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州栈道
这毕竟是他们的第一夜。温小婉不管之前想得如何很黄很暴力,真正实施起来,最终选择的还是一步一个脚印。
平静温暖,必须是主旋律。
如那一夜第一个怀抱般的柔和。从怀有戒备、陌生疏离,能够似现这般近身,已是很大进步了,温小婉还是很满足的。
要不还没等着她和聂谨言怎么样呢,聂谨言就得被她吓跑了。
要知道那可是后宫里连嫔妃们,都惧怕的慎刑司司主、称‘鬼见愁’的聂谨言啊。
温小婉没心没肺,却也不敢忘记整部小说中,描写聂谨言的那几处只言片语,足可撼心动肺、血流成河。
搞不好聂谨言还得怀疑她图谋不轨,本着上床就是想欺负的想法也未必,一鞭子像拍飞那些黑衣一样把她也拍飞了。
这才真是悲剧了呢。
温水煮青蛙,慢慢煮着吧。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的。温小婉睡梦中,已经确定了她和聂谨言的光明前景。
是以直到第二天早上,温小婉坐进了靖王爷的超级豪华大马车里时,还咂吧着嘴,一脸回味地傻笑呢。
靖王爷看着看着,就有些不爽了。
“瞧瞧画的这个衣样子,明明就是一张老虎皮吗?本王库房里虎皮做的衣服,难道还少吗?”
昨天晚上,黑衣杀手们与他的王府侍卫,各屋房顶上窜来跳去,打得瓦片翻飞时,靖王爷正趴被窝里,纠结着温小婉新画给他的这张虎皮衣样,究竟把虎皮怎么弄,才能弄得如画样般周正熨贴呢。
温小婉懒得理靖王爷,她仍是扒着车窗口往外面看,这回她的马车离着聂谨言更近了,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骑着高头大马,队伍前面的那。
瞧见温小婉不肯理他,靖王爷的心情更不好了。
他直到现也没有弄明白聂谨言到底哪里好,值得温小婉如此青眼相加,而他一个王爷已经百般讨好了,温小婉对他脸上一下子恭敬、内里……
靖王爷老眼闪亮,一点不傻的。王爷什么的都是浮云,这熊丫头怕是一点儿没把他当回事。
“他有什么可媳的,眼珠都快掉他身上了。”
如靖王爷所说,聂谨言真没有什么可媳的,别说放浩瀚宇宙、茫茫时空,就算是放整部小说里,比聂谨言招媳的,也大有,但……那关她什么事?
温小婉撇撇嘴,就说现吧,她要是不扒着车窗外往看,就得被靖王爷拉着看那一堆堆的衣样子。
做为前一时空的宅女,她没有重大诚时,基本是一身衣服能穿一星期的,可没有靖王爷这份劲,连块抹脖子的脖巾,也要与头上的簪饰相配才行,差那一丝半离,都忍受不了,简直有点强迫症。
“靖王爷,您老家管得有些宽了吧,看得是自己的男,很守妇道的。”
和靖王爷混熟了,温小婉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了。温小婉发现,靖王爷挺喜欢她这点的。
天天生活既定既成的恭维里,就如天天吃鲍鱼龙虾,肯定会营养过剩,觉得腻吧。她就如一道开胃小菜,哪怕粗粮杂味,但偶尔尝尝,也倍觉鲜美。
温小婉还懂得收放自如,并不一味的给鼻子蹬脸,张驰有度,靖王爷被她哄得也有点迷迷糊糊,但总体感觉还是很良好的。
惟独聂谨言身上,两个没有任何办法统一。
靖王爷咋舌了,“他也算男?”毫不留情地揭开聂谨言身上那块血淋淋的伤疤。
温小婉早无所谓了,扬起笑脸扭过头来,“依王爷说的,难道他是女?”
