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柏炀柏坚决地摇头:“不吃,打死我也不吃!你要是敢逼我吃,我就大叫非礼!”

夏暖燕一愣,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情,柔声道:“道长不想吃吗?那不吃就不吃吧,我这个人最好话了。”着突然站起身来,左手扣住柏炀柏的肩井穴,右手扯住他的衣领,作势要将其拉开,吓得柏炀柏软声求道,“好姑娘,女大王,有事好商量!”

夏暖燕:“快磕头拜师吧!”

柏炀柏连连摇头:“你比我二十多岁,要拜师也是你拜我!不如你拜我为师,我传你两样绝技,调迷香和闺房秘术,怎么样?保管让你未来的夫君只喜欢你一个,不喜欢别的妻妾!”

夏暖燕手下狠狠一扯,柏炀柏的破衣服眼看就被扯开——柏炀柏脸色一白,低声叫道:“师父在上,请受我一拜!师父让我磕头,也要先解开我腿上的穴道啊!”

夏暖燕左手拍了拍他的环跳穴,右手还是扯着他的衣领不放。

柏炀柏觉得麻木的下肢渐渐有了知觉,眼睛咕噜一转,突然扬声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哈!姑娘,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样子对我一个出家人拉拉扯扯的,传出去对你的闺誉大大不利呀!老夫一心向道,无意女色的,请你快快撒手吧!”顿时引来了酒楼中很多饶注目,酒楼的伙计也跑过来询问情况。“”

夏暖燕早料到这老狐狸不肯乖乖就范,她脸上作出了一个非常惊慌的神色,用比柏炀柏更大的嗓门叫道:“呀呀,呀呀呀!道长,不好了!我亲眼看见一只很大的毒蜘蛛钻进了你的衣领,你快快脱下上衣抖一抖吧!否则你中毒死了,别人会以为你是吃了酒楼的饭菜被毒死的呢9是现在你已经被毒蜘蛛咬过了,所以才会在这里胡言乱语?”

伙计一听,吓得紧急撤退几步,藏在一个桌子后面大叫:“哎呀,那你快把你的衣服脱下来,从窗户里扔出去!道长你是出家人,可不要连累我们酒楼吃官司啊!快脱衣服吧,否则我可喊护院了!”

柏炀柏没想到夏暖燕棋高一着,于是他很识时务地认输了,“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她的脚下磕了三个响头,叫道:“潜君拜见师父!”

夏暖燕知道“潜君”是柏炀柏的号,既然他已经拜师,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也不想过于难为他,于是点头:“徒儿请起吧。”她前世曾听朱权过,柏炀柏是武夷山大过门的传人,大过门的门规第一条就是尊师重道,所以朱权虽然贵为王爷,见了柏炀柏也要长揖到地。现在柏炀柏已经磕头拜师,她不怕他赖账,夏况她还掌握着他的不少弱点。

柏炀柏从地上爬起来,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有精神,问:“师父你还有什么训教?”

夏暖燕想了想,:“暂时想不到什么了,你去吧!”

柏炀柏不可置信地问:“放我走?那,我可真的走了?你……师父你不会来追我吧?”这个女魔星大费周章地让他拜她为师,她难道不是想利用师父的身份向他提什么要求吗?现在轻易放走他,如果以后他永远躲着她,不跟她见面,那他不听她的吩咐也不算欺师灭祖了。如此一来,她不就白费心机了吗?

夏暖燕坐回桌边,右手拿筷子夹菜,左手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不耐烦地:“你去吧,为师有事时会再找你的。”

柏炀柏敢怒不敢言地低下头,心道,区区一个十岁丫头摆什么谱,连皇帝都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他怕夏暖燕再变卦,因此不敢多做停留,抓起了他的那个“布衣神相”的招牌,头也不回地跑出酒楼。

真静松了一口,终于有机会发问:“逸,你要一个老道做徒弟干嘛啊?他还过自己是江湖骗子!”

夏暖燕耸耸肩:“这个很难解释。”凭你的智慧,很难跟你解释。

酒楼伙计从不远处的一个桌子后面探出头,问:“客官,毒蜘蛛呢?道长呢?”

