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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老师你好

一次,英语课上几个调皮学生又忘了师训,逞起了能,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挤眉弄眼,调皮捣蛋,出尽风头。暗地里,在英语老师转向黑板的时候,见缝插针地鬼脸洋相。

英语老师的好脾气像泼上了一桶汽油,遇到火种燃烧起来,脸色连着脖子红红胀胀。他挽起衣袖,像拎小鸡子一样,几分钟就从教室拎出去三个光头小子。光头小子们坐飞机一般就到了教室外,脸色煞白,魂飞魄散一般。

英语老师回到讲台,面部冷若冰霜,气从汗毛孔往外排。教室里,静得能听到心跳,落一根针就会发出巨响。同学们生怕出现一点响声,再次惹怒英语老师。

怒火稍息的英语老师双手撑着讲台说:“别总让你向东,你非得向西,让你干啥,你偏不干啥。我都是为了大家好,不能让一小部分捣蛋学生耽误大家学习……”

英语老师讲得非常中肯,非常实在,非常动情。听着听着,林峰用余光扫了窗外那三个光头小子一眼,脑子鬼使神差,莫名走思了几秒。没有想到的是,英语老师并没有长篇大论,迅速结束了前边的话题,讲了一句课堂上常用的英语,进行下边的课程。

凭直觉,林峰觉得是,英语老师想让大家跟他一起读课文。老师端起书本,用英语读过一句课文后。林峰手端课本,用很大的朗诵声音,咬文嚼字地跟着读起来。读完才发现,教室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而且那么单那么的大。紧接着,就是全班同学的一片哄笑。

林峰的脸烧得火热,拼命低下头,恨不得钻进桌斗里。英语老师正生着气呢,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林峰的脑子瞬息凝固,没有了思想,只等着被那粗壮的胳膊拔地而起,踹出教室了。

林峰听到的却是英语老师替他辩解温厚舒缓的声音:“大家别笑了,他不是故意的。”林峰的脸烧得火热,眼圈潮湿。这个善解人意的英语老师,让林峰深深铭记在心。

那是一个阳光瀑布的周日,空明澄碧,学校大操场上,空阔无人。林峰和父亲还有叔叔正从操场边的水沟旁挖土垫院子。那时候,都是自力更生,建设家园,谁家懒,天一下雨,谁家的院子就会积水,谁家就泥泞。

林峰正用脚狠力踩锹,让锹头深入盐碱地中。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同他父亲和叔叔打招呼,林峰抬头一看,原来是英语老师。英语老师穿着干净整齐的蓝夹克,黑色西裤,黑色皮鞋打得油亮。

英语老师正从学校操场北面走过来,要穿过操场去学校。林峰叔叔和英语老师都在一中教书。英语老师迎上拉土车的父亲和叔叔,执意从林峰父亲手里换过车把,拉起排子车。

英语老师扭过头,用微笑,亲切的目光看看林峰,朝林峰一挤眼。瞬息,就拉近了林峰的心情,让林峰没了拘束感。林峰想起那次读课文的事,就又怯怯地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

有了英语老师的助力帮忙,那辆装满土的排子车轻快了许多。雨后容易积水的小院,很快就垫上了一层新土。林峰父亲组装的简易铁锹并不好用,挖土时总爱掉锹头。英语老师就找来半块红砖头,锹头朝上,手握锹柄用力一下下往砖上磕。

一次,锹柄又与锹头身首分离,英语老师又用砖头磕锹柄。林峰突然听到英语老师“哎哟”一声,只见他松开握着锹柄的手,一根扁平的木刺深嵌进右手虎口。

林峰父亲和叔叔一时急得手足无措,还没回过神儿来,英语老师已用左手拔出了那根木刺,鲜红的血淌了出来,染红手掌。不知是劳累,还是疼痛,英语老师的脸上浸满了细密的汗珠。

林峰父亲拉着英语老师去家里包扎,英语老师用左手挤压着伤口,憨厚地笑着说:“不用了,没事儿。”深秋的阳光下,英语老师的笑容灿烂、温和、亲切。

英语老师没有到家里坐坐,没有喝一口水就走了。林峰父亲说了许多感觉过意不去的话,像是跟林峰说,又像自言自语。那天,林峰才知道英语老师也在这个学校读过书,林峰叔叔曾经教过他。

那天,林峰就天真地想,等自己长大,也要当一名老师,然后回到这所学校。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遇见带着孝儿拉土的英语老师,之后,也要挽起衣袖,帮英语老师拉很多的土。

最终,林峰实现了当老师的梦想,但好景不长,遭遇创痛,远离故乡,在高原企业工作,更是许久没见过自己的英语老师了。他真想回到老师身边,问上一句:老师,如今,您一切安好吧?