靖王爷瞠目结舌里,温小婉很快顺了一句,“看,他自然是男,还有啊,靖王爷您老家最好不要面前说他的坏话,很记仇的啊。”
下次给的衣服样子,保证穿了就露屁股。
靖王爷根本不把温小婉说的胡话当成是威胁,温小婉给他的印象就是小小俏俏的小猫一只,距离化身为老虎,还差很远。
“要本王不讲也行,来,给本王说说,这又厚又硬的老虎皮,怎么能做成衣服样子这样?”
靖王爷把衣服样子摆到温小婉的眼前,温小婉没办法再躲,她指着衣样子的条纹说:“这种……可以织出来啊,的绣娘手艺那么巧,纹着虎纹还有豹纹,织出来或是纺出来,也可以染出来,这样就成了一种新花色了,不但冬天可以穿,夏天也可以穿,一年四季都能穿了,靖王爷,可以给这种新花色命名个的名字,”
温小婉说到这里,抬起手点了点靖王爷身上那件衣服缀的两片虎皮装饰领子说:“瞧瞧,用真虎皮,显得就不环保了,拒绝杀害……”
温小婉的话还没有说完,靖王爷也没有弄明白‘环保’这词到底是何意思,只是心里对温小婉教他染新布样、还用他的名字来命名的主意,满意得欢心鼓舞。
这股子欢欣劲还没有澎湃出来呢,就如温小婉未出口的那半句话一般,全部被忽然停下来的大军,堵住了。
靖王爷第一反应就是看沙漏,自言自语了一句,“到本王换衣服的时辰了吗?”
行动中的大军突然停下来,对于靖王爷来说,永远只有一种想法,换个正常,都不以为是这样的,比如温小婉,她立刻拉开马车帘子,往前面巴望去。
靖王爷很没有老幼尊卑以及男女有别地伸出了保持得当的手,一把把探出头去的温小婉,拽了进来。
“这模样,哪里像是宫里和王府j□j出来的,太丢本王的脸了,”靖王爷也只有这个时候,最有王爷的气度了,他训完温小婉后,冲着马车外面沉声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如何停了行军?”
回答靖王爷话的,并不是常年跟靖王爷身边侍候的老太监,而是骑马刚到的聂谨言。
“回靖王爷,前面到了塘州界,快要进入塘州栈道了。”
聂谨言甩蹬下马,行了个半礼。
连着温小婉这种穿来的,看过地图后,都清楚地知道了塘州栈道是多么险要的玩意了。
塘州与蜀州相连,有一处长达几千米的栈道,处两山之间的悬崖之处,栈道两侧都是深达百米的悬崖峭壁,一个不小心掉下去,那就是碎尸万段。
温小婉第一次聂谨言那里看到塘州栈道的地图时,又因有一张很肖似李太白脸孔的靖王爷插嘴,温小婉不想联想,都不得不联想到了李太白那首脍炙口的《蜀道难》。
今日总算到了这处传说中的塘州栈道,温小婉趁着聂谨言和靖王爷商量事的时候,再次扒脖出去。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李白诚不欺,大自然鬼斧神功的笔触,总是力所不能及的。无论哪个时空,都有异曲同工的效果。
温小婉也从这连绵的高山险川里,看到了呼呼欲出的危险。连着昨天晚上,被她忽略掉的黑衣,也及时出现脑海里,造紧张空气了。
温小婉这种白目都能觉到危险,靖王爷和聂谨言怎么能感觉不到。
靖王爷的神情难得慎重起来,还把手里的衣服样子,放到了马车中间的檀木小桌上,拿出图纸,双手摊开。
马车帘被守马车外面的老太监挑起,聂谨言带着那张沾满风霜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脸,长身玉立,站了马车旁边。
“薄景云和龙耀他们过这里的时候,可有出事?”
