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沉落湖底

林峰关了灯，屋子里一片漆黑，满耳朵静寂的天籁之音。拉着窗帘，连星光都隔在外边了，只有微微的清风拂动窗棂，这声响很轻，只有思想的人，才会听见。

林峰看到水心宝石里发出的微光，蓝绿色的微光，神秘莫测，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天籁之音随着蓝绿的微光飘漫出来，在耳边萦绕，萤火虫的翅膀一样轻盈。

林峰瞪大眼睛，逆着光线发出的石头表层，用力往里看，想看到光是怎么从石头的细胞生发出来，瞪了半天眼睛，也看不出奥妙，就像盯着灯泡一样，眼睛有些迷离。

他用手抚摸着水心宝石，心想，什么时候带着它找到美丽的小鱼呢？林峰感觉身体轻飘，意识也随着漂浮起来，升到半空，像是躺在悬浮床上，缓缓上升，上升。

林峰看到了好多条河流，河流闪着粼粼波光，汇聚到一个湖泊里，湖岸生出好多嫩绿的细芽，湖边与湖水相平，不漫不溢，湖水澄澈，能看到水底的水草。

静谧的湖泊，林峰在水面上漂着，又像是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躺在湖水上，又没有感觉到湖水，这是悬浮之上。有两三只红蜻蜓、绿蜻蜓随着他护航一样飞，飞，飞。

林峰心想，这里到了哪里啊？难道是梦里？梦里的什物怎么这么清楚呢？以往，可是月朦胧鸟朦胧啊。如果不是梦，怎么会这么神奇呢？他摸索着水心宝石，期待宝石能给他答案。

他翻身过来，浮在水面上，双手抱着水心宝石，生怕这宝石会落入湖底，寻不回来。这时，他看到水心宝石透明起来，在日光下，越来越清晰显现出内部细节。

鹅蛋大小的水心里，有多一半蓝绿色液体，蓝绿色的液体里游弋这一条红色的小鱼，小鱼摇头晃脑，若浮在虚无的空中，从东游到西，掉头从西游到东。又绕着鹅蛋轮廓游走。

林峰用手背擦擦眼睛，好美丽的鱼儿呀，红金色的鳞片，翡翠的鱼鳍，黑玛瑙的眼睛，金鳞闪闪，浮游若仙，小鱼的尾巴来回摇动，天籁之音随着蓝绿色水光漫透出来。

大街上车水马龙，匆匆行走，那些车辆和人影恍若隔世，没有声响。湖岸的小草伏着双臂观望湖水，小草星星点点，点亮了大地。林峰身下的湖水像一枚蓝色的琥珀，湖水没有颜色，这蓝色是来自蓝天。

又因为小草的影子投射到水里，湖水里便揉进了星星点点的绿，微风拂面，摇曳着湖水，星星点点的绿色也随即揉碎在蓝色湖水中，于是，就与水心宝石的颜色浑然相随了。

天空有飞鸟掠过，日光轰轰烈烈，雨泄倾盆一般。林峰预感到将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不停用目光搜索视力所及范围，天边，楼群，旷野，树林，原野，湖岸，云朵，湖水。

当他的目光俯瞰到湖水底部的时候，发现有好多的粉红色的小鱼在下面汇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美。粉红的小鱼打着漩涡，汇成红色的湖底，若一场盛大的螺旋奇幻。

而且，粉红的颜色在向上升起，从湖底升向水面，于是，粉红的颜色也越来越深。小鱼的颜色越来越深，与林峰手心里水心宝石的颜色越来越近，水心宝石里的小鱼神仙一般游晃。

这条小鱼似乎看到了身下的同类，用游动的身姿打着招呼，又仿佛视若无睹，任凭身下红色鱼群风起云涌，它自岿然不动，悠哉悠哉地在自己的世界里漫游。

湖水随鱼群的旋转而旋转，旋转造成了巨大的速度，湖水向外扩展，湖心空落下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林峰漂浮在空洞中，缓缓下沉，上下都是虚空。

左右都是蓝绿的湖水，湖水中的小鱼还在把着湖水的旋转速度，如水中燃烧的火焰，如整齐的兵士遵从一声排山倒海的命令，而它们的能量似乎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

林峰下沉，下沉，周边的湖水散发着习习凉气，他握紧水心宝石，他生怕会失去水心宝石，但又一种把持不住的担心，但他相信水心里的小鱼不会无辜伤害他。

鱼群带动湖水旋转的力量产生了“哗哗哗”的水浪之声，水浪之声不紧不缓，从容不迫，裹挟着神秘莫测的节奏，林峰看到了湖底，如同湖岸的小草行走到了湖底一般，叶片有被湖水洗过的碧绿，于是，林峰就悬在了小草的肩头。

