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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军中疫病再生乱(2)

“落苏草!”

欣喜过后,他笑容一僵,却长叹了声。

我知他心忧何处。

落苏草喜阴凉湿雨,况且此草医用药处并不大,凉州虽有储备,却也不多…

“祝先生,”我望着他道,“这落苏草还需要多少?”

他沉吟片刻,道:“落苏草千草熬一味,五担左右足以。”

“好,三日之内,只早不迟,我遣人送药来。”

祝倾蹷深深望着我,面露钦佩赞许之色,而后重重拜跪:“老朽替染病的将士多谢王妃。”

祝倾蹷一向是至情至性之人,我知他此番言语皆是出自肺腑忙弯身探手扶起来。

“师父,我既然身为王妃,这些自然也是分内之事。”

走出主营,入眼之处皆是苍凉破败,疫兵奄奄一息,了无生机,眼底渐渐深谙宛若沉冰。

军麾出塞垣,鼓角声撼城,将士洒血沙场应劲敌,战戎马,铁骨铮铮的男儿,又如何甘心怎不战死沙场反而亡于疫病?

我轻闭了闭眼,吩咐道:“冥修,让马夫前去传司马懿清到东区军营候着。”

“是。”

待我乘坐马车赶到东区军营,司马懿清早已在侯。

我将西区军营的情况与他大致说了一番。

“…而今已有对付疫病的法子,就只差我们找到落苏草了。”

司马懿清面色凝重,担忧道:“且不说这落苏草其它州县可以储备,就算有,也是价格不菲啊,如果王妃一次采购如此打量的落苏草,定然会引起那些药商哄抬药价……”

冥修在旁冷哼道:“他们若敢如此,那便无须客气!”

我望他一眼,却是无奈好笑,冥修自觉理所当然,抱剑道:“只需寥寥数名士兵,便可压下这药价。”

冥修的性子一贯直来直往,冷言少语,若遇上这样的事,他的方法也自然是以暴制暴。

司马懿清连连摇头:“这样万万不可,凉州归顺不久,四周虽装似诚服,但而今时机敏感,一旦生乱,便会闹得人心惶惶,一发不可收拾。”

我道:“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寻了银子。”

司马懿清面有期待:“王妃可有妙计?”

“只有让百姓知道如今落苏草的重要性,方可筹集到银子吗,”我道,“个人有智,百人无心,群众恰恰是最好利用的。”

司马懿清揣测道:“王妃的意思是让他们亲眼见见疫病?”

我扬唇一笑,眉目间自透着一股清傲。

“我要让他们知道,疫病离他们有多近。”

我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笺,交付给司马懿清。

“请司马先生按照我上面的吩咐去做。”

司马懿清微微垂首:“是。”

我转身朝军营内走去:“如今便来东区见见当家的两位。”

东区军营士卒皆骁勇,横阵亘野若屯云积重,如今云忠领兵西去,留下两名副将号令全军,一人名为田毅,是云忠的外甥,也是心腹之人,一人名为阎松,行伍出身,骑射了得,屡立军功,二人中,又以田毅持号军令为首。

一路前往中卫营,我问司马懿清道:“田毅此人,先生可熟悉?”

司马懿清思虑了片刻道:“此人在下接触不多,但从言谈举止来看,虽是戎马将军,却也颇有学识。”

“可有嗜好?”

“军中人传言他善饮酒,千杯不醉。”

我缓一点头,敛眸不语,行至中卫营门口便有亲卫兵将我拦下。

“来者何人?”

司马懿清呵斥道:“好大的胆子,这是淮安王妃!”

那亲卫兵赶忙退身一旁:“小的冒犯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我方欲启唇,忽闻得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内传来。

“何人在外喧哗?”

话音未落,便见一人掀帘而出,身材壮实,面容黝黑透红,虬髯满布,显然是一员虎将,我忽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未曾细细思量,又见一名将领自内而出,却是身形欣长,面若白玉,虽不敌司马懿清儒雅,亦不及冥修冷俊,但置身军营却是罕见的将带书卷气,与身旁那员大将全然成了鲜明对照。

此人想来便是田毅。

他不识得我,却是认识司马懿清与冥修。

“司马先生…”他朝司马懿清微微颔首,转而望一眼冥修,目光滑落在我身上,单膝跪下,

“能让四爷身边的冥修随行守护的,怕也只有王妃一人了,末将田毅,参加王妃!”

见主帅跪身行礼,旁人更不敢立着,周围士卒跪满一地,齐声道:“参见王妃!”

