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黑白

王斩也不想在这件事上隐瞒什么,直接点了点头承认了:“是啊!怎么,你有意见啊?”

老板面色怪异地摇了摇头,说话的同时把王斩先前的金币又扔回给了他:“看在你我同界同族的份上,这顿饭就算我请你好了。”

王斩闻言不觉一愣:“这么说你也是冥鬼族的吗?好罕见。”

酒馆老板淡淡一笑道:“这有什么罕见的,落魂镇曾经本就是冥鬼一族的族众聚集之地,只不过后来……”

酒馆老板说到此时戛然而止不再讲下去了,脸上也多了几分让王斩有些难以理解的黯然。

“后来怎么了,你倒是说啊!”王斩自小便是焦躁的性子,自然受不了别人这么吞吞吐吐的说话。

酒馆老板摇了摇头:“不提也罢,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切!爱说不说,小爷我还不问了呢!”王斩对他投去了一个异常鄙夷的眼神,随后双手托着圆滚滚的肚子费力迈步往酒馆门外走着。临近出门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有些好奇地看着酒馆老板发问道:“老头子,你问了我这么半天,你叫什么啊?”

酒馆老板笑了笑:“我姓云。”

“报个名都藏头露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王斩小声嘟囔了一句,转头继续迈步朝前走着。

酒馆的云老板原本还面露轻笑地目送着王斩离去,但下一刻却是神色骤然一凛,原本和善的笑意也瞬间被一股似有若无的杀机所替代了。

“啊!”王斩此时已经即将迈步走出酒馆之外,却突然感觉身后一股阴风袭来,随后腰际处更是被一股阴柔的力道瞬间缠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飞而出了。

而几乎就在与此同时,方才王斩所站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了足有尺许,仿佛是被重物一击所狠砸出来的一般。

一道身影随之由此蹿入了酒馆当中,身体包裹在层层白光之间看不清面目,只能隐约看到在其背后有一对宽大的羽翼迅速扇动着,而他整个人更以风雷之势瞬间扑了进来。

“这哪来的鸟人?!”骤然突发的变故让尚在年幼的王斩脸色瞬间一白,惊呼之余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瞬息接近了自己。

而就在此时,原本坐在角落酒桌前的云老板突然于半空中朝那道人影探出了一只手,紧接着便能看到一道道阴森狰狞的鬼影自其掌心中喷涌而出,只瞬间便已飞到了那人的近前,更以自己的身躯化为数道枷锁猛地将那白色身影给锁在了其中,而后疯狂往地底的方向拖着。

那背生双翅之人显然也没料到酒馆中竟然还隐藏有如此强者,只是一个愣神间便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反抗时机,整个人都没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已经被那些鬼影所化的锁链迅速拉入地底之下了。

在这之后店内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来得快,去的也很快。

王斩怔然许久之后才指着鬼影消失的地方有些结巴道:“那鸟人……死了吗?”

云老板神色有些复杂地也看着那里,口中却是不置可否地随意应付道:“天不早了,回家吧。”

王斩置若罔闻般面色有些激动地高声继续问着:“冥鬼一族也可以修神?!”

云老板沉默片刻后缓缓自口中吐出了五个字:“修神,难成神。”

“可是你……”

“回家吧。”

云老板说罢之后再没有理会王斩,就这么转身缓步离开了酒馆的大厅,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王斩呆立在此许久之后,有些丧魂落魄地离开了。

“回家?哪里还有家?!”有些歇斯底里的笑声回荡在寂静无人的夜空中,声犹稚嫩,其间却蕴藏着太多的压抑与愤怒。

父母的骤然消失对王斩而言实在有着太大的打击,而对一个年仅几岁的孩子而言,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寻找真相的。

所以王斩从那时起便极度渴望拥有这种力量,而在这个世界中,成为强者的唯一途径,便是修神。

然而隐约间王斩也曾听说过众人流传甚广的那句话:冥鬼不成神。

最后的一丝期望,似也就此被打破了。

可就在今时今日,王斩却是亲眼看到了一个冥鬼族的修神者,这让他在激动之余更多了几分希冀之意。

只是现实终归有些残酷,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教自己这方面的东西,甚至不愿意过多去探讨它。

王斩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却也不愿意放弃自己最后的一丝期望。

在那之后,时常有人能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孩子出入这家不知名的小酒馆,用其尚为稚嫩的肩膀背负着对他而言颇大的柴草送到此处,然后一语不发地站在酒馆老板的面前死死盯着他。

每每此时,云老板都会随意从后厨端出一些食物来给这个孩子,但并不会跟他有过多的交流。

而这个孩子也并不纠缠,只是在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之后再死死盯他片刻,而后悄无声息地从侧门离开。

从孩提到少年,再到即将成年的十八岁,王斩暴躁之余所剩不多的耐性终于快要被磨灭殆尽了。

“为什么?!我已经等了整整十三年了,难道还不够吗?!”王斩此时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双目当中更是血丝遍布隐隐泛红。

云老板面色平静地注视着他,又转头看了看满屋的狼藉之态,许久之后才缓缓站起了身,从身旁酒柜的角落中拿出了两个不大的酒瓶。

一黑一白,俱已蒙尘,看样子在这放了许久了。

“拿着。”云老板随意吹了吹上头的尘土,将两个瓶子都递向了王斩。

王斩双眉紧锁着接过了它们:“这是什么?”

云老板淡然答道:“一酒,一毒。”

王斩剑眉微挑:“什么意思?”