湖水都悬了起来，日光透过繁密的红色鱼群投射过来，带着湖水凉湿的温度，林峰觉得有些阴冷，就想借力意念漂浮到湖面之上，试了几次，都无能为力。

于是，就在湖底悬浮着行进，他看到了水底下的树林，看到了水底下的村庄，水草在路边摇摆，村庄的街道纤尘不染，房舍整洁整齐，他来到一家小院前，觉得有些熟悉。

林峰好奇地推开院门，想看看庭院里布局，红色的小鱼游走在空中，与头顶湖水中的小鱼嬉戏，湖水中的小鱼，有的开小差钻出湖水，到小院子游玩。

林峰往院子里走，情景好生熟悉啊，有南小屋，有当做厨房的小厢房，有柿子树，小盆花。林峰推开屋子的门，里面有灶台，有圆桌，有小床，进了里屋，有缝纫机，有大衣柜，有沙发，有火炕。南窗和北窗都开着，微光透进来，蓝绿中隐约着绯红。

这个时候，林峰听到了脚步声，他一回头，看到了王妮美丽的面庞。王妮走进屋子，一身粉红色连衣裙，粉红色的平跟鞋子，她头发的头发如波浪飘动，头发浓密，没有风，依然飘动。她大大的眼睛依然湖水一样透明简单，闪着波光。脸上的小酒窝，有大的，有小的，镶嵌的位置韵味别致。她的肌肤弹性又光晕，透着迷人的魅力。

“你怎么来了？”王妮笑着问林峰，示意林峰坐下。

林峰只是悬着，在空中悬着，他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找到我呢？”王妮似乎心里没有沉重，从她的语言中，林峰感受到了她语气的轻松超脱。

“我不知道，怎么会找到你，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林峰望着王妮心头涌动出久违的暗流。

“一般人，是不会找到的。”王妮用新奇的目光打量林峰，“你瘦了好多，也有点老了。”

林峰内心涌动出无比酸涩来，这酸涩的暗流积存在身体的湖水里好久了，没有谁能唤发出来，“你还是我刚认识你时候的样子，比那时候更好看了，只是这里好阴凉，这里的阳光被湖水滤掉了温度。你能生活习惯吗？跟我走吧，我们还回到从前的日子，我还是当我的老师，天天去单位接你，去西大河散步，去看夕阳，去稻田游玩，去我们想去的地方。”

王妮摇摇头，笑容淡然。她的眼睛里有好多红色的小鱼在游动，她的皮肤里有好多小鱼的暗影在游动，她黑实的密发里，摇动着水的韵律，她已经是湖水的一部分了。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学校操场上赛跑吗？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天津大桥上的那个也玩吗？你还记得我给你邮过去的那些信件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林峰双手捉住王妮两个臂膀，想唤醒王妮的记忆。他不愿意看到王妮眼神里目光里陌生人一样的淡然。

王妮点点头。

“你还记得吗？”林峰的眼泪簌簌掉落下来，他的双手感觉到王妮身体的冰冷，“你还是原来的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么多年都是怎么生活的的？”林峰连珠炮一般问着。

王妮的眼睛里落下了蓝色的眼泪，林峰起身，上前紧紧抱住她，“我不要离开你了，我不要离开你了，你在哪里生活，我就在哪里生活。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要，你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王妮眼里的泪珠扑簌簌落下来，拼命地摇头。

“我不能没有你，我每时每刻都想着你，我要带你回去，带你回去。”林峰喃喃着，像个孩子一样抱着王妮。

“都不可能了。”王妮淡淡地说。

“都还有可能，都还有可能，我这里有水心宝石，它会答应我，它会实现我的愿望。”林峰抹着眼泪，拿出水心宝石。

王妮摇摇头。

“你不要拒绝我，你也有办法留下我来，你也有办法和我在一起，不要再让我离开你了。”林峰哭得伤心悲恸，“你说好了的，要陪着我，好好陪着我，说好的。怎么会轻易就变，怎么会。”

王妮说：“你还是回去吧，这次见面，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来，你若是想见到我，是有时间的，是有季节的，水心宝石会告诉你。时间已经到了，下次，我们还会见面。”

说完，王妮随着鱼群摇摇升起，向湖面漂浮。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带上我。”林峰边喊边拼命往上游往上跳，可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