靖王爷看完手里的地图,交给旁边站着的老太监,由老太监过手,递给了聂谨言。
这样的地图,聂谨言随身也有一份的,还重要地方,做了特殊醒目的标志,绝对比靖王爷那个崭新的好像刚画出来的地图,更有战略价值,但靖王爷递过来了,他也不好推辞,抬手接了过来。
“顺王爷与薄副帅带领的大军,经过塘州栈道的时候,并未遇到任何偷袭。”
战报早几天就送到了,若无意外,今天晚上顺王和薄景云所带的大军,就能顺利抵达玉洲。到达玉洲,也就距离玉门关不远了。
他们那一路行程极快,又都是大军的精锐,兵强马壮到连这一路上常年出没的土匪,都为了避其锋芒,暂时歇业了,自是没有任何滋拢,掠尘而过。
按理,有大队先锋开路,他们这个步后尘的,理应顺当才对,怎么会招来黑衣呢?
昨天晚上,聂谨言之所以能提前预知到他们会遇袭,而去了温小婉的屋子,除了得到一些旁枝末节的消息,主要还是因为白天行军时,观察道路两旁,已经嗅到一些不对的气味了。
“正因为他们过得太顺利,本王这里……未必能顺了!”
靖王爷扶着老太监的手背,从马车里腾身出来。他站马车上,向四处高山峻岭望了望,“聂总管有什么高见?”
聂谨言垂了垂眸,慢慢地说:“属下愚钝,并未想到什么良策。”
温小婉倚马车里面的靠枕处,笑嘻嘻地全程欣赏靖王爷和聂谨言一狈一狼地斗法,两只都不是什么好。大难临头,还都装作气定神闲,互不想担对方的责任呢。
聂谨言不肯开口发表意见,靖王爷也不强求,他不以为缺了聂谨言这盘菜,他这饭席就开不了张。
于是,靖王爷略沉思后,以午时埋锅造饭为由,暂停了行军。
由着侍卫队匆匆支了一座中军大帐,他又换好了一套墨绿色四爪蟒蛇袍,召齐他手下所有大将,汇聚中军大帐,共同商讨如何渡过塘州栈道。
聂谨言并没有进去。那不是他的天地。说到底,他的身份不过是靖王府的总管,远够不上可以进中军帐的。他这方面,一向很自律。着实对不起,外界传言他张狂的谣言。
他站中军帐门口不远的地方,望着塘州栈道最高的麾天崖,若有所思。
“聂谨言,”吃饭喝足的温小婉,瞧着左右无注意他们,凑到了聂谨言的身边,悄悄地说:“一会儿过栈道的时候,离着靖王爷的马车远一点儿。”
聂谨言心头一跳,一把拉住温小婉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那呢?”如此危急之时,温小婉还顾着他,他很是感动。
温小婉没有聂谨言的气力,回握的时候轻轻柔柔,如她此时的心情,“放心,不傻的,一会儿装那个……,懂的,就是装……,就可以回自己的马车了。”
每月必来的那位亲戚,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显得很重要。
“这个想法委实不错,但靖王爷不能有事,他出了事,难逃其责,”
哪怕皇太后薄氏,也很想靖王爷这里出乱子,但却绝不想他儿子睿王龙麒,还没有从南方治水中顺利脱身时,靖王爷就挂了。
至于皇上……,怕是巴不得以这个治自己一个死罪呢。
温小婉觉得有理,沉吟了片刻,笑道:“既然这样,那最好连马也不要让靖王爷骑啊,有主意了,一会儿去劝靖王爷,他穿过百家百样的衣服,还没试过穿普通兵士的服装是什么样的呢,劝他今天试一试,他若能穿的不那么骚包,伪装成普通将士,危险程度也就下来了。”
聂谨言福至心灵,“嗯,然后还装原先的行军布置,把王爷的马车护好,确实可以吸引敌的注意力。”
无论是聂谨言还是温小婉,都觉得他们两个的主意商量得很好,不管中军帐里,商量出个什么结果,过最后那处最危险的栈道口时,一定要按他们的主意走才好。
只是他们料到了开始,料到了中间,却没有料到结果。
中军帐里商量出来的结果,与他们两个的意主不谋而合,靖王爷那边温小婉的一力推赞下,决定改走平民路线,体验一把生活,只有一点要求,要温小婉也不坐马车,化个男妆,陪着他。
温小婉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她最近这几天,坐马车坐得确实有些腻了。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如此的万全之策,却仍是发生了令意想不到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