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再次逼退一波怨灵,东方冥趁着力竭之前远远掠去,躲在一处石台之后,喘着粗气背靠石台坐下,仰头咽下几颗止血丹和补元丹,然后从衣摆处撕下一条破布条,牙齿紧咬另一段,把自己正在流血的左臂系的紧紧的,一手拄着鬼斩刀,思索着解决之法,这些怨灵犹如跗骨之躯。

刚包扎好手臂,耳边便传来怨灵尖啸的声音,凄厉的叫声振聋发聩,东方冥下意识便绷紧神经,趴在石台上心的探出头,看着不远处那一团挨挨挤挤的白影,飘飘忽忽的朝着这边过来,手中握紧鬼斩刀,聚精会神注视着那些怨灵,自己得想个办法脱身了,这样下去迟早力竭而死,东方冥目光转深,受赡左臂按着石台使不上力,正在此时,紧绷的神经忽然传来危险的信号,在自己身后,唯余这一个念头,东方冥左手倏忽用力,身体忽然一阵阴冷气息流窜,“咯嗒——”一声,石台瞬间移开,东方冥收势不及,竟一头朝着石台下的洞口栽了进去。

再看东方冥此时的神情,竟一派悠闲毫无惊慌之色,再看双眼,眼白渐渐被幽黑覆盖,温柔双眸一点点被一双黑洞替代,瞬间又恢复正常,只有唇角勾着邪佞的笑容,直直朝着下方坠去,顶上的石台又缓缓恢复原状,阻挡了那群怨灵的攻击。

怨灵铺盖地而来,如波涛骇浪将三人淹没其郑

东方明一开始还会分神注意哥哥和上官的位置,很快别无暇顾及其他,提起灵力,全心全意对付蝗虫一般怨灵。

东方明最初以箭齿点燃三味真火,驱散怨灵,后头直接将灵力注入流月弓中,将长弓作剑使,将平眼前的怨灵打散。

然而怨灵可重新凝聚,无休无止。

灵力耗尽大半时,东方明一脚踩中了什么。

在他身后,传送阵幽幽泛光,东方明整个人向身后坠去。

怨灵凶狠冲来,撞在了传送阵花纹上,被弹了出去。

待他脚踏实地,周围已经没了哥哥和上官表弟的身影。

他沉吟了一下,望向了姐姐。姐姐果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借口自己要安静调息,赶二人走远些去散散步。

两人安静地走在偌大的冰宫里。

他开口,却是先讲起了独孤家的事:

“我与姐姐并非是一母同胞。然而,她却是家中的嫡长女,而我是嫡长子。”

“独孤家挑选主母的要求要是什么‘温柔贤惠’、‘端庄优雅’的各大家族的女子,皆是些千篇一律惹人不快的东西。”

“姐姐的生身母亲便是如此。她。。。。。。那是位并不太幸福的女子。”

“我父亲,独孤家的家主。。。。。。他也曾年少痴于一人,却因为家中祖父等饶阻挠没能将那人娶回家里。”

“后来两年过去,家中主母去世,又没留下嫡子,便要我父亲续娶。”

“父亲一意孤行,反抗着他的父亲和族叔,几欲叛出家族,终于还是娶到了他心爱的人——那人也就是我母亲了。”

“我母亲。。。。。。”他想起原来的事,不由得笑了起来,“我母亲是个非常大胆又有趣的女子,与‘温柔‘、’贤惠‘、’端庄’、‘优雅、‘淑良’之类的字眼可以是半点不沾边。女扮男装、偷闯禁地什么的对她来就是家常便饭。”

“我父亲严肃了一生,独独对我母亲大不相同。”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百里玉,:“我母亲其实是个很不负责任的人,她几乎从未关心过我。大概就是如此,把我养成了如今这幅德校”

“我也曾控制着玄兽咬伤我唯一的弟弟,也曾亲手杀死闯入我院中想要窥探我秘密之人,也曾将妄想做未来主母的女子丢入野兽口郑”

“你看——我并不如你想象那么好。”

“至于那女尸的案子,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正义感去追查的吗?不,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她脖颈上的咬痕。”

“当时没有注意,后来想起,各宫的服饰都有所不同,那花纹。。。。。。同你的侍女蜜儿所穿似乎有些相像。。。。。?”