“你说你等了十三年,而这两样东西我也正好为你准备了十三年。白色的里面是酒,名为幻醉千年,喝了之后你便可以变幻自己的界族血脉。也就是说在那之后,你便可以开始修神了。”

“至于黑色瓶中装的,是一种连我自己都不知其名的毒药,毒性如何不得而知,所以你喝掉之后的生死也不得而知。不过听说喝掉之后会让你想起一些曾经所遗忘的记忆,其间或许有比你修神更为重要的事。”

“黑与白……你自己决定吧。”

“啥?!你……”

“咣当!”

王斩之后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见云老头毫无道理可讲地直接把酒馆的门给关上了,隐约还能听到里面插门落锁的声音。

“牲口啊C歹讲详细一些会死吗?!”王斩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酒馆的门,而后却是面露几丝无奈地呆立在了原地。

以自己这些年对云老头的了解,现在就算再怎么砸门喊他估计也得不到什么答复了。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带着两瓶古怪的液体离开,究竟又算是怎么回事?

“酒?毒?”王斩看着双手各持的瓶子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人也不自觉地开始踱步前行着。

如果云老头这次没有忽悠人,那这确实算得上是自己人生当中的一大转折点。一旦自己能够开始修神,所代表的便不只是力量上的成长,更重要的是自己便能有机会与能力去寻找父母的下落,这对王斩而言意义极为深远。

想到此时,他几乎下意识便举起了黑色的瓶子。

然而瓶口几乎已经送至唇边时,王斩的动作却是突然一僵,之后无论如何都没能把里面的幻醉千年倒入口中。

“喝了这个……就不是冥鬼一族了吧?”王斩自言自语地看着手中的黑瓶,神色有些复杂。

王斩记得自己曾信誓旦旦地跟云老头说,哪怕天底下所有的冥鬼族众都无法成神,自己也可以走到那一步。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自己却要以舍弃冥鬼族的身份为代价换来一次修神的机会,这未免太过讽刺了些。

“哪怕只是为了自己曾经吹下的牛X,这玩意儿也不能乱喝啊……”王斩面色有些挣扎地缓缓将黑瓶放下,却又几度再次举起,表情一时间纠结到了极点。

而就在此时,王斩骤然感觉自己脑后隐有恶风袭来,像是有人在背后偷袭。长期以来打架斗殴的经验让他在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整个人瞬间滑步、侧身、扬手、砸瓶,动作连贯到令人发指地直接便把偷袭之人给开了瓢。

“啊!咔嚓)啦……”

伴随着那人的惨叫声之余,似乎还有某样东西因此而碎裂的声音响起。

“小样儿,就这点本事居然还有脸来偷袭小爷?我……”王斩方才得瑟了半句突然感觉手感有些不对,面色骤变之余霍然低下了头,借着皎洁的月色能清晰地看到:原本抓在手里的黑瓶已经只剩个瓶颈了……

“卧槽你大爷!老子的幻醉千年居然就这么毁了?!”

王斩刚想面露怒意地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蛋偷袭自己时,突然感觉胸口处一阵剧痛传来,等再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后心竟是已然重重撞击在了一堵墙上。

王斩遭此重击脸色瞬间由红转白,胸口处更是隐隐有所塌陷,一口逆血控制不住地猛咳了出来。

王斩强忍胸前剧痛抬起了头,发现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站着两个年岁比自己稍大一些的男子,其中一人头破血流面目狰狞,而在他旁边的另一人则满面不耐之色:“就这种货色,居然也要劳烦我出手?”

王斩看到这人的模样时双瞳微缩,不是因为他的身形长相,而是那对赫然张开于其背后的白色羽翼。

圣神族的修神者。

除了冥鬼界族外,余下五大界族当中的修神者初入此道之后都是有各自特征显现的。例如升龙族的霸威逆鳞、妖灵族的幻妖丹珠、天人族的五色鸿蒙气、凶兽族的兽王纹,还有便是圣神族的圣魂羽翼了。

这些或许不是评判一名修神者强弱的标准,但最起码它能以极为直观的方式让修神者与常人区分开来。

“又特么是个鸟人吗……”自五岁那年无端被一名圣神族的家伙袭击之后,王斩便始终对这个界族没有半点好感。尤其是在六界赛神会上见过太多趾高气扬的圣神族众之后,这种情绪更是早就被深深的厌恶所替代了。

那名头破血流的男子面露不忿地对方才说话之人道:“二哥!这家伙阴得很,否则我先前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了,就连刚才也……”

“行了别啰嗦了,我帮你弄残他出了这口恶气也就是了。”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亲手废了他!否则我穆晨之后还怎么在这一代混?!”

王斩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自称穆晨的家伙慢慢靠近了自己,脸上还带着格外阴森的笑容:“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咱们日间可是刚刚见过面的。”

王斩撩脸皮瞅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但心中却已明了了:自己在云老头的酒馆里跟人斗殴时,这家伙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喊得最凶的一个。

自然也是被自己玩儿命打得最狠的一个。

本就伤痕累累的穆晨在偷袭未遂之后脑袋也开了花,看上去自然分外凄惨。但配合上他此时满脸的阴笑来看时,倒也确实有几分威慑阴森之意。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时,身前忽然闪出了一道黑影,紧接着下巴上挨了重重一击,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地昏死过去了。

穆晨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地找来二哥当打手帮自己报仇,还没来得及看到那家伙被弄残,自己便已经率先不省人事了。

“咳……咳咳……”王斩拼尽全力放翻穆晨之后剧烈猛咳着,本就面无血色的脸更是瞬间苍白到了极点,整个人难以支撑地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一点点往下滑着,想来伤势已经变得更为沉重了。

“哦?看来还有些狠劲。”眼见着自己的兄弟被王斩击倒时,那名身负羽翼的男子并未太过激动,反倒面露几分讥诮之色道:“可对你而言,这又有什么用?”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