林峰和大齐在初二的时候,经常在一起,除了吃饭睡觉不在一块儿,基本就是在一块腻着。有时候,就是有一个蹲坑,也要叫着另一个,哪怕是另一个在外面等着,或者,两个并排蹲着。

林峰和大齐可以说从小学就是好朋友了,到了初中,关系更加密切,形影不离。有一次,大齐和林峰在教室间走着谈心,大齐说了班主任坏话,正说着,一间教室的后窗户推开了,班主任探出头来,一脸严肃地说,“大齐,你通知一下,下节生物课不上了,改自习。”

大齐连忙“嗯嗯嗯”,向林峰做了个鬼脸,“班主任肯定是推开窗户,看看是谁。这下,就等着穿小鞋吧。”

生物课上,班主任来了,没有讲课,没有讲题,开门见山,“有的同学,学习不咋地,却总爱背后搞小动作,议论人,胆子越来越大,晒干了比窝瓜大,议论学生不说,还敢议论老师。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想上,赶紧走人,哪凉快上哪呆着去,去和泥搬砖还能挣两块钱呢,在学校瞎混啥?一马勺坏一锅,一个烂桃坏一筐。”

大齐脸红脖子粗,跟喝了酒一样,低头盯着课桌上的横横竖竖道道,不时瞟一眼讲台上的班主任。

“这下完了,老师肯定还得给我穿小鞋,就等着吧。”下课后,大齐抹着脸上的汗珠子跟林峰说。

果然,没多久,班主任就任命大齐为班里的劳动委员,打扫卫生,大扫除,擦玻璃,生炉子等好活儿,都给了大齐。大齐本来学习就中等,这么多的班务压得他喘不开气。

大齐抱怨的时候,更是左顾右盼,再也不敢轻易张嘴,生怕巧合再次出现。真是,路边说话,路上有人偷听,墙内说话,墙外有人偷听。并不是说评书的人瞎编的,就这么巧。生活远比小说来得巧,远比小说玄妙。再好的构思,也比不上活色生香、火上浇油的生活。

后来,大齐林峰就经常用周末时间谈心,两个人边谈边走,从县城东走到县城西,然后再走回来,一去十里地,回来又十里地。走到深夜,还意犹未尽,还要走。跟林峰小时候和小朋友一起藏猫猫的感觉一样,林峰总是恋恋不舍,不想回家睡觉,不舍得酗伴们。

林峰最羡慕钦佩物理老师,他的头发乱得和爱因斯坦一样。物理老师也是个解题狂,和林峰父亲一样,没事就爱自寻烦恼,自找麻烦。解题比吃肉还香。物理老师身体单薄,经常低头走路,思考问题的样子,深思熟虑的学究范儿。

物理老师说,他去电影院看电影,刚一进去,座椅上就站起一大片,这个喊“老师”,那个叫“老师”,弄得物理老师跟明星入场一样。在公众诚,物理老师显得特别尴尬。

林峰就想起自己小学时候的一个老师,老师长得俊秀,腮边有竖条的酒窝线。一次,有个调皮学生和林峰一起上学,到校门口的时候,调皮学生说要和林峰换着穿凉鞋。林峰穿的是爸爸新给他买的泡沫底的凉鞋,那时候,泡沫底凉鞋挺少见,穿上舒适,离地面有厚度。林峰不肯和调皮学生换。调皮学生就拉住林峰,不让林峰进校门,然后拧着林峰胳膊去书店,去废品收购站卖废铁。

林峰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名坏学生。第二天,老师走进教室,先让林峰和调皮学生起立。林峰做好了挨批的准别,低着脑袋摆弄手指。老师走近调皮学生,问了句话,林峰并没有听清楚什么。调皮学生回答了一句,老师就火了,大声骂道:“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呢?!”一脚把调皮学生踢出教室。

全班同学都瞪大了眼睛。老师在教室外,还踢了调皮学生几脚。然后,让调皮学生到办公室等他。老师再次走进教室,林峰想,这下该轮到收拾我了。老师只是和气地让林峰坐下。林峰想,哦,老师可真伟大!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林峰的被胁迫,知道林峰的委屈,知道林峰不是个调皮的孩子。

老师就在林峰家南边住,放了学,林峰经常看到老师出入,或打水,或骑着自行车,林峰就见到最亲最亲的人一样,老远喊:“老师,老师。”老师就老远老远地朝林峰笑,朝林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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