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9

听说眼前这个新郎官，与善良这种美好的词汇，是有一定距离的。

苏寂有些迷茫：“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说着走到夏初雪面前，摸了摸夏初雪的额头。

夏初雪透过苏寂，看了看她背后新郎的脸色，决定沉默是金。

新郎说的每一个单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夏初雪，这虎兽是你的？”

虎兽这会而也来了精神，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夏初雪不放，也等着她回答。

新郎的眼神如两柄利剑，幽紫的眸子里寒霜肆虐，等着一个满意的答案。

夏初雪恨不得用眼神掐死虎兽，在两难间纠结。

“要么你说说，这个虎兽，怎么会在床上的？”昊康还算很贴心，换了个问题。

“如果我说，它是想来祝贺你们新婚幸福，天长地久，美满恩爱的，你会相信么？”夏初雪看着昊康，笑得非自然。

“我信……，”昊康的笑，意义就很明确了：“你信么？”

“这个……可以相信，”夏初雪指了指虎兽：“既然祝贺完了，就不打扰了。”

昊康对于这个解决的方法，表示非常的不满，哼了一声，开始僵持着。

夏初雪有一点发愁。

苏寂突然回头，一室冰消雪融，温暖得渗人。

如佛拈花，迦叶微笑。

苏寂表明立场：“夏初雪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新郎从善如流，声音温柔的滴水：“那是自然，”说着手移开，重重的拍在虎兽的脑袋上，做、爱抚状。

夏初雪听他用这种声调在说话，结实的打了个寒颤。

虎兽咧咧嘴，翻了翻一双黑眼珠，从床上蹦下来。

苏寂携着夏初雪的手，撂下一句‘我送夏初雪’，就拽着夏初雪走了出去。

虎兽甩了甩尾巴，扭着屁股，也跟了出去。

身后温柔声音迭起，无非是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实打实的贴心关心，像是蜜糖一样甜。

大婚的日子，苏寂竟然这么从容与不迫，携手夏初雪，并肩走在小径之上，她没觉得有什么，夏初雪有点不适应。

府外种着梧桐，数行梧桐外，便是成片的凤尾竹，肯定也都是终年不败的，这里是天界，没有人世的衰败，如果想要，可以一直繁盛不息止。

这么多的凤尾竹，而且是很稀少的品种，非常不常见，夏初雪曾听堂耀说过的，为了找到这么些的此类凤尾竹，昊康很辛劳，堂耀也有帮忙过。

苏寂是龙族，她不是凤族，这些事情，大家都明白。

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是门高深的艺术，夏初雪一直没能看出来，昊康也是同道中人的说。

她们停在了梧桐树下，虎兽一刻也是不肯老实和安分，跑到在一旁的竹林当中，追逐仙蝶，颇能自娱自乐。

夏初雪笑道：“多谢解围。”

苏寂坐到石凳上，低垂眉目：“小事而已，他就是脾气有些急，心地却是良善的，这个……好像是他们天族的通病啊。”

良善？夏初雪极为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对于堂耀而言，需要斟酌而言，至于别的天族么，她就没有发言权了，既然苏寂说是，那就是吧。

夏初雪同坐下，看苏寂摆弄着腕上的紫檀香珠：“你和他……。”

苏寂笑笑：“觉得很突然吧，是不是有惊讶到？最后的一刻，其实我有真正的想过，是不是要逃婚的。”

逃婚……，夏初雪听了有点犯晕：“逃婚这件事，你是不是做上瘾了啊？”

苏寂抿着嘴笑：“看你把我想的，我是那种人么？”

夏初雪低头，陪着苏寂看香珠：“这串手珠挺漂亮的。”

“实际上，我想了很久的，”夏初雪抬头，苏寂正看着她：“夏初雪，洛涯喜欢的，是你么？”

“你想了很久，就想出了这么一件最不可能的事件？要不你再好好的想想，说不定呢，你会突然的觉得，其实洛涯真正喜欢的人，是主上，”说到这里，夏初雪倒是突然想，要是他们两情相悦的话，倒是省了自己好些的麻烦。

“你……，”苏寂拿她挺无奈的：“你还真敢说啊，你就不怕？”

夏初雪挑挑眉，浅浅而笑：“怕？我也想怕啊。”

这么幽幽的一句，把个苏寂弄得个迷糊：“为什么呢？”

“苏寂，你要明白，我以前是人，现在是鬼仙，不是十万为什么，最重要的是，不是现问现答版的，”夏初雪面色转严肃：“苏寂，有的时候，你好歹也要对待自己真诚一点点。”

