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只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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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句话，便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表面上看上去冷静平稳，心中却是完全相反的一番景象，对于他即将说出的事情，关于手中这条手链的来历，她怎么能不紧张。
放在双膝上的手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头，一点一点的收紧，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杯果汁，橙黄的液体散发着诱人的果香，她抬头望去，便看见了梁文泰那张故意别开了目光有些别扭的面孔。
“喝吧，别那么……紧张……”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紧绷的身子简直像一张快要离弦的弓……
释然一笑，浑身放松了下来，抬手接过。
“谢谢。”
入口酸甜，滑入喉间带来一阵舒爽的感觉，于是一口气竟然就将果汁喝光了，早晨没吃早餐空空如也的腹里终于有了些实甸的感觉。
简单的一个举动，床上的人收入眼底，却慢慢的笑了。
他看看别扭但眸色却柔和的梁文泰，又看看浑身透着和梁芊一个味道的梧桐，闭眸长叹了一口气。
女孩天真灿烂的笑容在脑海隐隐浮现。
结束一杯果汁的时间，梧桐终于平静了不少，她慢慢回头，重新看向了床上的老人，此时，目光中一片坚定，不再闪烁。
“梁……伯父……”
改口的称呼也曾在心中犹豫半饷，她还是喊了出来，垂眸望望指尖，声音轻如细风。
“这条手链，是我母亲的东西……”
话落，她浑身不可遏止的一抖，隔了多少年了，第一次在人前将这个尘封已久的称呼说出口，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是吗……”梁父幽幽一叹，目色中染上了几分垂怜，“原来那是你的母亲啊……”
她又是一震，身旁忽然多了一份依靠，隔着薄薄的衣料紧挨着她的手臂，体温带着他的味道传递过来。
“她是个勇敢善良的人啊……”
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记忆中那个她恨了多年狠心抛弃了她的女人，她茫然的抬起头，动了动嘴唇，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老人安抚的看着她，慢慢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第一次遇见小芊，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
十九年，又是十九年……
梧桐轻笑一声，却不由自主的往一旁靠了靠，那是唯一带给了她力量的来源。
虽不知他提及小芊和那个女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她还是耐心的听了下去。
“当时我忙完公司的事，正坐车回家，路经新阳却突然被堵在了路上，前面一片混乱，还有警灯闪烁，司机下车问了回来才知是前面发生了车祸……”
新阳……
车祸？
梧桐蹙眉，心头忽然一阵发寒，一种不好预感油然而生，却又忍不住拼命的否决，她咬着下唇，死死的瞪着地面，原本坚定的心绪开始慢慢扭曲……
“车祸本是一件遗憾的事情，我便耐心的在车上等待，可谁知过了许久也不见前方有丝毫的松动，司机好几趟下车却询问，才知道原来前面的车祸有些严重，一辆卡车横翻挡在路中，需要等好几辆拖车才能拖走，而且前面的受害者一直迟迟联系不上亲人，所以才一直不得解决……”
一双大手忽然覆上了她隐隐发抖的双手之上，用力的往下握了握，掌心微热还微微有一些硬茧，与蒋宴泽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完全不同，可此时此刻，却仿佛给她陷入了迷茫惶恐之中的不安带来了一丝唯一的安抚。
没多想什么，她本能的反握住那双手，用力的握住，双手的轻颤才有了缓和的迹象……
受害者……
