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一夜隔世（8）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摇椅晃的货车停住了，货车司机下了车，走到车尾，冲他们憨厚的笑了笑，“已经到南郊了，再往前走五十米，穿过那个树林，就到亘清工厂了。真是不好意思，这条小道太难走，我的车又太大，开进去就出不来了。不过距离也不远，就麻烦你们走过去了。”
“哪里哪里。”百里旭连忙摆手。
百里阳也跟着摆手，“该说麻烦得是我们才是，您能载我们从市中心到这荒郊野外里来，我们才该说谢谢呢！”
货车司机笑了笑，眼角的皱纹也随之露了出来，“没事，反正我也是来这边送货的，多做点好事总归是好的！”
百里鲸非常认真的道谢后，不禁疑惑的问道，“您要去哪儿送货呢？”
“也是南郊的一个工厂，不过不是亘清，是卓朝工厂。”
羽风车从睡梦中醒来，原本意识还不清醒，但一听见卓朝工厂的名字，立刻精神了许多，“您说的是卓朝工厂吗？是不是那个以生产军事武器为主的重工业工厂？”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工厂。姑娘你看你坐的那个箱子……”司机指了指羽风车坐着的木箱，笑呵呵地说道，“里面可是装了炮弹的呢。”
听罢，羽风车像屁股着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跑下了车，惊魂未定的瞪着他，“大叔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我逃得晚了，被炮弹给炸了怎么办？”
看到她被吓着的样子，司机顿时笑得更欢了，“姑娘你别怕嘛，那炮弹还没装上火药，只是个贫铀合金做的弹芯而已，不会爆炸的。”
羽风车顿觉无奈，“大叔，这个你应该更早讲的！”
被她一惊一乍的举动吵醒，丹贝用脑袋蹭了蹭爪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百里鲸忍不住笑出声来，毕竟羽风车刚才被吓着的样子，实在太像一直炸毛的兔子了。
“笑什么笑！”羽风车老脸一红，挥手招着百里兄弟，让他们赶紧下车，“快点走啦，别耽误别人送货了！丹贝你也是，别睡了，快点下来！”
听了这话，百里兄弟也忍俊不禁，但畏于羽风车杀人一般的眼神，三人只好硬是憋着笑的下了车。丹贝嗷呜的叫了一声，兴奋的冲下车来。
它刚才睡得很熟，现在自然精神得很。
夜色还很深，现在不过凌晨一点而已，道路也有些漆黑，虽然有淡淡的月光照着，但也看不太清。刚才的货车也只是开着路灯才能行驶。
跟货车司机道别后，四人一犬顺着他所指的路，向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
司机说得没错，这段路确实不长，才走了三分钟不到，便看到了工厂标志性的烟囱。
亘清工厂看上去与其他普通工厂并无不同，没有特殊的外形设计，亦没有重工工厂特有的呛鼻气味。蓝色的房顶和淡黄的墙壁搭配的很好，看上去非常舒服，原本纯白的烟囱也因岁月的变迁微微泛黑。大型的招牌白纸黑字写着“亘清工厂”四个大字，旁边还加了一排小字：纺织、皮革、造纸、日用化工专型轻工业工厂。
乍一看没有什么怪异，在里面进行的“生产”，却是以罪恶为源头所作的。
百里鲸打量了一下周围，不禁疑惑出声，“奇怪……”
话一出口，羽风车瞟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我还以为只是我的错觉，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啊。”
“不是错觉，我们也感觉到了。”百里旭不断的移动视线，观察附近的情况，“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原本夜晚的安静是很正常的，在人烟稀少的南郊，更是不为所过。但对于刚送入大量被绑架来的村民的实验场所来说，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四人顿时心头一紧，不想的预感涌上心头，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
鲸鱼村村民应当是被关在工厂内部的大牢，此刻定会大吵大闹，弄得炎鹤成员不得安生才对。即使不这样，好不容易得来的鲸鱼村基因，怠工许久的炎鹤成员又怎么可能等得下去，应该立刻开始实验才是。
“吱呀——”
怀着些许疑惑些许不安，百里鲸推开了工厂的大门。
接下来他们所看到的，是在他们往后的人生里，遇到过的众多震撼人心场景中，最难以忘却的。
……
初阳的烈红笼罩大地，青青河畔复出耀眼的白光。
黑发男人坐在杏旁的一块石头上，左手持剑，右手拧干被河水润湿的白布，轻轻擦拭着锋利的长剑。这本是异常优美的动作，只是男人粗糙的双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血都粘上去了，再怎么洗下去，鲜红没了，血腥味也掉不了。”捂住左肩伤口的张旋诚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染掉你的一头银发，杀光曾朝夕相处的村民，你这是何必呢？顺带一提，首领很想知道你的目的，百里先生。”
此刻在河边擦拭长剑的男人，正是羽风车去鲸鱼村途中，与他共处一车所见到的男人。男人名为百里佑，是鲸鱼村的村民，只是那头标志性的银发被染成了黑色。
百里佑抬头，看了看张旋诚捂住的伤口，神色十分淡然，“你失去了一条胳膊，还是没能拦住鲸儿，是他变强了，还是你变弱了？”
他的声音粗犷而不难听，不严肃却显庄重，让人油然而生出一丝尊重。
“没办法，你老婆的徒弟跟你老婆一样强悍，找了个强悍的女人，指使一只强悍的狗，强悍的咬掉了我的左臂。”张旋诚的语气轻松，似乎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并没有为失去左臂而难过。
百里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个鲸儿……”
张旋诚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精明的光芒，“百里先生，您还没解答首领的疑问呢。”
“全是一时兴起，没有目的可言。”将长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百里佑放下手中的白布，高举起长剑，抬头相望，看着刀锋在初阳下熠熠生辉，冷然了面庞，“手起刀落而已，反应过来时，已经成定局了。这个定局，就如同我不会加入炎鹤一般，谁都改变不了。”
张旋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说了声“再会”，便走了出去，身影渐渐远离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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