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戏外心可安

“娘,今日很不对劲。”此刻大少爷白熙撕下了那层温润的面具,一脸阴狠:“父亲怎么回事?反倒帮了那个野种。”好像自从白弃出现,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轨道,这种感觉很不好。明明是给那丫鬟的鸿门宴,反倒使她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

苏泽月看着自家儿子那恼怒的模样,摇头轻叹:“白老爷没有帮任何人。”自从两月前知晓了白十七的身份,她再没有温柔相待,提起这个名字也只是冷淡的模样。只是这件事情,她始终无法对自己的儿女坦诚。

“娘!你怎么......”本来打算作壁上观看着这个野种与府中人斗法,自己再收收渔翁之利。可今日这番情况以后,大概没人会对白映儿下杀手了,这可有违他的初衷。

“不管那些女人是何目的,孩子始终都是他的后代。”苏泽月悠然落座,闲适的端起茶杯,轻酌了起来。

白熙不由得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娘是说,虎毒不食子?可父亲昨日亲口答应要惩治那个野种的,他还说他认定的孩子只有我与珊儿!”

“她是野种?”我原也以为只有她是野种,如今才发现你们连野种都算不上。只是与将军不相干的人罢了:“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凭什么!娘,她差点夺走了你的一切!你连儿子骂她一句都要规劝?”师傅说的果然不错,娘真的变了!

似是不解儿子这般歇斯底里的原因,苏泽月皱眉:“十年前的事,你知道了多少?”她也只是听说皇兄派来的人不止一个,难道,熙儿身边也有?

“知道了多少?娘不想让我知道什么?还是说,娘怕我知道什么?”白熙觉得自己不能一味的依靠这个时时可能变节的娘亲。

妆容精致的夫人睫翼微颤,面色却依旧如常,轻声开口:“熙儿对娘说话就是这般语气?”

少年愣住:“不是的,娘,我......”

“娘不知道皇兄派了谁到你身边,但你须知道他与我们之间终究是相互利用。无论你想做什么,切勿本末倒置。”说着闭了闭眼睛,脸上露出疲惫:“娘累了,你回去吧。”

白熙眼中满是愧疚,心里的天平又朝苏泽月这边倾斜了点:“熙儿谨遵母亲教诲。”

转身朝门外走去,却恍然听到苏泽月的一声叹息:“皇上,我的家人都被你利用得彻底,你高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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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轮白日失了夏季的温度,灼灼照耀着的地方才有暖意。

粉红色衣裙的精致女孩怀抱兽宠,站在阳光下叹气:“如花,好像又要入冬了。”

话一出口却没有回应,只传来小兽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切,还有时间在这伤夏悲冬,早知道就不该为你出头了。”男孩身形比白映儿略小,一袭宝蓝色长袍,配上祥云拥月的腰带,插着一柄短刃。在厅中时匆匆几眼未能瞧得仔细,现在一看不由感叹果然是个人小鬼大的幼稚模样。

白映儿未动一步,收回目光闭眼抬头:“那也算为我出头?”就是要套出十七叔的几句话而已,就算没有自己他也会这样。

白弃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身子被那把灌铅的椅子压断。”

“那真是谢谢你了。”只想早点打发走这个吵到自己晒太阳的人,女孩开口语气真挚。她的身体虽弱,却胜在练功勤奋,一把椅子是万万没有威胁的。

男孩撇撇嘴,心说没想到这人还挺懂礼貌,可是自己又不是真心帮她,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切,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来帮你。”

白映儿听着这豪气冲天的话语,无语的同时心间一亮。睁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小屁孩,我饿了。”昨天傍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肚子空空的,感觉真不好。

白弃嘴角一抽,自动忽略了那声无理的称谓:“饿了叫丫鬟给你做饭。”跟我说干什么。

“可是我的丫鬟都病了。”女孩神情更加委屈。

“那你不会自己找东西吃?”有手有脚的装可怜干嘛!

白映儿一副悲戚哀婉的样子:“刚刚还说会尽量帮我,变心变得好快!”

“......”

不多时,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绕着下人稀少的路走着,穿梭过假山树木。

“女人真麻烦。”稚嫩的男声嘟嘟囔囔。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女孩声音古灵精怪,带着一丝警告。

“......”我在你前面好不好!

“我们去大厨房吗?”不是这条路吧,难道自己记错了?

