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苏珊与纳老鼠偶遇
苏珊在新百、大中、苏宁、国美、国芳等几家店里转悠了近三个小时，楼上楼下不停地走，转的腿发软、脚发胀，脑袋发懵、心里发乱，依然没决定要买哪一款电视机。
买东西最忌看花眼，电视机有十几个品牌，每个牌子有好多个型号，想挑选最适合自己的电视机还真是件难事。她的心翻滚着，不停地在价格、品牌、尺寸、外形上对比，总有不符合心意的地方。判断电视机优劣的办法很简单，只看价位就成，偏偏每个卖场有各自的优惠政策，要判定那个更实惠就难了，这山看着那山好，比较来比较去，最终把自己也弄糊涂了。
让她最受不了的是销售员的热情，无论走向哪个展台，人还没到，她们便迎上来了，不管你听懂听不懂，口若悬河地介绍起产品的性能，这时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耐着性子听侃，等把几个商场的所有展台走完，已是耳中起茧，心烦意燥，不再想听任何人说话。此刻，她感到这些人发出来的声音，比自家院墙外杨树上那两个乌鸦的叫声都难听。
她有些气馁，她后悔没让老五一起过来。老五对电器的知识比她丰富，决断力也比她强，如果他在的话，她只管框定电视机的大小；只管掏钱，不用听人噪舌；不用费劲心思看那些晦涩难懂的电视说明书。
几个商场转了一圈后，她又站在了新百大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先前考虑的是买那种更合适，现在，她在买与不买间犹豫，这个问题纠结过不知多少遍了，事到临头又拿不定主意了。
她的脑袋里两种声音在打架，一种说，旧电视还能看，买新的只是为了面子，何必为那虚头巴脑的面子花几千块钱？另一种说，不行，不行，嫁女儿这么大的事，提亲、道喜、出嫁等，每个环节家里都来人，绝不能让外人小看，不但要买，而且要买大的。
两种声音吵得她头疼，站在那儿想了好一会，买的想法占了上风，最后决定再上去溜一圈。第一印象很重要，新百是看电视机的第一站，她记得在这看过的那款四十寸的海信不错。
售货员已经不认得她了，又要给她介绍机子的性能。她直截了当地说，我先前来过，你不用再说了，直接说价格，看能不能再优惠些。售货员说，价格不可能再降，这是全国统一零售价，你要实心要，我去跟经理商量一下，顶多再给你加样赠品。
她耐下心来跟售货员“磨牙”，想说动对方，赠品她不要，只想再少点钱。售货员被说毛了，指着她身后说，你要不信的话，问问你老公，我们是正规商场，经销的都是出名品牌，零售价全国统一的，哪能随便降价？赠品不是厂家的，是我们公司为了吸引顾客采取的优惠措施，与要卖的东西不是一回事。
她心里纳闷，哪来的老公？扭头一看，纳老鼠的一张笑脸正冲着她“绽放”。
她感觉自己身后有人，但商场里人来人往的，没咋留意，
纳老鼠冲她眨巴着眼睛说：“跟了你一路，从楼下跟到楼上，你一直没回过头。”
她心中一颤，想起昨晚做的恶梦。他戴了顶鸭舌帽，帽檐遮住了整个额头，仰头时，能看到右边额角的纱布。
“跟我干啥？伺机报复还是瞅空子盗窃？”她冷着脸问。
“呵呵，谁敢触摸你的虎须呀！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了。”
“知道就好。我有事，没工夫跟你扯淡，有话等我忙完了再说。”
“要买电视我帮你参谋。”
“用不着，我自个有眼睛、有嘴。”
“嘿嘿，我是买东西的行家，闲着也是闲着。”
苏珊不想理他，转身去看电视。
“售货员，你怎么将淘汰的产品向人推荐？”
小姑娘红着脸辩解说：“顾客看到那一款，我们介绍那一款，机子都是好机子，没有淘汰这一说。”
“你糊弄鬼呀！整个卖场只有这一款等离子的，其他都是液晶的，你为啥不对人讲清楚呢？”
“她来过一次，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再说，所有产品都明码标价，她应该懂的。”