“玉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和你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是好是坏,都是我认定的那位。”

世人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有别人看不到的一面。

“从前只觉得生在仙门世家是何等荣耀,受世人敬仰,身负正道大任,却不想也有着诸多辛苦。”

这话是在独孤怀,也是在自己。

“你别看我是个公主,虽父皇母后疼爱我,可我从听得最多的就是,我能享受多大的尊荣,就要承受多大的苦楚。我的婚事由不得我…”

是啊,身为皇家子女,万般不由人,言道此处百里玉紧紧拉住独孤怀,恳切言道“其实我还是挺羡慕你母亲,有你父亲这般护着。你也会永远护着我…对吗…”

或许是独孤怀的那番肺腑之言感动了百里玉,又或许是他的坦荡。听人出心中的疑虑,原来他对女尸的事心中早有判断。

“请你相信我,我做的事都是有苦衷的…而且那个宫女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百里玉还是没有告诉他,自己才是那个凶手,他怕了独孤怀心中还会有结缔,如此…她只想给人一个完美的自己。

百里玉顺下一缕青丝,空刃断了一截发丝递给身前之人。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独孤怀,我此刻没有什么给你,亦不想空有承诺。只有这青丝想送…”

一声玉儿拉进了两个人,百里玉的眼中满是独孤怀,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深情言了一句:“那我可以叫你,怀郎…么?”

突然被推了一把,她伸出手想要拉住眼前人,然而只触及到南宫暖衣的指尖,这一掌并没有像意料中一样将她推到出口,反而她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后坠去,直接跟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意外的,她没有摔个粉碎,只有轻微的疼痛,她起身揉了揉疼痛的部份,抬头向上望去,哪有什么洞口,只有坚硬的冰顶,甚至连阵法都感觉不到,可她明明是从上面坠下来的,环视周围也不见门之类的,只发现一具骸骨,冰宫内气温极低尸首应当保存十分完整才对,然而这具尸体已腐化得只剩森森白骨,南宫雪走近观察,发现骸骨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扇柄精雕一条冰龙,栩栩如生,隐约有寒气一丝丝的透出来,她拿起,想要打开看扇面,却怎么也掰不开,随着扇子离开,骸骨突然散架,化为一堆灰烬,她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手中折扇,双手捧着,十分恭敬的放到灰烬上面,又鞠了个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语音落,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风,风过灰扬,眨眼后,眼前除了扇子哪还有其他东西,南宫雪保持着鞠躬的样子,左右瞧瞧,只觉阴风阵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兄台,你也不希望这扇子在这孤零零的吧,既然有缘,我就先帮你保管。”

语毕,她迅速拿起折扇又跑开了一段距离,才细细端详起扇子,方才没注意,不想这扇子竟是一把五品皇器,她刚才在血河已得了一把四品皇器,将其命名为九皋,玉笛九皋。现在又得了一把五品皇器。

“嗯,该起什么名好?”

南宫雪嘴里念着,思索着,该叫它什么名字好,显然已忘了她刚才的是帮人保管。思索间,冰宫突然出现震动,似在融化,似在消失,一恍神,南宫雪已站在极北平原之上,而冰宫已消失不见,如同出现时一般,平地而起,平地消失。

传闻极北有极昼极夜的特殊现象,更有极光,多年前她便感到好奇,她抬头望向边,空中出现绚丽多彩的光幕,似漫光箭从而降,几乎举手可触,它轻盈地飘荡,忽暗忽明,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光芒交织,千变万化,璀璨壮丽。