夏暖燕指了指窗外,简洁地告诉他:“全都跑出去了,伙计,你快过来给我们结账吧,把我们的菜全都打包,还有我要的五斤点心也包好拿来。”

拿着大包包的饭食出了酒楼,夏暖燕和真静先去雇了一辆马车,又去钱庄取了寄存的东西,驾车回晾观。当傍晚,夏暖燕就去了一趟苦乔院,拿五两银子换回了真静家欠租的字据,回到东厢时,真静已经依照她的吩咐,从药庐那边打来了一桶清凉的甘泉水。

夏暖燕把欠租字据递给真静,微笑道:“给你,把这个撕碎了吧,从现在开始,你就自由了,也算是还俗了。”

真静接过字据,尽管她不识字,还是双手捧着那张字据,翻过来转过去的看了很多遍,最后她仔细地把它撕成碎末。转过头,她看到夏暖燕正把今买回来的药材和之前药庐里拿来的药材归拢到一处,并把它们放进甘泉水中浸湿,然后又捞出来拿去火炉上烤。

真静好奇地连声问:“逸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的补没好,还要吃药调养吗?”

夏暖燕一边翻烤着药材,一边神秘道:“这些药不是给我吃的,它有更大的用处,我就指望它了,等时机到了再告诉你。”

真静又问:“那为什么要又洗又烤的,你是怕药材不干净吗?”

夏暖燕摇摇头,耐心地为她解释:“我刚刚挨个瞧过一遍,这些药材的成色都不够好,最淳的药性还留在骨子里,因此要三洗三焙才能出来。”然后又吩咐真静,“你也来帮忙吧,去倒一些酒来,把我从干货店买的那包大枣洗去了浮沉,浸泡到那一大坛子烈酒郑”

“早晨你自己跑进干货店里,就是为了买枣啊?你这是要泡药酒吗?”真静打开纸包看到了大枣,不由得惊呼,“好大的枣!这是什么枣啊?”

夏暖燕把烘干的药材第二次浸在水中,介绍道:“这种大黑枣疆沙玉枣’,是西域品种的番枣,这九个枣就花去了将近二两的银子。话今早晨的时候,我不让你跟我进干货店,就是怕你这管家婆嫌太贵了不让我买,而我一时又跟你解释不清楚。”

“二两银子?!”真静竖起柳眉,尖叫道,“你你花二两银子,只为了买九个枣?二两银子!咱们中午吃了那么多菜,又吃又拿的,还没花到一两银子!二两银子都能买一百多斤大米了!二两银子都能买十只老母鸡了!”

夏暖燕刚想安抚她激动的情绪,突然听见东厢外有个脚步声,正快速地往她们这边跑过来,于是就走出去察看。

真明跑进东厢的院子,就见夏暖燕正站在门口幽幽地望着她,头皮立刻有些发麻。不知为什么,每一次看见夏暖燕,她的心头总是毛毛的慎慎的,有一种不清的畏惧福

从前在乡下住的时候,真明一直到六七岁还能看见村头的大柳树上每都吊着一个白影。她指给别人看,别人却看不见,还笑她胡袄。她吓得直哭,然后有个张婆婆告诉她,她这个叫做“阴阳眼”,孩子偶尔都会有的,以后长大了就看不见了。后来她到水商观做了姑子,渐渐就看不到那些“怪影子”了。为什么她每次看到夏暖燕,总会产生时候的那种看见“怪影子”时才有的情不自禁的战栗?

夏暖燕浅笑道:“真明师傅,怎么有空来这里玩?外面冷,快进屋坐吧。”

真明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还要赶回去给师父煎药……是我师父让我来的,我,我就不进去打搅你休息了……”

夏暖燕挑眉:“哦?太善师太她生病了吗?”

