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情之一字伤

走出墨兰院,四周静谧,一袭粉衣的女孩直直看向曾经白真的书房,眸中情绪复杂。

思绪几转,白映儿终究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意料之中,书房外各个角落的暗卫都只是犹豫了一瞬,没有拦她。女孩心中清楚,这般情况的出现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是这些人并未知晓白真之事的真相;其二便是,她的十七叔,并未背叛老爹。

以前生活在沐落森林的宅子里,偏远无人气,虽然有白谚和司扶陪着,但小女孩有时也会调皮的跑出来玩玩。

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白府,因为这是老爹的地盘,除了那些后宅女人,老爹的心腹暗卫都对她视若不见,方便白映儿干所有的坏事。

比如说,那时幻术还只是个半吊子修为,女孩就在书桌上布个半米范围的小阵,使得白真批阅公文之时拿不到折子,明明在眼前,伸手拿到的却是别的东西。

因为这事,白真只得像请小祖宗似的把白映儿请回爵府。

后来女孩的术法日益精湛,幻境虽然不算太逼真,但是好歹能有整间房子的范围了,于是她最有把握的试练,选择的就是白真的书房,可惜那一次,老爹那不太灵光的人早有准备。在肉香的诱惑之下,女孩成功的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大快朵颐了起来。事后,虽然白真是免了一阵焦头烂额,但也被司扶骂了个半死,对比起来,想必白真更情愿受着女孩的恶作剧。

此时的白映儿慢慢走进书房,脚步放得很轻,呼吸也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像是怕打扰了曾经的回忆。

立在门前,女孩仿佛可以看到白真因为自己每次的恶作剧焦头烂额的模样,这一片地方,本该不属于如今在房中的这个人。

不知怎么,走到门边,白映儿无论如何也没法挪动脚步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白十七并没有处理正事,只是悠然坐在书桌前,执笔在宣纸上涂涂抹抹,大有消磨时光的意味。

“来与我告别?”低沉悦耳的嗓音,如河水般温醇。

“后院做法,你怎么没去?”软糯的声音,语带僵硬。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只有白映儿一人觉得尴尬。

白十七没有抬头,听到女孩的问话顿了顿手中动作,回道:“受命处理的只有前院之事。”所以无论府中的孩子女人发生什么,白十七都不会有任何干涉,这也算是解释了,为何他没有偏帮任何一方的行为。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白十七对这白真这个孩子的了解与曾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入府的时候,他想,白真这个孩子一看便是软弱无能的模样,虽然这面容确实有迷惑人的本事,但奈何身体太过瘦小,这点唯一的长处也没法派上用场。

但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他虽是不能插手后院之事,但该知道的东西却一点不少。特别是,他看到了苏泽月对这个孩子的态度。

若说世上真有痴情种,那么痴情之下的两种结果,白映儿算是亲眼见识了。锦城的上一任城主夫妇,携手白头,至死相拥。而白十七,爱而不得,即便换了一张面皮,也没有那个幸运能使得苏泽月爱上他。

不知是情一字弄人,还是造化伤人。

白十七人生的所有标准,在白映儿看来,全是一个苏泽月。

苏泽月爱护那两个所谓的嫡子,他便也从心底喜欢。即便知晓白熙是一个虚伪的小人,难成大事,那白珊更不用说,无一点所为,倒被惯得嚣张跋扈。

而如今,苏泽月的重心,明显全在白映儿身上,所以,白十七便开始关注这个孩子,即使她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即使那狗皇帝早就一再命令,要随时准备了结这个生命。

“嗯,我来告别。”白映儿也不知此时应该是何种心情,摆出怎样的表情才好。因为她明明知晓,自己不该对这个夺了老爹权利,甚至害得白真那般难受的人有一丝善意。可不知为什么,一开口,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

白十七依旧是垂着眸子,不知是不愿让旁人打扰他的专心丹青,还是单纯的不想与女孩有更多接触。他听到白映儿的回答,便也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保重。”

满以为女孩听过这话,便会识趣的离开,可是过了一会儿,白十七还是没有听到白映儿走动的声音。

他眉宇不期然的皱了一皱,他停笔,开口:“你知道我没法出手护你。”

白映儿等的是白十七主动说话,却没想是这般言论,女孩当即便笑了笑,那笑容有几分腼腆,更多的是不易察觉的嘲讽,也亏得白十七没有看见,不然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迟早不用任何人护着。”这声音有些气恼,也是一种自信,还没等白真奚落的话说出口,女孩继续道:“主母派人跟着我,那些人是你的吧?”

