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1章 尚有转机

“那荷花姑娘当时落魄的模样,可同你现在差不多呢……”蔡婆子并不打算放过安氏,口中刻薄道:“那荷花姑娘自以为得了老夫人的宠,就能在院里头横着走了。”

“六娘子平素不喜欢颜色鲜艳的衣裳,这荷花姑娘就趁机穿红戴绿,镇日里穿着正室才能穿的大红色衣裳。”

安氏脑中乱哄哄,偏偏蔡婆子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那荷花姑娘每日里在院子里赏荷,就跟你一般无二,若是来了客人,她便上赶着去迎,竟是自以为得宠就要取代六娘子的位置。”

“荷花姑娘你可知晓,先前那位荷花姑娘的报应?”蔡婆子幸灾乐祸的看着浑身发抖的安氏。

“奴家……不认得她……”安氏像是频死的鱼,费力的说道,“她有什么报应……也跟奴家没有干系……”

“都是做荷花的姑娘,姑娘何必撇得这么干净?”蔡婆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萎靡不振的安氏,口中继续说道:“那荷花姑娘很快就惹出了祸事,家里头来了客人,她上赶着去伺候,结果她运气不好,急匆匆的经过荷花池的时候,竟然失足跌进了池中,待奴婢救她上来的时候,她早就断了气了。”

安氏只觉得周身发冷,那荷花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就掉入了荷花池中,她蓦然想到那一日,也是蔡婆子陪着她赏荷,当时稀里糊涂的就掉到了池子里,当时她就疑心是蔡婆子下的手,此番听到此处,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一日……莫不是……也是你……”安氏想通了此节,她抬头看向蔡婆子,待对上蔡婆子肥壮的身子,又赶忙低下头来,她克制不住的浑身发抖,面带惊恐,微微抖索着身子。

蔡婆子亦是在打量着安氏,她看着安氏高高肿起的脸颊,那脸颊上还留着几条红道子。再看安氏惊恐躲闪的眼神儿,蔡婆子愈发得意道:“那荷花姑娘失足跌入了池中,谁知是个短命的,就此折到了池子里头。那荷花姑娘临死的时候,身上穿着的也是平素最爱穿的织锦掺金丝的宝相花裙子,脚下踩着的可是实打实的蜀锦鞋子。奴婢记得那鞋子上还绣着朵并蒂荷花。”

“六娘子心疼荷花姑娘,于是就命人把荷花姑娘埋入了荷花池边,如此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意。”

“那荷花姑娘就埋在荷花池边儿上?”安氏惊吓道。

“荷花姑娘不是也喜欢瞧那荷花?”蔡婆子笑道。

安氏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此番蔡婆子口中的“荷花姑娘”正是自己,她心里头又是害怕又是惶恐,只低着头口中语无伦次的说道:“你这蔡婆子胡说八道……就是为了吓唬奴家……若是先前真有个荷花姑娘……六娘子又怎会唤奴家为荷花姑娘?”

“你这蠢货,竟是到了如今还不明白。”蔡婆子扶着门框,口中一字一句的说道:“郎君同六娘子举案齐眉,而你本就是六娘子的玩物!”

安氏耳中轰隆作响,她只当是起了惊雷,但是外头并没有打雷,只那雨水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屋檐底下的瓦罐,接满了雨水,溢出来的雨水,顺着台阶,与青石板上的雨水汇在一处,淌成了一道湍急的水流。

“你这婆子……胡说八道……”安氏口中无力的说道:“你故意编排出个荷花姑娘……就是为了让奴家害怕……奴家才不会相信你的话……中了你的圈套……”

“姑娘若是不信,倒也无妨。”蔡婆子冷笑一声,“合着姑娘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这处宅子,便是姑娘的报应。”

“什么……报应?”安氏听到报应两字,猛然抬起头来,她面带惊恐不由觉得胆战心惊。

“这报应不报应的,姑娘日后就知道了。”蔡婆子不再多说,只跨过门槛,顺手拿起廊下的油纸伞。

雨珠顺着油纸涩落在蔡婆子的周身,那蔡婆子身边似是萦绕着一团的水雾。

“啪嗒啪嗒”,蔡婆子踩着飞溅的水花,出了院子。

安氏呆呆的跪倒在门口,她扶着门框,目光涣散,雨水从天而落,砸出了无数的水花,水花一起,便生涟漪,无数个涟漪又像是方才蔡婆子打的油纸伞一般,圆而模糊。

这雨竟是下个不停,天色昏昏沉沉。安氏亦是昏昏沉沉的,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水花隐没在夜色之中,安氏依旧呆坐着。

她像是失了魂一般,这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这连绵不休的雨水,还有渐渐来袭的暮色,似是都与她无干。

远处的屋檐底下亮起了灯笼,迷蒙之中的水气之中,那盏灯光瞧起来也迷蒙了起来,像是隔得老远,远的就像是前生今世一般。

一整个儿的长安城都被迷蒙的水气萦绕着,华灯初上,无数盏灯笼点亮了长安城的夜,迷蒙之中,那灯笼又像是天上的星。

抬头望天,天色漆黑,唯有廊下的宫灯照出了一片朦胧的光晕。

宋如是站在廊下,屋里头是春花低声哄着海棠小娘子的声音,软糯的声音,唱着温柔的小曲儿,那小曲儿听起来有些熟悉,但是宋如是又像是并未听过这小曲儿,这小曲儿也像是今夜的雨,迷蒙遥远。

“娘子……”廊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人,这人自是穿云。

且说穿云身上披着件儿蓑衣,瞧起来就像是打鱼的老翁,他身上甚至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鱼腥之气。

“如何?”宋如是看着廊下的宫灯,口中轻声道。

“那安氏被打发到一处破败的院子里,估摸着是不中用了。”穿云老老实实回答道。

“这安氏才去了几日,六娘子果真好手段。”宋如是叹道。

“那安氏看起来尚有几分心机,不然也不会先发制人,不过是她发动的太早,这才吃了苦头。”穿云回答道。

“那此事可还有转机?”宋如是又问道。

“那安氏先是得罪了老夫人,此番又坏了事,那郎君显然对她厌恶至极,这才把她打发到那处破败的院子里头。”穿云的声音在这雨夜里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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