联系不上亲人……
一遍遍的否决，可真相却好似朝着她不愿意看见的方向越来越靠近……
这些年的恨，这些年隐藏在恨下那些隐隐的期待随着老人的话慢慢变得虚无，变得如同一场笑话……
“当时司机见我等得久了，本想绕路离开，可我不知为何突然鬼使神差的拒绝了，而且还亲自下了车，想要过去看看……”
说着，老人幽幽的将目光投向了她身旁的梁文泰。
“若是那天我没有下车，没有过去……或许，也不会有之后的这些事了……”
“那是……小芊？”
梁文泰忽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瞪圆了双目。
他第一次见小芊便已经是被父亲带回家来的小芊了，他却从未问过也从不知道那之前小芊的来历，且，她也从未和他说过。
年纪尚小，那些事，并不曾在乎，之后的年月，他一直沉浸在对小芊的怀念和对父亲的怨恨挡在，自甘堕落，也未曾却想过这些事。
如今，这件事却也是第一次暴露在他面前，吃惊是必然的，但同时在心里弥漫而出的也是一分深深的自责与怜惜。
她的离开，是车祸，她的到来，没想到也是因为一场车祸……
呵，他到底是该感谢车祸，还是该痛恨车祸？
嗤笑，爬上他的嘴角，带着她不愿看见的黯淡。
“但我不后悔那天下了车……”
病态的面容上带着一分慈爱的追忆，他忽然望向了远处的柜子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梧桐这才发现就在刚才放果汁的地方旁边，还竖着一个相框，仔细看去，那是一张有些陈旧的照片了，照片中，一个女人卷发披肩，笑容灿烂得和她容貌完全不符，眉目间全是仿若少女般的青春气息。
那是一个阳光烂漫的女人，有着和小芊一般的笑容。
望望梁文泰和女人相似的容貌，她不由轻吸了一口气。
若没猜错，只怕照片中的便是梁文泰的生母了，她此时才知道，为何小芊的到来能抚慰他心中失去了母亲的伤痛，因为她们两人原来有着如此微妙的相似……
“那年她刚刚离开，你成日蜷缩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医生说你有了自闭的倾向，需要多与人接触，可你谁也不愿意接触，我和你的关系又一直不太亲……”
随着他的话语，那双原本带给她力量的手此时却像失了力气，不经意的往回缩去，她用力的一把握住不让他离开，递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目光。
“这一切，都是因为小芊才结束的，你开始愿意接触人，愿意说话，愿意吃东西，愿意走出家门，虽然还不能彻底遗忘，但小芊，到底成了你的良药……”
“可你却无视了她的生死，我的裁了，她就无用了吗？”
明知是误会，可他还是忍不住用一次埋怨的语气说出尖锐的话，话落，又好似有些后悔，双眉紧紧的拧起。
“是，是我的错……我不该……”
“别再看了……”
偏生他自责的话仿佛更激怒了梁文泰，他一侧身，挡住了老人一直落在照片上的目光，撇开脸不去看他。
“你真的爱她吗？如果爱，怎么会为了那个女人……”
“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夫人……”
“那公司那个……”
“阿泰……”
一声轻呼却忽然让梁文泰住了口，灯光下，连梧桐都看见了老人眸中闪烁的泪花……
爱与不爱，何需言语来证明？
“当年她走的那年，我所承受的不止伤痛，还有她留下的她最爱的你，公司正巧陷入危机，一点差错都可能倒闭，若是没了公司，我要怎么来好好保护她最爱的你？晴玉那时不顾家里父母的反对，当当阮氏集团千金却选择在那时毅然决然的嫁给我，利用娘家资金人脉硬生生的救了公司……”
“所以！”梁文泰冷哼打断了他的话，“你才会包庇她所做的那些事？！”
“阿泰！那不是包庇，也不是包容，我爱的，只有你妈妈一个人，晴玉，是感激，只是感激而已……”
话落，还不待所有人有所反应，只听房外忽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恍惚间，还有一句句急切的呼唤。
“夫人，夫人！”
死寂般的沉默赫然降临，梧桐无措于着突然所发生的一切，她想知道的不过是关于这条手链的事情，无心知道梁家的家事，看这些是却偏偏在她眼前发生了。
父子两的呼吸声在她左右两边交织，她有种想逃的冲动，可偏上，手中那双颤抖的双手却让她挪不开脚步……
良久，只听床上的人先发出了一声叹息。
“罢了，让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