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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阴阳两隔(3)

樊晓蕾小心地问:“你是打算将阿鸾女灵带回去交给她的妈妈么?”

米慈恩抹了泪,面上满是悔恨之色,忍悲说道:“阿鸾的妈妈现在精神有些不正常了,成天不是发呆,就是自言自语,要么就流泪念叨阿鸾的名字……所以我想将阿鸾带回去,希望她能看见自已的女儿——那怕阴阳两隔,也不能让阿鸾变成孤魂野鬼啊——现在既然有办法能让阿鸾现身,我想她妈妈该有多开心啊!说不定她的补能好了……”

樊晓蕾瞥了阿鸾女灵一眼,叹了一口气,问道:“阿鸾是什么时候离开家人的呢?”樊晓蕾从前很害怕这个阿鸾女灵,但这些日子有好几次同师姐妹们见过阿鸾女灵,大家还同阿鸾女灵说过话呢,因而樊晓蕾便不再害怕她了。

米慈恩难过地回忆起来:“说起来这已经是六年前的秋天发生的事情了,那一年,我俗家的男人——也就是乔慧的大哥生病去世了,我于是回到猴子坪的娘家去小住一些时日散心。

“那时我妹妹因为和妹夫大吵了一架,便负气带着阿鸾回来看望她的外公和外婆。过了半月,我听说妹妹的大嫂生了一场大病,于是便劝妹妹回去帮着料理家事,趁这机会与妹夫重归于好。

“妹妹听了我的劝告,便只身回去了,却把阿鸾留下来让外公和外婆暂时照料。妹妹赌气说既然她爸爸只媳男孩子,干脆不带阿鸾回家去,看她爸爸究竟想念不想念这个亲生女儿!

“我那时左右无事,于是便帮着妹妹照看阿鸾,那时阿鸾快满六岁了,已经很乖,知道她爸爸不喜欢女孩子,一心只想有个儿子传宗接代,所以阿鸾不哭不闹,同我这个大姨娘玩得挺开心的。

“转眼间过了半个月,因为第二天是阿鸾满六岁的生日,我便带着阿鸾到辰州大街上赶集,准备给她买一件生日礼物哄她开心,她外公外婆说何必给孝子买生日礼物呢,庄稼人户也不兴这些的,就是要意思一下不过吃一顿好吃的东西就行了,我没有听这话,带着阿鸾进了城。

“可恨我那天偏偏在大街上吃坏了肚子!我看见街道边菜地旁有一个茅房,我便教阿鸾在路边等我,待我从茅房中出来时,已经耽搁了好一阵时间,结果我再也找不到阿鸾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询问了不少路人,最后才听一个老大娘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小姑娘走了,老大娘说起那个小姑娘的体貌和衣服,我就疑心是阿鸾,于是我一路上问人,追踪着这个中年男人和小姑娘。

“我根据线索在一座大山中转来转去,苦苦寻觅了两天两夜,才终于在一个山洞中发现了阿鸾的衣服和鞋袜,还发现了这个白色小瓶子——我才知道我家的阿鸾已经被那个没有人性的柳灵郎弄死后,又用邪术做成了小鬼!

“我悲痛不已,一心要手刃了这个大坏蛋!我于是躲藏在暗处偷袭那个柳灵郎,结果没有成功,反而险些被他活捉。我又恨又怕,自知与这恶人功夫相差太远,只得逃下山去。

“当我拿着阿鸾的衣服回去告诉家人后,她外公和外婆哭得死去活来。妹妹回来接阿鸾时听说这事,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后悔当初没有将阿鸾带回夫家去,妹妹自恨自责,从此精神失常了……

“我无颜面对家人,于是在黄梁观出了家,我这些年来遍访道友,学习各种法术,一心只想要报此血海深仇。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在前些日子找到了柳灵郎,才知道他被你们师父废了功夫。我于是逼他交出阿鸾来,希望让阿鸾能够魂归故里,柳灵郎却说阿鸾被你们收伏了,所以我才寻到了这里。。。。。。”

米慈恩讲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阿鸾女灵呆若木鸡,两只黑瞳望着虚空某处,似乎在回忆生前的事情。

