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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不吃不喝

楚兰舟醒了。

昏睡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是醒了。

可楚兰舟却宁愿自己永远也醒不过来才好。

那三日里,他们只道她是昏睡不醒,她却是在那半梦半醒时,整整回味了自己的前半生。

父亲被栽赃陷害,母亲不堪受辱,姜家灭门;她流落江湖,却又碰到司徒耀,那时候,她仍一心想着为父亲洗刷冤屈,为姜家昭雪这不白之冤。

可渐渐的,她却是为了这个男人迷昏了头,大抵是偌大人世间,他是少数让她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够互相取暖的人吧。所以他说,江山,社稷,他的大业,他说的慷慨激昂,她便都信了。

他说,待他登上帝位那日,江山为聘,迎她入宫携手同看山河。她也信。

她便一心想帮着他登上那皇位,成为九五之尊。

她想跟他在一起,他当元帅,她便当他的先锋将军,若是他要当皇帝,她便要做他的皇后,若是他哪一日不愿意当皇帝,她也愿意陪着他天涯海角,浪迹江湖。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想陪在他身边。

于是,命运便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手握兵权是,她是大将军;他登上帝位,她却成了一字并肩王,还要眼睁睁看着他迎娶别的女人成为他的王后。

猜忌,设计,下毒。

最信任的人,却一步一步不费吹灰之力让她走上绝路。

是司徒耀,让她死心,让她绝望,让她从满怀期待,到一无所有。

曾经,她多么骄傲啊。哪怕那一场焚了姜家满门的大火,也不曾让她枯萎。

可如今呢?

她却成了个药罐子,药不离口,弱不禁风。莫说是耍起她的长枪了,她怕是连寻常的刀剑都舞不起来。

她是楚兰舟,却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楚兰舟了。

她更不配做姜雁容,不怕担着姜家之名。

这么多年,她将仇恨抛诸脑后,以为,为了他所谓的大局,牺牲小我,是多么的伟大。可到头来,她一心一意帮衬扶持的那个人,不过是利用了她的痴心一片。

大局,不过是一个笑话,一场她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美梦。

如今,梦,该醒了。

……

贵妃娘娘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可却再也没有说过半句话。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一坐便是一日,不说话,不喝水,不吃饭。谁叫也不应。

雁回宫的一众吓人都吓着了,可任凭谁劝也无用。

可他们也无法寄希望与陛下。

陛下,自打贵妃娘娘昏迷之后,便也变了一个人似的。娘娘昏迷了三日,他便守了三日,除了早朝,半步未曾离开,衣不解带地守着。

可娘娘一醒,陛下便走了。

就连伺候了陛下多年的王德王公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大夫在宫中也住了三日,可就连沈大夫,也无法劝动贵妃娘娘。没办法,最后沈大夫便说,随她去吧。

晴雨妙玉她们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他们家娘娘却像是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无论多少人在说话,她好像一句都听不进去一般,就这么痴痴地、呆呆地望着窗户,不知在看什么,亦不知在想什么。

……

她多想回到过去啊。

若是能回到从前,回到少不更事的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可惜,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往事已矣,无法回头。

事已至此,又如何能回得了头?

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楚兰舟看着窗户缝隙间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屋里头一片漆黑,不知为何,心中越发压抑。

晴雨妙玉等人进来掌灯,昏黄的光芒驱散了房中的黑暗,楚兰舟本能地以手挡了一下,却是恍惚想起了多年前大火起时的模样。

“娘娘,您多少还是要吃点东西的,您这都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之前便昏迷了三日,若是再这不吃不喝的,可如何是好。”晴雨妙玉正说着,却见他们家娘娘突然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有穿,就穿着那么单薄的一身衣裳便往外跑。

“娘娘,您去哪儿呀!”

晴雨妙玉反应过来,一个拿了斗篷鞋子,一个抓着衣裳油灯,连忙也追出门去。

“娘娘,您等等奴婢!”

