣衫,用水将身上血污擦净,套上干净衣衫,出去外面再用泥巴涂在裸露皮肤上,然后同聂小冉一起赶着牛车穿过溪水,向村子走去。

来在村口见一农夫在侍弄一块薄田,宦颜停下牛车向农夫打听,“老伯,我哥哥被歹人所伤,不知这里可有郎中。”

那农夫抬起花白头颅,瞧了瞧身躯肥硕的宦颜,又望了眼倒在牛车上的男子。

“有,老夫就是。”农夫说着,自田间走出,两手泥污向宦颜招手,“随老夫来……”

“小姐,你看看他,哪里有妙手仁心该有的样子,就算是郎中也是庸医。”

宦颜斜睨胡说八道的聂小冉,“本小姐还是宰相的嫡亲女儿呢,谁能看得出来?”

聂小冉吞下‘悬壶济世之人本该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话,默默同宦颜一同随农夫来在一个篱笆院落内。

一银发老妇笑迎出来,帮着农夫掸了掸身上尘土,这才瞧见宦颜主仆,忙问她家当家的道,“这是何人?”

“受了伤,让我给瞧瞧。”农夫声音苍老,同老妇人说话时自有一种温存酝在言辞之间。

这话说得太轻巧,宦颜打量着老者,如此重伤,岂能是瞧一瞧的事?

“来,你们把他抬去屋内。”老者吩咐,宦颜同聂小冉对看一眼,犯起难来。

老妇瞧出她主仆难处,笑着道,“随说是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毕竟我是个老婆子了,想来也不算逾矩。”说罢,也不管老农眼神如刀,上前轻松抱起高大空空,直接进去屋内,将之放平在卧榻上。

宦颜同聂小冉被骇得瞠目结舌,“乖乖,真厉害!”

随着农夫进去门里,宦颜同聂小冉被老妇让在堂屋里八仙桌前坐下,老妇自去烧水,农夫洗过手进去西屋为空空诊治。

“小姐,这破茅草屋外面看起来破,这里面倒是不错。”聂小冉坐不住,起身四处走动探看。

宦颜也注意到,这屋子里布置不俗,只这核桃木制束腰八仙桌就不是凡物,而且房间布局简单利落又透着大家风范,只那插着水晶芙蕖的陶窑瓶子,便能看出主人超然物外的品味。

不多时,老妇烧好水,先打了热水端去西屋,再从西屋出来,为宦颜主仆倒茶。

宦颜见那老妇稳重端庄举止不俗,故意趁着吃茶的功夫同她攀谈,“不知婶婶是哪里人士,竟有这一身神力。”

老妇淡然一笑,将茶壶放到桌上,便告辞进去西屋不再出来。

主仆二人被晾在堂屋里,想进去西屋看看,又担心空空疗伤恐有不便,起身复又坐下,没一会儿却听农夫几声闷吼,接着老妇满脸不屑地打西屋挑帘出来,冲着宦颜二人做了个鬼脸,自行出去门外离开。

老妇做鬼脸,宦颜还是第一次见着,甚觉媳,古怪得很。

又过须臾,农夫自西屋出来,手上犹有血迹,站在门口开口道,“这位小兄弟失血过多,需得休养些时日,我这里疗伤的草药不全,你们且去城里买来,才好熬药给他灌下,我已让老婆子去买只老母鸡回来给他补身子,你们只管先去买草药便是。”

说着,农夫递出一张药方,宦颜紧走几步上前接住,连声称谢。

“小姐,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守着空空。”聂小冉自宦颜手里拿过药方仔细揣好。

宦颜哪里放心她一个小丫头独自驾车赶去城里,刚要开口,却被农夫拦下。

“正好邻居张婶的闺女回来探亲,眼下才要启程回去,我带你去同小兰作伴,她兄弟送她回城后,自然是要回来的,你便与他约好地点,在城里会合一起回来便是。”

聂小冉本也有些胆怯,听了连声说好,宦颜在一旁听了暗赞农夫思虑周全。

“不知老伯如何称呼?”总不好称恩人做农夫,宦颜开口请农夫告知。

“老朽姓赵,老伴姓萧,你就叫我赵伯好了。”

“小女姓宦名颜,赵伯好!”

宦颜说罢,聂小冉也随着叫了声,”赵伯好!“

听得二人软嫩问好,乐得赵伯手捋银髯含笑颔首,“好好好……”竟是乐不可支模样。

宦颜忖度赵伯家未见一件小儿用具,或者二老膝下无子,所以才如此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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