唯有阎松愣愣望着我,一拍脑门,惊呼着跪下身:“阎松…阎松参见王妃。”

我细细打量了他一翻,忽的忆起了往事,忍不住笑道:“阎松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说罢,上前一步将他与田毅一并扶起。

田毅不明各种缘由,望一眼身旁的阎松,又看向我,眸带疑惑。

“王妃与阎统领可是旧相识?”

阎松颇有些难为情的挠头笑道:“当日阎松莽撞,冲撞了王妃……”

我含笑接过话道:“阎统领险些请我吃了他一鞭呢。”

此番解释更是让其余众人摸不着头脑,我与阎松却是相视一笑,皆了然于心,前翻往事也就化作尘烟散尽。

“王妃请里面坐。”田毅恭敬侧身,替我掀开帐帘。

我缓步入内,冥修与司马懿清随行身后。

我正经了面色开门见山的与田毅道:“田将军,我有一事需将军相助。”

田毅道:“王妃严重了,王妃有事吩咐便是,田毅不敢不从。”

此话虽甚是恭顺,在我听来却有几分刺耳,我不过一介女子,纵然是王妃也无号令三军的权利,他如此俯首听命,不敢不从四个字,无论我所求为何,皆显得我以王妃之名压了他。

我眼底微寒,面上却是从容不动声色。

“吩咐不敢,只是如今营中情况田将军想必也是清楚,无须我多言,祝神医已找到破解瘟疫的药方,还缺一味草药,我想请将军下令用精兵铁骑五百,运送落苏草。”

“五百精兵运送草药?”他面露一丝讥诮之意,“王妃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我微微一笑,话音已冷三分:“将军不通医术本不为过,但瘟疫所造成的后果将军应该清楚,莫说五百人,若是兵力允许,一千两千精兵也无不可。”

田毅面色稍变,旋即恢复如常,拱手道:“既然王妃有令,末将照做便是。”

阎松在旁疑惑出声:“可是落苏草凉州并无储备,王妃打算如何做?”

我轻扬了唇角,眼底一抹狡黠笑意,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侧耳来听,阎松不明我是何意,愣愣伸过头来,我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翻,他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妃果然…果然是……”他不通诗书,不识大字,而今竟一时词穷,司马懿清见他模样窘迫,通红的脸上只怕要憋得渗出血来,忍不住轻笑出声解困。

“王妃果然是卓尔不群,出类拔萃的女子。”

阎松赶忙顺着杆子往下爬,连连道:“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司马先生懂我!”

一屋人皆失笑出声。

我勉强平复了神色,望一眼冥修与司马懿清,他们立刻会意,随我往外走,行至门口,我回身望一眼身后的阎松,不忘嘱咐道:“阎统领,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

他抱拳憨厚道:“请王妃放心。”

我悠然一笑,目光装似不经意的自一旁的田毅面上滑过,眸中笑意愈深,转身,迈步而去,却是步履匆匆,疾步如飞,朱唇轻启,淡声问道:“司马先生,王府内存银多少?”

司马懿清紧紧随行在我身侧。

“除去日常开支,约莫还有两千两。”

“节省日常开销,给我省下两千五百两银子出来!”

“…是。”

“你用这些银子请些大夫、侍医前去西区军营相助,一律听从祝倾蹷差遣,另外再买些新的营帐和兵服送去,将士们的日常饮食也要改善。”

“是!”

凉州城内最高的一处建筑,莫过摘星阁,其高百尺,流星赶月,繁星璀璨的夜晚,仿佛抬手便可摘下星辰。

我知我而今体力如何,虽有祝倾蹷潜心研制的安胎药,却也不敢胡来,特地遣了轿夫将我送上阁楼。

而阁楼之上,早有司马懿清备好佳酿。

“诸位辛苦了,喝下酒休息片刻再下去也不迟。”

一干轿夫甚是感激。

“多谢司马先生,多谢王妃。”

而后便齐齐围上圆桌酣畅痛饮起来,不过几杯下肚,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我瞥一眼桌上的酒,问道:“量可注意了?”

司马懿清回道:“他们会酣睡数个时辰,最迟子夜便会醒来。”

我点一点头:“时辰够了。”

缓步行至扶栏前极目四望,偌大的凉州城净收眼底,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车水马龙,八街九陌攘来熙往,全然一副花锦天地,西区军营,仿佛是为人们所遗忘的另一番天地。

疫病的事早便在凉州城内传开,起先人心惶惶,而后闻得有神医祝倾蹷相助,疫病已被控制便再少有人问津疫情…这凉州城虽已归顺,却不知其间人心是否也认了新主…亦或是,我微沉了眸光,世间众人多有愚昧浅薄者,只要事不干己,江山易主还是城亡国破,皆不为他们所在意…

既然如此,我便要让他们与此息息相关,任谁也难脱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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