可楚兰舟哪里听得进他们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去。

……

彼时。御书房里。

灯火通明,四周明亮。

司徒耀对着灯火与案头的折子,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火苗“噼里啪啦”地响着,一丝火星溅了出来,落在了案头的折子上,火苗顿时蹿的老高。

“陛下!”王德奉茶进来,大惊失色。连忙搁下茶盏去扑火。

司徒耀被他一喊,才恍然回神,想都没想,抓起笔洗便淋了上去。

一塌糊涂。

一片狼藉。

王德忙从一片水渍中捞出了那一沓折子,又扯着袖子擦了水渍,抬头一看,他们家主子还在发呆。

唉……

“陛下,这是冯相上的折子,还有吏部根据去年政绩拟的官员升迁贬谪名单。”王德说道,说着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家陛下却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了。

这可是冯相上的折子,若是糊了看不清字,明日早朝上,他又少不得一番啰嗦。

王德想提醒,可见他们家陛下如此模样,话到了嘴边,便又给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将湿了谁的折子摊开,晾上。

还好,字迹都还没有糊开。

“……陛下,您,您若是想念贵妃娘娘,便去看她便是了。何必在这儿御书房一坐便是一日呢?”

“她不想见我。”司徒耀闻言,朝王德看了过来,一向不胜骄傲的他,目光竟然悲戚,话中透着遗憾与无助,说道,“她不会想见我的。她已经很不好了,我若是出现,她只怕会更生气。”

“可您这……”一坐就是一日也不是办法呀。王德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再度咽了回去,“陛下,请恕奴才多句嘴。夫妻之间哪儿有不吵架的。娘娘就是再生您的气,只要您肯拉下脸,好好认个错,想必娘娘的能够谅解的。奴才听闻,娘娘这一整日都不吃不喝的,谁劝都不听呢。”

“不吃不喝?”司徒耀猛地听见这几个字,顿时回过神来,“雁回宫那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她不吃不喝都不知道劝的么?”

“陛下,娘娘压根儿就听不进去啊。”王德生怕他们家陛下脾气一上来,会让雁回宫那些无辜的下人遭了殃,连忙替他们辩解道,“中午时,妙玉便来过,说贵妃娘娘不肯吃不肯喝,叫她也似乎听不见,请您无论如何都过去劝劝,可您说,不去雁回宫,奴才便让她回去了。”

他,没有听见。

司徒耀怔了怔。

王德又说道:“贵妃娘娘身子弱,又多病。人一生病便难免心情不好。陛下,您这么爱重贵妃娘娘,为了贵妃娘娘什么都肯做。您就应该让她知道您的这份情谊才是啊。眼下贵妃娘娘身子不舒服,心情不好,您若是也与娘娘置气,回头娘娘真生气再也不理您了,您这心里,可能好受?再说,贵妃娘娘这么不吃不喝的,您也不愿意瞧见吧。”

“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司徒耀苦笑着说道。

可他说完仔细一想,王德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她刚刚想起了一切,难免怨他怪他,这个时候,他若是再不主动些,是不是,她往后都不会再见他了。……

司徒耀如梦初醒,连忙问王德道:“膳房的人呢?雁回宫的人呢?他们给贵妃准备了吃食没有。”

王德说道,“雁回宫的人应该照旧都准备着。陛下是要去瞧瞧娘娘么?”

“去,马上就去!”

司徒耀说着话便激动地站起身,案头放了一天没动过还淋了水的那些折子,便可怜兮兮地被放在一边了。

就在这时候,小安子忽然着急忙慌地一溜小跑进来,大喊着:“大事不好了。”

“什么就大事不好了,这儿可是御书房,你这么大喊大叫成何体统?!”王德怒道。

心想到,这小子真是越发不像话了。回头真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才行。

“不是师父,出大事了。”小安子又喘了口气,往司徒耀面前一跪,焦急说道,“陛下,贵妃娘娘不见了!”

“怎么回事!”司徒耀立时脸色大变,“贵妃不是好端端在雁回宫里么?怎么会不见了的!”

小安子害怕地说道,“是雁回宫的人来说的,他们说,贵妃娘娘突然就跑出去了,鞋都没穿,晴雨妙玉两位姐姐一路追都没追上,如今整个雁回宫的人都在找。”

没穿鞋,便跑出去了。

这种天气,以她如今那般弱的身子,岂不是又要冻出毛病来了。

司徒耀的心都在颤,转头便吩咐王德道,“将朕的斗篷拿来,快!”

“是是!”

王德连忙跑进里间去,取了斗篷出来。

司徒耀一把拽过斗篷,便飞奔出了御书房。

“陛下,您上哪儿……您也等等奴才啊。”

王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跑出去,可等他跑出门,哪里还有他们家陛下的踪影。

人影,早就没入了夜色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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