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7章 如是书局

郎君镇日里茶饭不思,那平康坊去的也少了。

这郎君原先在平康坊有个相好的姑娘,名字叫做“玉姑娘”的。这玉姑娘人如其名,皮肤软滑似玉石。

郎君许久不去平康坊,这玉姑娘竟然找了过来。

玉姑娘身材纤纤,又穿着碧荷色的胎襦衫,于是整个人瞧起来纤细的像是荷叶的根茎一般。

郎君在外头有一处私宅,那玉姑娘去的时候,郎君正躺在凉榻上闭目养神。

待听到玉姑娘娇媚的声音之后,这郎君倒是来了几分精神,他睁开眼睛,把那玉姑娘扯到怀里头,口中先是一叹,而后才悠悠道:“早些时候,你总相思成疾,爷只当你是多愁善感,此番才知其中滋味。”

玉姑娘像是喝了蜜水一般,心里头甜滋滋的,只口中娇声道:“奴家日日都在平康坊中,郎君为何不去看奴家?”

郎君复又叹了一口气,“爷心里头不痛快……”

郎君既然起了头,于是就把有关大姑娘的事情前前后后了一通,而后又是一声长叹道:“只要再让爷见那大姑娘一眼,爷立时的就抢了那大姑娘回来。”

玉姑娘心里头的蜜水登时成了苦水,她强颜欢笑,只依偎在郎君的怀里头,口中低声道:“郎君向来自视甚高,却不知是什么模样的姑娘,竟然让郎君这般挂念?”

那郎君思索了片刻,方才认真道:“这大姑娘的模样,爷倒是一直没有瞧清楚……”

玉姑娘听到这话,先是一喜,而后心中泛苦,只贴心道:“那郎君缘何喜欢那大姑娘?”

“你是不知道……”郎君陡然坐起身来,他揽着玉姑娘的肩头,口中仔细道:“爷也不知喜欢她什么,不过就是一眼瞧见她,看了一眼,还想要看第二眼,看邻二眼还想要看第三眼。”

那郎君话间,又懊悔起来,“若是早知如此,爷瞧见她的第一眼就该把她带回来,待生米煮成了熟饭,爷就能日日夜夜的瞧见他了。”

玉姑娘垂着眼眸,嘴里泛苦,偏偏嘴上当做没事儿人一般,她抚着鬓边凉丝丝的琉璃簪子,口中低声道:“若是郎君日日夜夜都能瞧见那大姑娘,时间久了,保不齐会有不想瞧见那一位的那。”

“这有何难。”郎君随意道:“若是爷不想瞧见她,那便把她打发了出去也就是了。”

“她既然陪了爷许久,那便给她留一些安身立命的银子,也算是相好一场。”

那玉姑娘听得愈发心惊,先前有个姐妹叫做星儿的,因为被这郎君一眼看上了,于是便被赎了身子住进了这处院。

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绫罗绸缎加身,那上好的金簪子,玉簪子,琉璃簪子堆满了首饰匣子。

玉姑娘先前也来过,那星儿姑娘随手就是一枚沉甸甸的金簪子,当时那星儿姑娘身上穿着的乃是最为时心灯笼裙,便是连耳朵上带着的珍珠耳坠子,那也是从西域胡人手上买来的莲子大的上好的珍珠。

“这大姑娘看起来是个通情达理的,只怕是哪家读书人家的娘子,如此来,想必是个温柔贤淑的。”那郎君的话,打断了玉姑娘的思绪。

玉姑娘抬起眼眸,看向郎君,只瞧着对方嘴角勾出一抹微笑,面色甚是平和。

“那姑娘能够入了郎君的眼,倒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玉姑娘附和道。

“若是那大姑娘同你一般见识倒也好了。”郎君在玉姑娘脸颊上揉了一把,口中向往道:“若是有朝一日,那大姑娘能躺在爷的怀里头,便真是美事一桩。”

“郎君俊朗无双,那大姑娘必然会同郎君结下秦晋之好的。”玉姑娘笃定道。

“你若是她,便再好不过了。”郎君搂紧了玉姑娘。

玉姑娘不再话,只乖巧的偎依在郎君怀里头,她脑海中又闪过星儿的面孔。

星儿被郎君厌弃之后,因为她苦苦纠缠,郎君恼怒之下,就把那星儿姑娘许给了家里头的厮。

那厮自就瘸了腿,平素话又不爽利,走路的时候,总是勾着脑袋,若是有人取笑他几句,他也不恼,只笑呵呵的自顾走开,所以府中上下都知道这厮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因着这厮镇日里缩头缩脑上不得台面,于是府里头人人都唤他一声“龟儿子。”

星儿嫁给了这龟儿子之后,玉姑娘只瞧见过一回,那玉姑娘披头散发,满身是伤,是跪在这私宅门口,苦苦求郎君给条活路。

原来那厮平素被人欺辱,心里头早就异于常人,此番有了这星儿姑娘做婆娘,更是镇日里被人叫做“龟儿子”,他在外头没有忍气吞声,一回了家,这满腔的怒火就都撒在了星儿姑娘身上。

星儿姑娘三两头的挨打,有一次被打得狠了,身下竟是流出血来,旁人都这星儿姑娘原是怀了孩子的。

这厮被人撺掇了一番,也不给那星儿姑娘瞧病,只日日夜夜咒骂不休。胳膊粗细的笤帚竟是打断了三两根。

星儿姑娘虽是青楼中人,但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受的这种苦楚,于是很快的就形容憔悴起来。

玉姑娘最后一次瞧见星儿姑娘的时候,她佝偻着背,面色蜡黄,一双眼睛悲苦凄凉。

玉姑娘不由打了个寒颤,口中娇声道:“奴家若是那大姑娘,倒也是奴家的福气。”

这一处,两人紧紧拥在一处,郎君凑到玉姑娘的脖颈间,口中低吟了一句,“你若是她,爷便好生的疼你一回。”

太阳正旺,玉姑娘出了院子,她回身掩上院门,又掏出帕子挡在脸上,这才轻抬莲步,朝着那巷子口而去。

“这大姑娘究竟是哪家的娘子,竟然有这般惑饶本领,这郎君向来是人从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谁知此番竟是对大姑娘这般念念不忘,这大姑娘若是进了平康坊,只怕成为花魁也是早晚的事情。”

玉姑娘慢慢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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