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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红尘飞土

原来,李老师是要给林峰二姐介绍个对象,男方那家急着催,等着听信,怕晚了,怕跑了,就过来抓午饭工夫跟林峰父亲说说,听听口气,试探试探意思。

林峰父亲又在餐桌旁坐下来,“也是啊,他二姐也该想想自己的事情了,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了。有合适的就处处吧,别一耽误,两耽误,把好的错过了。”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替林峰二姐出主意:“得老实厚道,老实厚道传家宝,到啥时候也错不了。”

“总得有个稳定的工作吧,一个男的靠啥立身啊?”

“二姐这么秀气,模样总得过得去,拿得出手。”

“男的,啥模样不模样的,得有个个子。”

......

一家人说着。

林峰回忆起了那些往事。

那是林峰上初中时候的一天,林峰家的晚饭比往日早了些,林峰姐姐的同事给刚上班的姐姐介绍的男朋友要到家里来。

那时候,林峰父亲在学校代课,林峰叔叔帮着张罗,趁有调到市里搬走的老师,买了那老师的家属房。

一家人不能让人家堵在饭桌上,就想早早吃了,早早等着。

饭桌上,林峰姐姐的面颊红红的,嘴角上挂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和羞涩。林峰二姐姐在家里姐弟几个中脾气最好,模样也秀气,媒人给介绍的新男朋友也应该很不错的。

林峰心想着,胡乱扒拉了几口饭,匆匆背上书包去上晚自习了,虽然林峰那时候也是个小男子汉了,但对于碰见这个特殊的陌生人,心里似乎比姐姐还有些紧张呢。

怕也未必就能躲过去,林峰还没出院门,就碰上了笑容满面的陌生人,看上去,林峰二姐的男朋友还挺有亲和力呢,不笑不说话,说起话来腼腆的像个大姑娘,给人印象特好。

林峰下晚自习回到家的时候,陌生人还在和林峰父亲笑逐言开地聊天。

纯真的爱情真的是一个人心灵世界的春风春雨,恋爱年龄的人,就是春风春雨下的花骨朵。林峰姐姐每天把屋子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花墙上花名各异的盆花也在姐姐的精心调理下枝繁叶茂,灿烂的阳光下总像是在笑。

林峰姐姐常被约去看电影、散步、吃饭,姐姐的笑像扑满阳光的花朵。林峰姐姐的男朋友不但会说话,给人感觉又很踏实,街坊邻居都夸他好。

他在工厂上班,不久,绑在林峰家烟筒上支撑电视天线的那根木棍就被落地高耸的钢管所代替;家里松散的吱吱响的竹排门也换成了具有大宅子味道的刷着深红色防锈漆的大铁门;就连收垃圾的铁簸箕也讲究得有了两个,一个用来收日常垃圾,一个收冬天的炉灰。

林峰全家人似乎没有理由不接纳不喜欢这样的一个准家庭成员。

林峰姐姐的爱情像一支明媚阳光里翩飞穿行的花蝴蝶,浪漫而美好。

其实,林峰从内心开始接受认可姐姐的男朋友,是在那年冬天。那次,天气不好,阴云密布,气压低,炉火死死灭灭。夜里,林峰姐姐中了煤气,一家人发现的时候,姐姐已不省人事。虽然姐姐的身体很快就得到了恢复,姐姐的男朋友在第二天听说后,却流下了眼泪。那时林峰就想,姐姐真的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和依靠的人。

生活对于给予它很多期待的人似乎并不偏爱。

婚后,林峰姐夫报考了成人函授学院。不久,他们的女儿也天使一样来到他们中间,林峰姐夫对于去不去上学心里很矛盾,也怀疑学历在工厂里的用场。

林峰一家人都为他打气儿,多学*没有坏处。

林峰姐夫到市里脱产学习的日子里,根本顾不上家,最辛苦的自然是姐姐,孩子太小,冬天生炉子、洗衣服、作饭,夏天忍受蚊虫叮咬和酷暑侵扰。纤弱的姐姐独自一人抱上生病的孩子在医院奔波的焦急,各种辛苦,只有林峰姐姐自己知晓其中辛酸味道。

终于修成正果了,林峰姐夫有了学历,心气儿就高起来,先是托人调到某机关当经警,后又进办公室,提了科长。他的应酬多了,来林峰家的时候也少了,来了,话题也是一些关系学,围着他的前程仕途转,林峰教书的父亲除了频频点头,很少能插上合适的话。

林峰姐夫在苦苦寻找一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的天梯,恨不得坐钻天猴才好呢。他开始心事重重,机关算尽,投机钻营。外人眼里,林峰姐姐的家庭罩着幸福的光晕,而林峰姐夫浮躁的心性开始与凡事知足的姐姐出现了不协调。

他去领导家拉关系,也要带上林峰姐姐表示重视。林峰姐姐不像他希望的那样八面玲珑,关键时候说不上话,搭不上言。他开始莫名其妙地和林峰姐姐生气,又变本加厉,无端猜疑,林峰姐姐下班晚了,他便恶语相加,拳脚相向。