“带你去阿芙那里。”大厨房里出入的食物都是有记录的,很麻烦。白弃索性带着白映儿去自己常去蹭饭的地方。

“阿芙?”女孩心里思量府中有没有带芙字的人,结果一无所获。

男孩懒得给她解释,却抵不过白映儿疑惑的目光:“到了就知道了。”

越走越陌生,竟是从未到过的角落,这里位于前后院之间。如果说墨兰院最为华贵,名贵的花卉,与复杂的房屋搭配,得以显见;杓兰院是清雅,单看那一地的杓兰,与只有会客厅、卧房、书房三者的简单组成,可见一斑;那这个院子说是简陋也不为过,最难得是幽闭,树影斑驳之中,房屋占地不过半亩,视线再往后便是府邸的围墙。

白映儿皱眉,前院的护卫不少,以前自己轻功只是中等,即便进府也是在后院躲躲藏藏,却也因此错过了这么个地方。

“叩叩”简单的在房侧木墙上敲击两下,白弃便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没有听见任何声响,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拉开了门,她看见门口的白弃时并无神色波动,只是望向白映儿的瞬间眼中却闪过一丝难辨的光泽。

“你来了。”眸光收回带着目空一切的意味,干瘪的嘴唇却吐出温和的话语:“两个人的话,需要再等等。”

“嗯。”白弃说完便径直走进房间。

白映儿紧随其后,只是心中的问号几乎要堆积成山,好奇的打量面前的老妇人。满头白发不似司扶那般光泽,夹着几根显眼的灰色,干枯却被理得很整洁。五官依瞎能想象出年轻时端庄的样子,步伐稳健无声,是个武功不错的人,起码轻功身法不会差。可是,这人的身份却不是打量几眼就能猜出的。

虽然有些无理,但白映儿还是开口:“您知道我们的来意?”

老妇人似是轻笑了一声:“府中膳房主母管得甚严,出入食材都有记录。各院小厨房你们恐是没胆量去试的。至于我这里,大概只有日日蒸的馒头有点吸引力了。”

说完便走向屋内一角,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一张卧床、一套桌椅、便只剩角落镶嵌于墙上的那口大锅。

老妇人小心翼翼掀起盖子,顿时屋内被阵阵面粉香味溢满。

此时的白映儿已经无心再过问其他,眼睛紧紧盯着妇人每个动作,那馋嘴的样子使得身边的男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妇人的定力非比寻常,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灼灼的目光,手脚麻利的装好馒头,便向桌边走来。

“可以开始吃了吗?”说话间女孩的手已经伸了出来。

妇人微笑颔首,之后便抬起脚步走向床边,和衣躺了上去。

白弃见此,抓起馒头的手顿了顿:“抱歉阿芙,今日来得太早了。”

白映儿停止咀嚼,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男孩。

妇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意:“无碍。”

没人为女孩解惑,满室香气却勾动味蕾丢盔弃甲。不断提醒自己莫要放下戒心,还是被这特殊味道吸引。馒头实在算不上佳肴,只是那蒸馒头的大锅明显与自己药鼎构造别无二致,虽是简陋些,但草药混着蜂蜜和面粉做成的东西确是好吃又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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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冬梅苑。

卧房内干净简陋,平日里最喜奢华装饰的少女如今半躺在床上,神色颇为激动。

花姨娘一身烟霞色的八幅罗裙,头上配着根双鸾步摇,衬得脸上妆容愈加完美,唯一缺憾却是那面色不虞的样子,让人生不起欢喜之情。

“我的事不用你管!”床上一名少女声嘶力竭,却是紧皱眉头浑身虚弱。

“不用我管?哼,到如今知道嘴硬了?我自问从未过多干涉你的事,可你倒是说说,这幅样子作何解释?平白惹人诟病!”花姨娘想起早些时候陈夫人那番试探,不由得咬牙恨铁不成钢。

少女模样的白静再也忍不住,神色痛苦:“惹人诟病!我的好娘亲!现在跟我说惹人诟病!当初你日日派人送那女子催熟的药汤时可曾想过今天?你不断让我讨好荀朔以求得姨母帮助时可曾问过我的意愿?十年未曾关心过我,时至今日方才想起这个无用的女儿给你丢脸了?”

说完已是泣不成声,但凡母亲有一丝怜惜自己,她都不至于如此凄惨!庶女之身不求十里红妆的婚礼,没有母亲庇佑活着已是日日如履薄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还会落得如此下场!十年的小心翼翼,十年的战战兢兢,竟全变成了一场笑话。

花姨娘神色剧变,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本意就是把白静送给荀朔,卖花秋影一个面子,毕竟自己不过是家族一颗棋子,攀着姐姐才有出路,可是,女儿变成这个样子却不是她所乐见的。

“你好好休息,娘一定给你准备最好的药,很快会就恢复如常的。”说完神色复杂的转身,脚步飞快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静的情绪在花姨娘转身的瞬间就已经平复,看着妇人走出房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却冷意十足:“无偿看了趁戏,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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