眼前美景令人沉醉,她嘴角勾起,笑容渐渐加深。

“此时此刻,你若在便好了。”

最美的景,她自是想跟最在乎的人共赏,只是不知君影现在何处。

静静盘坐在坚冰之上默默等待尘埃落定,并未进入冥想状态,只因珍惜与少女一同度过的一分一秒,我等二人心中都清楚,即使在这冰宫之中二人戮力同心,纵使是离殇宫中同门师姐妹终究是绕不过家中旧怨,离开这冰宫秘境,离殇宫一别,便不知何时才可相见。

神色黯然眸中带伤悄悄地望向身旁少女,一身洁白衣裙静静伫立不言不语,宛若九谪仙般不染世间尘埃,无论何时总是一如既往地清丽脱俗不谙世事,我想要拥抱你这份一尘不染的赤子之心,亦珍惜你这未曾被世事浮沉混浊的澄澈双眸,只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唯恐明月照沟渠。

成道之路千难万险,我选以身为剑为你披荆斩棘,只是不知你是否明了我这份真心?

匆匆一瞥便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生怕被少女察觉,沉心静气试图运功修炼可佳人就在身侧又怎能静下心来,双眸微微闭合遮住身边倩影,纵是有缘,或许终究无分。

身边的温度渐渐上升不再似方才那般冰冷刺骨,雪花方才拍打在脸颊上便有一素白纸伞悬于上方,站起身来静静地望着身前少女,心意一动一朵洁白的六瓣花朵出现在手中,淡黄色的花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仅仅是望一眼便觉得心静神宁。

除下漆黑手套赤着素手将花朵温柔地插在女子鬓角的乌发之上,不知是花朵映的人更清丽还是人衬得花朵娇艳,只知少女配上花朵不出的相衬。

“此物名为宁神花,方才在秘境中得到的,属下将其上交给少主。”

挤出一个自认为还算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无话找话般地强行打趣,哪有什么少主与属下,在这冰雪地中有的只是上官茗与司马清商,不,是清商与茗。

方才自己根本没有得到任何东西,这宁神花也是在幽冥血河塔中偶然所得,只是怕这少女为我担忧,便寻出此物赠送与她。不过所谓赠予,不过是奢望少女日后能够睹物思人罢了。

“看来其他弟子已经离去,我等二人也乘坐飞舟回宫吧,你呢,清商?”

当然这句话也是假的,不过是想要最后一次与其独处罢了,梦里虽知身本为可,却也只愿一晌贪欢。

登上飞舟如同从前一般为少女生火烧水做饭,依然有有笑,只是气氛已经不再似先前暧昧,所作所为都是规规矩矩不越雷池一步。入夜,待女子沐浴完毕归房,依然封闭了所有的房间,缓缓在少女房前踱步却不入内,不知月光撒下的我的影子是否扰了少女清梦。

盘膝于门口坐下长刀横在膝上,滴酒不沾的我悄悄取出躺在储物空间不知多少年的陈年佳酿,拍开泥封,酒浆与清风夹杂着月光缓缓饮下,辛辣的液体刺激着口腔味蕾瞬间思绪一片空白,不少时便有一股热气升腾直冲灵台,眼角隐隐有晶莹的液体落下,那必定是被酒精的辛辣所惹,而非爱而不得。

“修仙之路遥遥百年,多少年后若你我抛去姓氏,你只是清商,而我只是茗,可否觅得一处安宁长相厮守?”

烈酒入喉,借着酒劲脑海中回味着曾经的旖旎春光,不由得喃喃低语,明明知晓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与她就像是两束极光,自远方而来相互交错后,终究不再相逢。

“就让我再为你守一次夜吧,一次就好。”

一失脚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

在冰宫中的众人,根本就没有看到,冰宫之外,一道身影远远而来,步伐缓缓,一步踏出,缩地成寸,初见之时,人尚且在数丈之外,转眼之际,便出现在了冰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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