白十七闻言猝然抬头,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瞬间便被掩盖了过去。见白映儿说话的样子带着认真,不像是随意猜测,他勾唇道:“你待如何?”

苏泽月满以为她身边的暗卫还是以前清王府的人,殊不知清王府所有人,全都被那狗皇帝收买,白十七不愿见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举一动全都在那人的眼皮之下,更加苦恼于苏泽月对那些人的信任。

所以白十七用了一些手段,把苏泽月身边六个暗卫逐一换了下来,把他们与皇帝通信的东西收缴了以后,全部交到自己人手上,如此,算是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女人。

只是这些,白十七是打死也不会告诉苏泽月的,更害怕苏泽月知晓。原因有很多,首先苏泽月对自己是怀有敌意的,因为在她心中,他始终是个占了她身子的傀儡,无名无姓,身份卑贱,耻辱一样的存在。

其次,虽然苏泽月一直坦言,她受够了被那狗皇帝利用,但是每次,真正触及到皇家的事情,她还是一次次选择被榨干,把所有自己能给的都给出去。大概,这也跟白十七他们这些死士是一样的,生来便有使命感,即便那个地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但她就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白映儿没有错过白十七那一瞬间眼色的变化,却又很快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

记得她刚刚入府的那天,白十七也是出现过的,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那样貌与白真有十分的相似,可如今怎么,这张脸成了这般样子?

女孩眼中的错愕很明显,也轻易的被白十七感受到了。他本事不欲说什么,但奈何就是受不了女孩微微带着点心疼的眸光。

“她不喜我顶着白真的脸。”冷冰冰的解释,只有自己能感受到这句话说出来用了多大的力气,而白真这两个字,又代表着哪些情绪。

白映儿本来只是单纯心疼那么像白真的一张脸,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那些情绪,全然是因为对自家老爹的模样的惋惜。

可如今听着白十七的话,清楚的察觉面前这人的心伤,还有白映儿自己想象的,面前之人的脆弱。顿时,女孩眼中的疼惜之情更浓了。

这也是白十七受不了的,毕竟自己一个快到中年的男子,被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这般瞧着,尴尬之余也觉得自己那些个情绪实在不应该。

女孩眼见他撇开视线,便也没有在看着他的面庞,眸光四处扫了扫,在书桌之上停了下来。

白十七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女孩见此挑眉走上前来,一边说道:“我来不过就是想你把那些跟着我的人召回去,好不容易自由了,还跟着那些个尾巴,多烦。”

白十七抽了抽嘴角,把手上的毛笔放回架上,开口:“你认真考虑了?你刚出府,蓄势待发对付你的人只怕不少,确定有能力自保?”

其实白十七是无所谓那些人跟不跟着白映儿的,但是苏泽月明显很是在意女孩的小命,何况,那些人虽然是受命于自己,但也不能让苏泽月看出端倪不是?

所以男子觉得,说服了白映儿比较省事。即便他心中知晓,这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能在府中所有人的围攻之下还面不改色的在此跟他谈事情,靠的可不止是运气,那份心境确实不一般。

“画得真丑,虽然我没见过老爹的丹青,但是我猜,肯定不是这般水平。”依旧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

白十七袖间的手紧握,差点就忍不住把面前这个不怕死的女孩给一掌劈了。

不断在心里劝慰自己,这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一个大人,不能跟她计较。

可是,事实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有人在自己面前夸赞情敌吧?

而且那个情敌,还根本就是自己的假想敌。谁不知道白真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苏泽月产生过一丝兴趣,反倒是自己因为那女人寝食难安。

可错就错在,苏泽月对白真的爱,到了骨子里,不可理喻的深刻。

所以现在的白十七若不是真的好忍性,是决计受不了白映儿这般言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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