“懂啥懂？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伎俩，碰到不懂行的人，极决悠之能事，将过时的产品忽悠出一台是一台。”
“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是我执意要买这款电视，你怨人家干啥？”
看到小姑娘要哭，苏珊看不下去了，瞪眼对纳老鼠说。
“呵呵呵，她们欺负你，我看不下去。”
“别人犯不上欺负我，欺负我的人大有人在。”
“呵呵……还生我气呢？那天我是一时犯浑，我……”
“没你啥事，该干啥干啥去。丫头，别理他，你帮我介绍介绍这款电视，这机子……”
苏珊指着一款四十二寸的液晶电视机听售货员介绍。她很惭愧，表面看，电视机的样子都一样，她的眼睛只盯着价格，根本没弄清等离子和液晶的差别，纳老鼠的话令她醍醐灌顶，敢情一个人瞎转悠了半天，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弄懂。
“这款太小了，咱农村房间大，要买就买大的，电视大了有视觉感，看着也气派，你看看那款，那电视……”
纳老鼠没走，跟在她屁股后面不住嘴地鼓噪。
“我买东西还是你买东西，你咋这么多的废话呢？”
买东西最怕有人在旁边说三道四，她刚刚坚定了的信心，在纳老鼠的鼓噪声中瞬间又瓦解了。不过，纳老鼠的话不无道理，四十多平米的客厅，放四十二寸的电视是有点小。
“是不是钱没带够？没关系，我带着呢。”
纳老鼠像是故意炫耀，拉开手中的皮包，将两捆百元钞票亮给她们看。
小姑娘的眼睛都看直了，她虽假装不在意，心里还是一动。两大捆钱，二十万啊！他不怕遭人抢吗？
她犹豫了一会，对售货员说：“照他说的办，就买这款五十寸的。”
她不想在纳老鼠跟前失了底气，她要让他知道，离开奶场，她的日子照样好过。她算了一下，早上来的时候带了四千多，加上没收老五的私房钱，身上有六七千块，刚够买这台电视机。
售货员开好票递给苏珊，她走了半截又想起什么，转身将票据放在纳老鼠手里，告诉他，她要上厕所，马上回来。
她快步走进卫生间，关好马桶间的门，褪去外裤，从棉裤兜里掏出一沓钱，又迅速提好裤子，将两沓钱合在一起，仔细数了一遍，装进外衣兜里，手捂着钱出了门。
等她回到原处，纳老鼠已经付完了帐，售货员正在准备赠品。
纳老鼠将购货**交给她，她掏出准备好的钱给他。
他边躲边说：“你先装着，以后再说。”
“那不行，我不在奶场干了，见你的机会少。”
“嘿嘿，你不打算见我了吗？那我更不能要了，只当跟你赔罪道歉了。”
“不行，我不占人便宜，你的便宜更不能占。”
两个人一个坚持要给；另一个坚决不要，手把手僵持着。他们的嗓门大，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招来了好多看热闹的人。苏珊脸上挂不住了，她松开了手，纳老鼠得意地笑了。
纳老鼠提着赠品，边走边跟她搭讪，她木呆呆地跟在后面。
纳老鼠告诉苏珊，他开车从这路过，猛然间看到她站在台阶上发呆。他将车放在停车场过来找她，远远看到她进了商场，快走几步跟在了她身后，一直跟到了卖电视处，这么长时间，她尽然浑然不知。他问她，你咋老是心事重重的？有啥事想不开？我小舅子说，你挤牛奶时也是这样，奶桶满了，你还在挤，到底碰到了啥难解的事？
苏珊没心思跟他说话，她的脑子在考虑如何处置这事，要是纳老鼠执意不收钱，她该怎么办？冤家路窄，怎么偏偏碰到他了呢？纳老鼠的便宜不是好沾的，他向来是雁过拔毛的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舍弃这几千块钱？唉，要是老五在就不会发生这事了，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事要是嚷嚷出去，别人还指不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