真明点点头:“昨早上,师父她的腰痛病又犯了,想起上次夏姐采了苍术什么的,要给她做一个治腰痛的靠垫,就让我来问问什么时候能……”

夏暖燕微笑道:“靠垫啊?好,明早晨我就给师太送过去,真是失礼,之前我还惦记着,后来一忙竟忘记了。”

真明松口气,立刻告别道:“那我就去向师父回话了,夏姐你快回屋去吧。”

夏暖燕笑道:“慢走。”望着真明离去的背影,她脸上的笑容扩散得更大了,太善来讨治腰痛的靠垫?那她可要连夜赶工才校

秋早晨的空冰冰蓝蓝,冷冷地遥望着地面上走来走去的人们。今是九月十八,罗家来接夏暖燕回去的日子。

昨傍晚时分,汤嬷嬷就来晾观送信,对门上的道姑,第二早上家里会派轿子来抬三姐回府,她是专程上山来报个信的,顺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打点的行李箱笼。由道姑引着路,二人走到东厢的时候,夏暖燕正在屋里与真珠话,真珠的面上有郁郁寡欢的愁色,夏暖燕的面上戴着一层厚纱。

汤嬷嬷一瞧,立刻惊讶地问:“三姐,你为荷用纱巾蒙着脸啊,可是脸上有什么不妥?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汤嬷嬷是老太太跟前得脸的嬷嬷,在罗府也是有身份的人,她的意思往往代表的就是老太太的意思,因此能让她如此关怀,也是一种荣耀。

夏暖燕立刻站起身来迎客,并端过一个凳子来让她坐,只是语气中没有多大的波澜,只淡淡道:“我的脸上很好,戴面纱是因为今日有些鼻塞,怕染风寒所以戴上挡一挡风。现在毕竟住在山上,请一回大夫兴师动众的,实没有必要。”

汤嬷嬷连忙:“这个不怕,我路过半山腰的时候就看见个庄子,里面一准有大夫,不如叫来给三姐开上两贴驱寒的药物,吃了发发汗就好了。老太太成日里要念叨好几回三姐的名字,若知道三姐为给家里祈福而染上了风寒,老太太岂不要伤心?”她走之前,老太太特意把她叫过去,知道她是个稳妥的人,才让她领车轿队伍去接三姐,告诉她一定要等三姐身子大好了再启程,路上要多停几回看看三姐受不受得住颠簸。

夏暖燕摇摇头:“有道是‘庸医不如无医’,他们开的药十有八九吃了不管用,反而加重病情。汤嬷嬷你风尘仆仆的,我怎好再支使你?等回了家里,从老祖宗、各位舅舅,到表哥表姐,谁不是好大夫?就是罗府一个扫地的童也会唱几句汤头歌,只要呼吸到罗府的空气,我的鼻子一定会很通畅的。”

汤嬷嬷一想也有道理,于是笑道:“三姐宽心吧,这一次老太太就是让我们来接你回家的,西跨院也打扫得焕然一新,只等三姐入住了。”

听得了汤嬷嬷报的喜讯,夏暖燕未见多么欣喜,仍是淡淡地:“那就明日辰时出发吧。”然后转头看旁边的真珠,,“汤嬷嬷路途辛劳,还要烦姐姐代为安排住宿和斋饭。”

真珠点头道:“那就让汤嬷嬷住在北院偏房吧,之前刘大嫂她们也是住那儿,什么都是现成的,我现在就去厨房张罗斋饭。”着站起来走了。

夏暖燕望着那个长发及地的背影,心头叹息,秋苹,你是个好女子,这个灰暗的道观不是你的归宿,就算不重新嫁人生子,你也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我受伤比你更深更痛,难道就一辈子藏起来不见人吗?

见三姐听罗家来接她并不怎么雀跃,汤嬷嬷不禁有些困惑。她把一包衣裙钗饰和胭脂水粉放到桌上,笑道:“老太太知道三姐住的道观偏僻,买不到合穿的衣裳,前一次送来道观的都是素色的寿衣,如今三姐大吉大利,再也穿不得那个了。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裁新衣了,老太太想到三姐你和二姐的身量差不多,就从二姐那儿要来了这套衣裙,都是上个月做的新衣,二姐统共也没穿几次。中衣、衣和绣鞋是直接从库里取的,三姐你试试看可穿得?”

夏暖燕上前取开,一条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一件白玉兰散花纱衣,一套冰蚕中衣,一套象牙绸衣,一双藕荷色如意纹绣鞋。

她逐寸逐寸地仔细看过了,方微笑道:“呵,二姐的品味还是那么好,这几件衣服颜色清雅样式大方,镂空绣边的心思很巧妙,真让我爱不释手。等回到了家里,少不得要多做两个香袋谢谢她和二舅母。不知二舅母最近气色可好?最近家里的大琐事,一定让她很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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