苏寂一怔，知道夏初雪所指为何，她说的没错，自己答应了婚事，但是对洛涯，却是一直没忘情，对昊康，仍旧没有情，可能有的那么一点一点点，可能也只是感激，或许正是因此点，大婚之前，她才连着夏初雪也未告诉，因为在她的心中，这抽礼，是意外的。

一时之间，气氛凝滞，苏寂推着手上的香珠，一颗一颗，缓缓的滑动。

“今天的天气，真是很晴朗啊，”夏初雪笑，看向虎兽，后者已经抓到了一只仙蝶，一只肉爪子盖在蝴蝶翅膀上，蝴蝶顽强挣扎着，十分的顽强。

苏寂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夏初雪起身：“我该走了，至于你……，苏寂，我也挺愁的。”

翠雾深处，小桥修竹。

密林幽静，曲水亭。

夏初雪反手扯起虎兽一只耳朵，尽量大声：“你最好老实一点，我没那么多的耐心。”

虎兽吃痛，要挥爪子，夏初雪轻松接住：“你好好待着，别总给我惹是非，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虎兽只得点点头，夏初雪放开手，虎兽连忙跳到一旁，伸爪子揉耳朵。

桥头一抹淡青色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夏初雪，我听说你去五叔洞房去了，”说着瞥了一眼虎兽，眼神的意味，颇为警告：“没有事情么？”

原来是来救她的，夏初雪不想多提那件事，走到堂耀的身旁：“我没事情，主上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堂耀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打算回去了，找你一同走。”

“洛涯呢？”夏初雪四处张望了一通，这才想起来：“对了，他回族里了。”

“刚刚和我说过了，我也准他了，似乎他是好久没有回去了，既然回去，不如顺便多待几日，”想起刚才洛涯凄凄惨惨的眼神，堂耀有点开心。

夏初雪沉吟：“是洛涯娘亲的意思？我当时着急找虎兽，也没细问他，”要是真是他娘亲的意思，这次恐怕挺难善终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几年来，洛涯族中每次来找他，夏初雪或明或暗为他挡了好几次，堂耀对前因和后果，有一些耳闻。

夏初雪勾勾手指头，虎兽不情愿的跟上他们：“洛涯娘亲明示了好多次，说是要洛涯回去商量亲事，洛涯一直不想成亲，所以我也就没准他回去过。”

堂耀看到虎兽，盯着看了一会儿：“从哪里得来的？”

“星君从老君那得的，说是不太养得来，我就要来养了。”

“你方才就是和他说话？”堂耀耳力极好的，夏初雪的话，因他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着，因此没有一句错过了。

夏初雪颔首：“正在教育他，竟然跑到喜房的床上去睡觉，太不懂规矩了，喜房不是不能去的，但是床是不能乱上的。”

“……夏初雪，”这种一半真话一半假话的答词，堂耀也不多计较：“既然不太好养，不如扔了吧。”

虎兽听说要被扔，有了危机感，立刻趴在地上，装作无辜可怜状，眼里闪着某种可疑的液体，夏初雪觉得，那个是泪花。

看了看装模作样的虎兽，夏初雪没办法：“扔了也可怜，还是勉强养着吧。”

听说夏初雪愿意继续养着它，虎兽十分的开心，尾巴摇动的幅度，有了质量和数量的飞跃，摆成了一个大扇形。

“说的也是，”看到虎兽这么卖力的摇摆着尾巴，堂耀颔首道：“就算没有别的用，这种摇头摆尾的速度，也可当成扇子用了。”

虎兽呜呜的低吼了两声，显然对于堂耀的明示，表示很不满，堂耀翘起嘴角，眉梢挑起个弧度，虎兽立刻就会意，连忙开始摆动大头颅，上下左右的画圈，夏初雪光是用看的，就觉得眼晕。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出了南天门，堂耀权衡道：“不如我帮你养几天，顺便教这畜生些规矩。”

夏初雪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就劳烦主上了。”

回了幽冥司，夏初雪让虎兽同堂耀走，可看样子，虎兽却不情愿，蹭在夏初雪身后，就是不肯过去。

堂耀也不恼，径直的走到虎兽身边，虎兽本是想逃开，身子却动不了。

堂耀背对着夏初雪蹲下，和虎兽说了些什么，虎兽立刻便垂下大脑袋，乖乖的跟在了堂耀身后，一条大尾巴扫在地上。

临转过头去的时候，虎兽那抹哀怨的眼神，看得夏初雪有预感，她是一定会做噩梦的，于是算是良心发现了，夏初雪开口留步：“不如还是我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