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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梦中的真

林峰醒来,朦胧中,怅然若失。

这梦中的真,真里的梦,真幻难别。

他更原意这时候的真都是梦,更原意梦里的一切都是真。

他为梦一次次心潮澎湃,为梦系紧心魂。

他一次次失望失落在现实里,无法摆脱那些拴系自己的绳索。

这世界乾坤是何等回事?你在意的,要悄然离去。你要认认真真来过的,脱去了华丽锦装,露出白骨。

无可奈何,他要循着内心的想法走,违背了内心,所有的顺都是不顺,所有的抉择,都将成为未知未来的疼痛。他完全可以轻手放下苹苹,不必为了刻进内心的最初的情愫,背着那么多负累走进婚姻。不必为梦想之中的改变,赌去未来的幸福。

未来?未来会为自己改变吗?林峰的每一步都流着疼痛殷红的血迹。

一个人,多像一座山。风云变幻,留下了许多,带走了许多。岁月的雨柱,脚步不曾停歇,带走了小草青绿的梦,梦里翩翩的蝴蝶,带走了青春的泥土气息,还有光阴里的眺望期待。什么是自己的,什么属于河流大海?留下的创痕还会在光阴里溜掉吗?那是一刀美痕,更是疼痛的记忆。

林峰从心底想往大山的宁静。

这种宁静,有历经岁月留下的安然,平静。

他与大山有着一份贴心的亲近感。

他喜欢与自然相处,喜欢自然里的自然,喜欢自然里的纯色,喜欢你静着,自然就静静地把你安放在那里。

沿着干涸的河床,往西,穿过两条铁路线下的涵洞,戈壁滩就更空阔,更辽远,更像传说中的戈壁。

西边,除了可望不可及隐约的远山,还有脚下延展开去的鹅卵石、碎石、细沙。空阔之美,无垠之美,沉静之美,在心头呈现。

这条河床,夏季雨水最盛的时候,山洪从东山下来,跨越公路,灌满河道,裹挟泥沙,沿河道咆哮,奔向西山。洪水路过一个修铁路挖掘的人工大坑时,喘息着积存下来,安静下来,泥沙沉降,成为大地蓝色的眼睛。

下了班,林峰沿着河道往西散步,看见一只雪白色狐狸,在蓝眼睛边喝水,景致唯美。一尘不染的白狐狸没有慌乱,抬头望着他,短暂的对视,审视。喝足了水,轻盈转身,上岸,消失在茫茫戈壁。戈壁的精灵,轻若云絮。

一个周六上午,林峰口袋里装了只打火机、一把小刀、两瓶矿泉水、两只桔子,向西出发了。他担心着下午骤起的风暴,在戈壁荒滩,风暴起来,没有栖身之地。戈壁滩的风很硬,夹杂上小石子、细沙粒,相当于在枪林弹雨里穿行。

林峰的行走,没有目的,找个借口,就出来了。苹苹要在财务加班,这正好契合了林峰内心出来走走的想法。沿河道往西,蓝眼睛人工湖边遇见了鹿群,这群可爱轻盈的精灵,有七八只,对人设防很深。在四五百米远的河滩,林峰举起手机,手机屏幕里几乎看不出它们,头鹿已警觉,掉头带着鹿群向西北方向奔跑了。

往北延伸的铁路线高出戈壁滩三四米,用绿格子铁网围着,下面有过动物过洪水的涵洞。穿过第一条铁路线,河滩渐渐潮湿,河水西去的尾巴,在低洼处结出一层亮闪闪的薄冰。夏季的洪水把河岸冲刷成垂直的峭岸,草木的根*裸悬露出来。幸与不幸,只在猛兽路过的那一时一瞬。或随波逐流而去,或成为家园的守望者。

过了第二条铁路线,远山依然隐约,视力所及,脚步不敢奢望。视野往北,显现两座土丘,高高耸立戈壁荒滩,下面黄褐色,上部灰黑色,像上衣下衣色彩轻重搭错的人。静静的土丘,线条柔和,不远,也不近,刚好挑起跋涉和攀登的渴望。

向土丘进发。脚下一个一个的小土丘,微微凸起于戈壁滩,高度不到半米。有的土丘长满荒草,有的敲在白刺灌木脚下。白刺灌木上长有紫黑色的小浆果,形似海西的黑枸杞,号称沙漠樱桃,含有人体需要的多种微量元素。摘一枚,表皮下桨汁已凝成果冻状,入口酸甜。白刺的根部盘曲发达,常被人们用来创意根雕。高原的许多植物,只顾兀自生长,白刺灌木用密实的枝干压着脚下的沙丘,守护着脚下的方圆,同沙尘暴一决高下。采摘这些小浆果,也要付出代价,白刺的枝桠带刺,常刺疼手指。白刺用锐刺护卫着果实。沙漠少水,少食物,沙漠生物也难以把一棵白刺上的果实用尽。

一些小土丘上布满了骆驼眼睛大小的小洞穴,洞口有细土,黑黑的洞穴里面住着可爱的小生灵。不要惊扰它们,也不要伤害它们,这些小动物多么不容易,戈壁荒滩里,顽强地与恶劣气候、艰苦环境相伴相生。天寒地冻的冬季,它们挨到第二年戈壁春暖,需要付出多少耐力和隐痛啊。

戈壁滩的大土丘越来越近,视野渐渐昂起,天空蔚蓝而沉静。土丘布满碎石子,土丘外表布满大雨冲刷的沟壑。举步沿缓坡而上,视野开阔起来。南面是长满骆驼刺的戈壁,北面是长满苇草的草泊。草泊里,夏季的雨水已逝,只留下雨水褪下的白衣衫,在苇草根下延展。土丘顶上,不知谁挖了一个脸盆大小、不到半米深的坑。想来,该是海西寻宝者留下的踪迹吧。

林峰坐在土丘上,身后不远有一枚小洞穴,可以想像里面有只可爱的小生灵,恐惧又好奇地窥视我的背影。好久没饮食饮水了吧?手里的桔子瓣丢在洞边一枚,又怕惊扰了那小生灵的梦。

飞鸟匆匆,叽叽喳喳从右侧掠过,交流着什么想法。也许是对洞中小生灵的,也许是关于土丘上一个人的。林峰想,身后的小生灵,也不必怯怯担心,自己只是个匆匆过客,借贵地小憩片刻,借小生灵视野的高度,看一看戈壁云海,望一望滩涂的子民。

一个人烦闷的时候,林峰就想走走戈壁荒漠西去的空空河道,登登戈壁滩的那座土丘。不知为什么,走过去,空着的思想就满了,空茫的眼睛就多了一层内容。走着,走着,脚步就代替了倾诉,走着,走着,光阴就漂淡了曾经。

林峰喜欢上了户外行走。

户外行走,也让他感触颇多。

这天,闲来无事,他在废打印纸背面,涂写着心情。

吃了一大碗炸酱面,还是饿

喝了两大杯子红枸杞泡水,还是渴

走了三里河道,还是烦闷

不在乎一星期不冲一次凉

不在乎两个月不理一次疯长的头发

不在乎黑皮鞋翘起了船头

高原缺氧,心肺越来越大

戈壁风吹乱了年华

莫名,胸口烧起了火儿

不为啥,就乐成了大头娃

辨不清,矿区大烟筒在南边

还是北边

辨不清,笑着的坏蛋

低头走路的好人

辨不清,蚊子吸了谁的血

还是我,养活了它的子孙

就这么庸人自娱地活着

就这么仇将恩报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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