三位道姑都唏嘘叹息。邵元节听徐小六讲过当日四位道姑大战柳灵郎及徐小六拜师的经过,联想起米慈恩杀死那个人拐子老头的旧事,暗忖:“米慈恩是绝不会心慈手软放过柳灵郎的,既然米慈恩是从柳灵郎口中听说了这个情况,想来柳灵郎已经遭到她的报复了吧……唉,这也是柳灵郎作恶多端的业报吧……”

姚爽爽听了米慈恩一席话,赶忙解释道:“我们从柳灵郎手中夺到阿鸾女灵后,师父不许我利用阿鸾女灵的……所以才让我将宝瓶秘密放置在这里供奉……”

诸葛小倩是享誉江湖的名门正派大宗师,自然反对养小鬼这种极伤阴德的邪祟之术,诸葛小倩告诫弟子们说:养小鬼的主人如果与小鬼时常在一起的话,或者将养小鬼的宝瓶放在离生人很近的地方的话,这人就必然会染上阴人的气息,从而脸有阴气,性情也会慢慢变得阴冷不合群。

因为鸿雁观楼下房间皆是香客能到达的所在,为了防备宝瓶失窃,甚至被别有用心的坏人盗走小鬼加以利用,诸葛小倩便教姚爽爽将两只宝瓶秘密放在这楼上的杂物房中,两把钥匙分别由董曼和姚爽爽二人保管。

做杂役的道姑若是要进入这间杂物房,董曼就会借口找钥匙故意拖延时间,待姚爽爽先将宝瓶转移藏匿好后,才允许做杂役的道姑进入房间,事后姚爽爽再悄悄将宝瓶放回原处。

楼上除了这间杂物房外,其余五个房间当作经书房和静室,所以日常楼上只有诸葛小倩师徒在这里活动。姚爽爽每天才能方便地进入杂物房一次,给阿鸾女灵换上一碗清水和一把白米饭,供养着这位女灵,让她得尽天年——这种被心术不正的法师施勾魂邪术变成的小鬼,能在阴阳二界存活到她(他)本该享有的阳寿之年,才会化为虚无,不能重入轮回。

樊晓蕾心里对米慈恩和她的妹妹很同情,有些内疚道:“不好意思,刚才将米道长误伤了,我来替你治伤吧。”米慈恩羞赧道:“这也怪不得你,是我先袭击你们嘛。”

姚爽爽道:“米道长,请你同我们先到静室中疗治内伤吧。”

米慈恩抹了泪,董曼和樊晓蕾便搀扶米慈恩起来。

姚爽爽怜悯地看了一下阿鸾,便念咒收了她。

几人进入隔壁一间静室中。这间静室因为与杂物房只一墙之隔,所以平日诸葛小倩师徒都不会在这间静室打坐。

樊晓蕾让米慈恩坐在一只蒲团上,自已坐在她身后,低眉合目,双掌轻轻抵在米慈恩背心处,默运玄功替她疗治内伤。

董曼趁这功夫,给邵元节递了一个眼色,邵元节会意,便跟随董曼出来,二人走入另一间静室之中。

董曼招呼邵元节盘坐在蒲团上,说道:“邵大哥,师父交代我传你一套掌法。我想就传你一套‘春风扫残雪’掌法吧。因为学习这套掌法不必在室外,所以无论天晴下雨,你这些日子都来观中练习吧。”

邵元节欣然道:“是。”

董曼年方十六岁,她的功夫却很精湛,比三师姐靳雪鹄略逊一些。大师姐隋燕比二位师妹多修习了几年,综合实力在二人之上。诸葛小倩这次之所以没有带上这位得意的四弟子一道去江西,是因为考虑到董曼性格温柔沉静,做事比较稳妥,有意让她留在观中方便处置一些意外情况。

董曼关上静室的门,然后盘坐在邵元节身畔,向他传授了这套‘春风扫残雪’掌法的秘旨。

董曼讲完后,让邵元节和自已一道,在静室中周围地上放上八八六十四枝白烛。

董曼和邵元节又坐回到蒲团上,董曼说声:“邵大哥,你看好了。”合起双掌在胸前搓了几下,便将右掌平放在小腹处,提起左掌轻轻拍向那些白烛,只见掌力到处,白烛宛如有人点燃一般,次弟亮了起来!

