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浓睡不消残酒1
怎么可能被知道？
寻常人又怎可能把他往皇帝的身上想？
“我什么意思？”男人冷笑一声，“公子真的想知道吗？”
朱由检直直站了起来，想要跟他平视，却觉得小腿尤其的酸软，几乎不能支撑住他上半身的重量。“那茶？你加了什么？”
他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周围，都是极为普通的家具。
男人又笑：“那茶里面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加。我只不过是将茶叶多加了一些，使味道更为浓郁，这一点我没有骗你。”
朱由检似是恍然大悟般，又问道：“是那香？这是你……”
“这香也没什么不对，我不是也闻着？”男人打断他的话，“只不过你闻了这香，又喝了这浓茶……”
“没想到这香还挺符合你的口味？”男人又道，“看你这虚弱的样子，应该是特意凑过去闻了不少……是吗？”
“你究竟是何目的？”朱由检往边上挪了一下，“你我无冤无仇……”
“你闭嘴！”男人本来带着轻笑的脸上一下子变幻了神色，像是暴怒的狮子。“你凭什么又质问我？”
“你乱动什么？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无冤无仇？你说我们无冤无仇？！”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咆哮。可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一个人冲进来。
因为这院子里没有人。
朱由检看着男人扭曲的脸，果真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动。
眼前这个人男人，究竟为什么而来？
很明显不是钱财，那又该如何脱身？
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他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还是默认了？”男人又道，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癫狂。“我最讨厌你这种，还有像你这样的，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一句话就能决定人的生死！一句话就能让别人为你前仆后继！一句话让别人为你死！”
男人大喊着，双眼通红。
四十四年前的那一战，硝烟弥漫，建州女真的残余势力阿台一脉被汉人连根拔起。
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一战，所有人都欢呼雀跃。
生者庆幸，死者伤痛。可是无论如何，生者还可以继续为国效力，而死者也算是为国效忠，算是赢得了生前身后名了。
可那是参加战斗的人，因为杀敌而死的，自然是勇士。
即使心中悲哀，也依旧为之骄傲。
可是当年他们如今大汗的祖父和曾祖父，塔克世和觉世安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不过是入城想去劝说叛明的阿台，希望他们迷途知返罢了。
可明军破城后，却纵火烧房，觉世安死于大火，塔克世死于明军误杀。
误杀……因乱误杀……
这个理由真是好。
所以他们的死是活该？跟着他们的随从——他的父亲的死，也是自作自受？
事后，明军的安抚不过是三十分敕书、三十匹马，还有一份都督的任免状。
瞧，这么多条人命，为你们卖命的人命，就只换来了这些。
所以，他们的命是多么不值钱啊。
当时的他，还在襁褓之中。
可是现在，他已经长大了。
男人从袖中忽然拔出一把刀，在昏暗的屋子下依旧闪着噬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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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尧一个人慢吞吞的独自走在这昏暗的道上。
她双手绞在一起，似乎是心中纠结极了。
走了一会，她又顿住了脚步。
白日里哥哥跟她好好谈过。虽然杨清一还什么都没有说过，但是他已经能猜到，此次朱由检的到来，势必能够把她带走。
哥哥……是那么好的哥哥啊……
父母在时，他就是个优秀的长子，无人不以他为荣。父母去后，他一声不吭，默然将所有担子扛了起来，照顾着她。后来又遇见信王哥哥……不，现在是皇上了。皇上给了哥哥重生的机会，哥哥也确实不负所望的一点一点在京城立了足。
几年后两人相遇，成了知己，生了根的势力，也深了根。
哥哥和皇上那时都是京城闺中女子的梦。
两人都是一样的才华横溢，相貌出众。可是哥哥却比皇上更受那些女子的欢迎。一来，皇上那时只是个不受宠的王爷，魏忠贤把控着朝政，往后的日子毕竟难说。二来，皇室这根高枝却不是个好攀的，王爷注定是要三妻四妾，要想嫁给皇上，即使是个有手腕的人，也难说不会受气，更别说是不是正室了。三来，虽然皇上样貌俊美，可是却是个深居简出的，终日见不着，也不过是从见过的人的口中听闻，也有那存疑的。再加上他个性冷淡，是个不苟言笑的，跟始终翩翩有礼的哥哥比起来，权衡之下，自然会把注意力放在哥哥身上。
虽说士农工商，商只排在末位。
可是世人终究还是势利的，瞧不起你，不过是因为你的势力还不够大。
像哥哥这样将生意做到极致的，又是个文才武略的年轻人，说白了家中无长，女子嫁过来，自然也会避免许多事。
可哥哥要这些，求的不过是能自主命运而已。
可是世事终究还是让他伤心了。
为什么哥哥这么好……那杨清一却不喜欢他呢……
段尧心中有些难过。
她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宅子，有些赌气的就想拂袖而去。她转过身，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心里的难受，似乎不仅仅是为了哥哥。
还因为……那个人不喜欢她。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即使她是哥哥的妹妹，他见到她也依旧是那样的冷淡模样。
哥哥说，是因为他身上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是这样吗？
段尧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那就姑且当做是吧，她确实是个缺少安全感的人。
这么长时间，她跟别人都说自己已然不再贪恋。
可不再贪恋是一回事，忘掉又是另一回事。
有时候她恶毒的想一想，如果杨清一跟哥哥在一起，她跟他在一起……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咬了咬下唇，不能这么没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