善良的林峰姐姐不会打架,只好回家诉说委屈,父亲说:“哪有两口子过日子不吵嘴的?”林峰姐夫在一家人心目中筑起的形象完美无比,姐姐的委屈在传统的围城观念中被正常化了,没有唤起一个家人的关注共鸣。

林峰越来越觉得自己姐夫投资寻呼台是一个谜,是一个陷阱。林峰姐夫和姐姐的关系进入僵局,始于他执意投资建寻呼台。在寻呼业刚出现低迷的时候,林峰姐夫动员林峰全家人投资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在外市操持的寻呼台项目。

林峰父亲是个很传统的人,只求平安过日子,从不指望发大财。那时,林峰甚至被姐夫的魄力和激情感染,动员在外地工作的弟弟投资寻呼台并去那里工作。

在林峰父亲的影响下,家里人的激情都没有燃烧起来。林峰姐姐也不同意姐夫拿钱去搞没有把握的创业,因为眼看孩子就要上高中,需要钱。这件事,使他对林峰全家人耿耿于怀,当了他发家致富的路。

林峰姐夫没经姐姐同意,到银行贷了很多款,听说,他从他父母那里借了钱,两个妹妹也投了资。他发狠似地对林峰姐姐说,如果发了财,不会让林峰姐姐看到一分钱。

寻呼台之梦,飘升破灭得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短促的连做完一个黄粱美梦的时间都没有给足。

林峰姐夫背上了几十万元的债务,从贷款到背债务,林峰姐姐都没有过多责备他,并安慰他说:“没有关系,我们两个都有稳定的工作,过上五年、十年的紧日子,总会还上的。”

事情远不像全家人想象的那样简单,林峰姐夫会在升迁发财的幻想破灭后寻找家庭的宁静,安分踏实地过日子。他变得敏感多疑,破败得有些癫狂,他说:“如果要是真发财了,这个小县城的人们将不会再看到我了,我要远走高飞,我要飞得更高,我玩疯了。”

如果,只是如果。

回到现实,他输不起,更赢不起。

他丧心病狂,动手打林峰姐姐的那次,林峰找了他很长时间。林峰想用在车间里劳动时长结实的拳头教训他一顿,后来又是林峰姐姐息事宁人。

林峰姐姐从不记着别人的不好,有一次,林峰姐夫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回家就冲林峰姐姐发酒风。睡着后,林峰姐姐怕他着凉,还悄悄吩咐女儿去给他盖被。

最让林峰姐姐没有想到的,是近二十年的婚姻会走到尽头。他执意要离婚,后来,全家人才知道,有一个人在等着催着要和他结婚。离婚的日子里,姐姐还在担心着他的一身债务,姐姐把楼房让给了他,只留下自己多年积攒的一点儿钱。

林峰姐姐说,够孩子上学就行。林峰全家人知道,这么多年,他没有交给过林峰姐姐一次工资。办理协议离婚手续的时候,他说,也许姐姐是最优秀的,但他不后悔;也许离婚后,会对姐姐和孩子更好。

他摸透了林峰姐姐的脾气,揉捏些混蛋话,柔化林峰姐姐的感情,好在财产上多分得一杯羹汁。

林峰开始觉得寻呼台投资不过是他骗取钱财的一个陷阱,即便是真的投资,背负的债务也远不如他所说那样多。离婚后,林峰姐姐没有可住的房子,只能在原来的住房划分出各自的房间,暂在一起。

他当然没有理由再指责打骂林峰姐姐了,偶尔说话的语气也不强硬了,林峰姐姐就很迷茫,她一定在期待着什么,她心地最善良,总把人往好处想,不知道人心叵测。

不久,就传来他要结婚的消息。

伤透了心的姐姐开始筹划买房子,那年十一,几个姐弟专门去工地看了林峰姐姐相中的正在施工的房子。

深秋的一天晚上,远在新疆的弟弟给林峰打来电话,弟弟知道了姐姐离婚的事,让林峰去那人的婚礼上找找别扭。放下电话不一会儿,弟弟又拨过来,要林峰在姐姐装修房子时,多跑着点儿。林峰弟弟说了很多,林峰能从话筒里听出弟弟喝了酒。

林峰姐弟几个小时候上学的日子又重现眼前,从小爱打架惹事的弟弟真的长大了。林峰不由惦记起独自在外的弟弟来。

林峰姐姐不同意弟弟的说法,幽幽地说:“他过好了就更好。”

据说,和他结婚的是一个比他熊多的东北女人,很有钱,还帮他偿还了债务,在他和林峰姐姐离婚前,东北女人就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曾经气急败坏地对林峰姐姐喊:“你不和我离婚,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为了达到离婚目的,他给林峰姐姐无中生有了许多过错,他狂妄、偏执,不给姐姐一点尊严,曾戏谑地对姐姐说:“等我们的孩子生出来,给我们去看孩子吧。”多么卑鄙丑陋的嘴脸。

有人说,男人和女人的婚姻就像是一场战争,谁征服了对方,谁就是围城里的主宰;弱者的道理永远苍白,而围城的主宰出了差错,围城内就要发生扑不灭的火灾。

林峰姐姐的性格就像一池静静的湖水,无论投入怎样沉重的石子,刮起怎样狂虐的风暴,都会很快归于平静。

似乎,林峰姐姐似乎天生不是主宰围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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