董曼以掌上内劲点燃了三十二支白烛后,收回左掌,放在小腹处;又提起右掌来,一一拍向剩余的白烛,一盏茶的功夫,又将三十二支白烛都点燃了。

邵元节看得挢舌不下,心中好生佩服这位师妹。

董曼淡然一笑,道:“先前我用的是阳掌,现在我又用阴掌。”提起双掌,衣袂微响,双掌交错拍向那些燃着的白烛,同时身子微微转动,掌风过处,六十四枝白烛便次弟熄灭了!

邵元节拍手由衷称赞道:“师妹好俊的身手!”

董曼微微有些得意,笑着说道:“邵大哥,你不知道这套‘春风扫残雪’掌法是师父独创的绝技。那时师父才三十岁,她在读到一位名叫王随的居士的禅诗时,心中有感‘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人生的草堂明灯在弹指一挥间已经燃尽了……于是便创造了这套交错运用阴阳双掌的掌法。”

邵元节听了这话,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不知师父昔年读到的那首禅诗是怎样的?师妹能不能念给我听一下?”

董曼唇边浅笑,念道:“尽堂灯已灭,弹指向谁说?去住本寻常,春风扫残雪。”

邵元节咀嚼着这首禅诗的深意,董曼解说道:“这首禅诗是丞相王随居士的临终偈语,表达了他对死亡的超脱态度,认为人死对知觉者而言,不过就像是灯灭一般,又仿佛是春风扫残雪一样,都只是平常事尔。”

董曼见邵元节有些发怔,便打断他的沉思,说道:“邵大哥,你以后再参悟这首禅诗吧,现在来练习发挥阴阳双掌。”

邵元节收回遐思,依董曼适才所传,先练习阳掌,以他现在的掌力修为,自然不能将白烛点燃。董曼在一边耐心辅导他正确的运气法门,纠正他的出掌和收掌的姿势。

待邵元节练习阴掌时,依他往日的功底,还能用阴掌击灭那些烛焰。

于是由董曼以阳掌将白烛点燃后,再让邵元节用阴掌将那些烛依次击灭。邵元节修为不够,击灭每支白烛的烛焰也非能一蹴而就,但勉强还是能最后将六十四支白烛的烛焰击灭。

二人就这么交叉运用阴阳掌法,由董曼点燃白烛,邵元节又将之一一击灭。

董曼恬然一笑,说道:“好了,今天先练到这儿吧,回家后你再练习几遍,如此坚持一个月后,以你的修为,就应该能点燃这些蜡烛了。”

邵元节于是收了掌,董曼笑眯眯说道:“今天才知道邵大哥原来开了天目,这真是可喜可贺啊!”

邵元节道:“这不过是我自小就有的一种神通罢了,并不是像师妹的功夫一样,是通过练习而具备的,师妹的功夫才是真正的功夫!而我这种神通不过是天赐的,听大师姐说,这种功夫很可能到了一定年纪时便会消失的。”

董曼兴味良高,微笑道:“你不知道五师妹也有天耳通的神通的,所以五师妹先前在山门外时,她就能听见这楼上的动静呢!”

邵元节感兴趣的道:“好啊,五师妹原来有一双顺风耳啊!”

董曼羡慕道:“她同你一样,也是小时候具备了这种神通的,她在六岁那年就能听见远处的人说话!你们两人一个是千里眼,一个是顺风耳。”

邵元节好奇地问:“天耳通就是能听到远处的声音么?”

董曼道:“以天耳闻种种音声,谓人声、非人声、远声、近声,所以叫做天耳通,智者有云:大象无形,大音稀声,我们人类能听到的声音只是各种声音中的一部份而已,而有些声音却只有具备天耳通的人才能听见的。比如很大的声音和很小的声音就非我们平凡人的耳朵能听见的——天耳通的人还能听见地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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